趕往朔州的一路上,沐晴感覺甚是奇怪。


    大街小巷都貼滿了追殺自己的告示,說自己殺害了晉王的妃子,下令所有晉軍全力將自己捉拿歸案。


    “所以鶴蘭其實是晉王藏在外麵的情人?!!


    還他喵被我給刺殺了?!!


    完了我的身份還被他們給查出來以至於成為通緝令上的人了?!!”


    用兜帽捂著臉的沐晴內心一萬匹羊駝飛過。


    明明自己就是從姽嫿城拿個刺殺任務,怎麽一夕之間就成了全民公敵了?!!姽嫿城向外界接任務的時候,對鶴蘭是晉王情人這件事一無所知嗎?


    “既是姽嫿城給你的任務,姽嫿城便不會棄你於不顧,待到我們迴城複命,一切再聽結果。”


    同樣披著兜帽的李嗣源靜靜說道。


    沐晴冷哼一聲,吐槽道,


    “萬一我中途就被官家的人給抓了,姽嫿城還能保的下我來嗎。”


    李嗣源微微頓了頓,麵色低沉幾分,複又說道,


    “你放心,就算你被抓起來,也不會死的。”


    明明是一句很空的話,卻好像在說一個事實似的,沐晴又忍不住嗤了一聲,


    “好像你啥都知道似的……”


    明明他自己還被自己的養兄和親叔父追的快要死了,還能給自己說句好話。


    不過吐槽歸吐槽,路還是要趕的。


    這不,兩人趕了快十天的路,終於一抬頭,看到了一個令人心動的牌子,


    “朔州,是朔州!”


    分岔的路口中央,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麵寫著,


    “前方二十裏至朔州城”。


    二十裏,也就是十公裏,十千米,一千米走兩千步,也就是說,再有兩萬步沐晴就要到朔州城了!


    到了朔州城,便有姽嫿城接應的人,沐晴就可以休息一番,再迴姽嫿城複命了!


    想想就很是開心,連步伐都不由得輕快起來。


    “公子,快走快走快走,我們很快就到了!(*^▽^)\/★*☆”


    沐晴整個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有一種即將要迴家的喜悅之情,連同李嗣源也被這份氣氛給感染到了,冰冷的麵容也有了一絲笑意。


    然而,就在兩人離朔州城隻差一步之遙時,卻有另一道更大的阻礙擋在了兩人麵前。


    ——


    在通往朔州城必經的雪山穀口,一名身著騎裝的女子手拿著長鞭,重重甩到半跪在她身前的男子身上,


    “說!


    流光她到底去哪裏了!”


    被打的男人後背上見了紅,牙關咬緊,雖然疼到淚都流出來了,仍是一言不發。


    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趕往朔州城欲和沐晴匯合的影子,煙柳。


    “流明姐姐,你打的也太狠了,難道不知道流光身邊的這個影子,細皮嫩肉的,最怕疼了嗎。”


    一旁穿著一身藍衫的流琴,嘴角微勾將手輕輕放在口鼻之上,眼神輕佻,言語中滿滿都是嘲諷。


    “他是姽嫿城天殺流光的影子,也是在路上幫助姽嫿城少主脫離危險的人,你們怎能如此毆打他!”


    被流琴影子控在手中的月影,眼中滿滿都是憤恨。


    耳邊傳來這麽一個聒噪的聲音,流琴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慢慢走上前來,一把握住月影的臉,


    “首先呢,流光她做了背叛姽嫿城的事,理應被殺,而她的影子隻要供出她所在的地方,就能免於死刑,我這是在救他;其次……”


    掐在月影臉上的手越發重了起來,


    “你這個小妮子,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就敢自稱是少主的侍女?


    如果你真是少主的侍女,更應該為了你家的少主,殺掉流光和她的影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寒光閃過,隻差一點就快劈到流琴的手,得虧流琴退的快。


    緊接著,手上的月影便被那持著寒光的人救了下來,而流明麵前跪著的煙柳也被一個男子給扶到後麵。


    “我倒要看看,是誰想要殺我!”


    一個狠厲的,女子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待流琴和流明調轉過頭時,卻隻見一手持長劍,身穿白色披風的女子,將月影救了了下來。


    而在她身邊,則是一個麵容白皙,和身高大致的少年,將煙柳扶在肩上。


    “公……公子!”


    躺在女子懷裏的月影激動地跑到李嗣源身邊,而沐晴則順勢扶住了身上帶傷的煙柳。


    “主子……”


    煙柳微微動了動嘴唇,後背上的血已經沾到了沐晴手上。


    心中憤怒的情緒瞬間被點燃,沐晴長劍一指,直接看向對麵的兩人,


    “你們打傷我的影子,是為何意!


    難道是想壞姽嫿城的規矩嗎!”


    聽到沐晴的話,流琴卻是冷哼一聲,將手叉在胸前,“哼!


    流光,就憑你一個叛逃姽嫿城的人,也敢這麽和我們說話!”


    沐晴微微蹙了蹙眉,手上的劍抓得更緊了,


    “叛逃?你什麽意思?


    我流光什麽時候做過叛逃姽嫿城的事!”


    手握長鞭的流明麵容冷峻,直接站出身來,對著沐晴說道,


    “姽嫿城天殺流光,


    於荊州殺害姽嫿城城主藍禾,


    引晉王大怒,特派晉軍全力追殺,為王妃償命!”


    “什麽?!!”


    沐晴瞪大了眼睛,


    “我去荊州殺的明明是望嶽樓的妙琴娘子鶴蘭,還是在彼岸殿姹如手裏接的任務,怎麽可能會是……”


    等等,


    藍禾,


    鶴蘭,


    這兩個名字,隻是拚音順序不同,鶴蘭喜歡穿白衣,藍禾也喜歡穿白衣;鶴蘭彈琴極好,藍禾彈琴也極好;鶴蘭身上南疆特有的花草香,她那一雙和李嗣源看起來相似的眼睛……


    難道真的……


    “不對!


    我撩開鶴蘭麵紗的時候,那張臉根本不是城主!”


    “哦?”


    流琴目光微明,嘴角含笑,


    “你一個剛晉位的天殺,知道城主長什麽樣嗎?”


    腦海仿佛被突然撞了一擊,沐晴忽然想到,現在的流光甚至還沒有親眼見過藍禾。


    可是那張臉和自己在劇裏看到的明明不是同一張臉啊!


    要麽自己所殺非藍禾,要麽就是這個世界的藍禾和劇裏長的不一樣。


    “姹如根本沒有給過你這個任務,是你借著出任務的時機,肆意殺害城主藍禾,流光,我真沒想到你的野心這麽大啊。”


    流琴的每一句都重重落在沐晴的耳朵裏,讓沐晴一時有些心塞。


    “不可能,


    我隻是完成了姽嫿城的任務,根本沒有謀害城主的心思!”


    突然,沐晴看到了身邊從荊州跟到現在的人,


    “李嗣源,藍禾城主是你的母親,如果鶴蘭是她的話,你怎麽又會任由我刺殺她呢?


    她可是你的母親啊!”


    然而,李嗣源沒有正麵迴答沐晴的問題,眼睛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卻依舊把臉放在流琴和流明的大致方向上,


    “姽嫿城不會下達追殺流光的任務,你們是受誰指使而來?


    或者說,你們是在向誰投誠?”


    聽著這麽一個十四歲少年的話,流琴竟生生地從心裏長出一股害怕來,但麵上還是露著微笑,


    “公子放心,我二人對公子尊敬的很,是不會傷害公子的,我們隻是要流光此等叛逃之人的命罷了。”


    沐晴的腦海一時間有些混亂,那些在荊州的記憶,究竟是什麽?!!


    難道李嗣源真就眼睜睜看著自己殺害他的母親嗎?!


    也不對,他夢裏明明說過要對他母親好,所以他不可能讓自己殺了藍禾。


    但是又為什麽……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沐晴隻一個抬頭,


    就看到一晉國將軍——周德威,身披黑色戰甲,騎一高頭大馬,而在他身後,是幾百晉國兵士。


    “微臣救寧王來遲,請寧王責罰!”


    剛剛還在馬上的人,此刻竟跪在了比他小二十歲的少年麵前。


    李嗣源低著頭,摸索著對方的手,然後將周德威扶起,“將軍不必多禮。”


    周德威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已經知道公子失明的消息,但在親眼看到時,還是心中一陣酸痛。


    然後立即將身子轉向沐晴,麵容也變得陰冷,


    “微臣得知殿下被殺害王妃的殺手所挾持,就一直派人緊盯著她的動作,幸好在此救得殿下,今日再將這個殺手帶到晉王麵前,也算給死去的王妃一個交代。”


    流琴和流明沒想到官家的軍也來了,自是心生煩惱,


    “流光是我姽嫿城之人,還請將軍讓我姽嫿城帶迴去處置。”


    周德威的麵容明顯變的不滿起,


    “抓捕殺手流光乃是晉王之命,姽嫿城一直由王妃藍禾掌管,也算朝廷屬下,難道要違抗王命嗎?”


    “你!”


    流琴惡狠狠地瞪著周德威,手上卻是沒敢有什麽動作。


    而那生死係於兩家爭奪的女子,卻是目色猩紅地盯著那個白衣少年,


    “李嗣源,我問你,荊州望嶽樓相遇,引我來救下你,是不是你早有預謀?”


    月影下意識地攥緊了手,看著李嗣源的表情。


    他麵容微微有所動,聽著耳邊那顫抖的聲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哈……哈哈……”


    問出這個問題的沐晴突然笑了起來,眼裏是止不住的失望,


    “我就說月影再不濟,使的一手好毒,也不該和你一起被那種酒囊飯袋給抓起來當奴隸,原來一切竟是……


    早有預謀!”


    沐晴以為自己隻是在風月場上救下了一個遭人欺淩的柔弱少年,怎會知道這少年竟是一匹狼呢?


    現在想來,無論是自己偶然救下他,還是他後來救自己出望嶽樓,都有點太過於巧合了。


    “你從荊州跟到我現在,為什麽?”


    李嗣源微微頓了頓,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臉,但心中卻著她的聲音而揪緊,輕聲道,


    “為了讓正確的人找到我。”


    為了讓正確的人找到他,這話說的甚是飽含深意。


    他被李克明一路追到荊州,這個是真的,李克明要殺他,便不是正確的人,那麽正確的人是誰呢?


    是和他一黨的人,可是他與月影兩個人流落在荊州,身後又有他人追殺,與自己黨羽聯係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一個機會,讓黨羽知道他的蹤跡,反過來找他。


    “我刺殺的鶴蘭,就是藍禾,這個,你也知道?”


    李嗣源沉默不語。


    一瞬間,長劍屹立,卡在他的麵前,沐晴的眼睛裏滿是決絕,


    “李嗣源,你可當真是好算計,利用你母親的死,將我推到天下人麵前,跟著我,也就意味著能夠快速和你的人取得聯係,到時候在給我扣一個挾持你的名義,你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是不是?”


    沐晴一路上做的最錯的,就是把他當做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看待,挾千人軍克十萬大軍的少年,怎麽可能是一張天真的白紙!


    “我隻是為你感到悲哀,李嗣源,


    你曾說過要帶你母親脫離黑暗,你就是這麽對她的嗎?”


    這一刻,李嗣源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驚跳起來,


    “沐晴!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男人呐,就喜歡說這種話,怎麽連一個十四歲……好吧,他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十四歲的人,也能說出這種話來。


    但是沐晴的劍已經行了出去,


    “公子小心!”


    周德威猛地將沐晴手中的劍砍飛到空中去,在那微冷的空氣中,白氣在李嗣源眼前飄過,雖然他並不能看見,但卻遮住了沐晴絕望的眼睛。


    這次穿越,


    真tm的難!


    身邊的人在一瞬間圍了過來,大致是抱著不抓到她不罷休的信念。


    可惜李嗣源什麽也看不見,隻能焦急地朝著身邊的周德威大喊,


    “不要傷了她!”


    不要傷了她,那便意味著還是要抓住她,沐晴的臉上露出一抹粲然的微笑,身體頓起,背後的紅魔傘被猛地抽出。


    白傘開封,


    血色翻湧,


    金蓮出世。


    在一眾圍攻之下,沐晴一人抗敵,


    “主子快跑!”


    煙柳的聲音猛地出現在沐晴的耳邊,下一秒,流明的鞭子便狠狠打到沐晴的身上。


    而與此同時,白衣少年的手也在頃刻間抓住了那長鞭。


    隻可惜沐晴最終是落到了自己影子的身上,就算是到了這種時候,作為自己的影子,他也不會背叛自己。


    一道寒風吹過,天空中竟下起了雪。


    那名瘦弱的男子背著背上受傷的女子,用盡全身力氣向山上逃去。


    而在兩人身後,


    一雙青眼的少年高聲下令,


    “放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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