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醫館,兩人互通了消息,劉禪這才明白為啥見不到姐姐。她若是在王夫人房中,外人如何能輕易見到?


    “這可怎麽辦?”劉禪一時想不到辦法,急得來迴踱步:“剛麻翻了曹演,總不能再把他娘也麻了吧?”


    鄧艾兩手一攤,也沒啥好辦法。


    “算了,我先去前麵幫師姐,迴頭再說。你跟老大出趟城,把馬匹準備準備,以便不時之需。”


    鄧艾領命去找孫尚香,劉禪則跑到前麵和靜怡一起坐診,直忙到天黑才關門。


    “阿鬥,一整日悶悶不樂的,可有心事?”靜怡除了當大夫,還很關注師弟的狀態。


    “嗯。鄧大哥說大姐白天待在曹純夫人的房中,我卻想不出辦法來與她聯係。”


    “這——”,靜怡聞言也皺起了眉頭,一時束手無策。


    “別想了師姐,也不急這一時。隻要我不讓曹演好,曹府就得一直請我去,總有辦法的。。”


    靜怡捂嘴笑道:“曹演這是倒了什麽黴,碰上你來算計他。”


    劉禪神色一黯,悠悠迴答:“他爹把大姐捉去,害得娘早早沒了。我折騰折騰他,不過分吧?”


    靜怡停住了笑,陪著歎了口氣:“唉!也難為你。才這點年紀,就要跑到許都來救親人。放心吧阿鬥,有這許多人幫忙,定可救出若蟬姐姐的。”


    劉禪輕輕點了下頭,沒有說話。靜怡仿佛想到了什麽,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嚇了劉禪一跳。


    “師姐,你幹啥?”


    “你看這是什麽?”靜怡說著從香囊中取出一小塊深褐色的東西,遞給劉禪。


    劉禪拿過一看,登時明白了,笑道:“師姐你還說我,你這辦法也夠損了。怎麽你還隨身帶著龍涎香呢?”


    靜怡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還說?我求了爺爺好久才給了這麽一小塊,要不是你的事我才不拿出來呢。不要還我!”


    劉禪趕忙捂緊了手心,哈哈賠笑:“要!哪兒能不要呢!有了它,不怕那王夫人不來請。師姐,還是你厲害。”


    “行了,少恭維我,快去吃飯吧。”


    當夜,鄧艾二進宮,再次過了一把賊癮。當然,與尋常賊不一樣的是別人當賊都是去拿東西,鄧艾當賊卻是去送東西。


    躲過巡夜的家丁,摸進王夫人房內。小心翼翼將劉禪給的那一小塊龍涎香丟進香爐,而後退出房間掩好門窗,迴去複命。


    這龍涎香乃是抹香鯨包裹腸內異物的分泌物,幹燥後成褐色蠟狀硬塊。作藥用能夠行氣活血、散結止痛、利水通淋。香中含有揮發油,有龍涎香酸、龍涎香醇、龍涎香酮、龍涎香醛等化學物質,是現代香水的重要原材料。若將其投入火中焚燒,產生的氣體會刺激中樞神經係統,引起頭暈惡心等不適症狀。


    王夫人在夢中聞了半宿的龍涎香氣,早上起來頭暈眼花、惡心嘔吐,渾身的不自在。想起兒子的遭遇,心中不免惴惴,趕快叫許管家去請金神醫來看看。


    許管家匆忙跑到益漢堂。醫館還沒開門,門外已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在等著排隊。他肯定不會排隊,繞到側門去一通猛砸。傭人們不知何事,打開門想問,許管家已跨步而入,先開了口:“我乃虎豹騎督曹將軍府的管家,我家夫人早起不適,請神醫移步去給看看。”


    傭人聞言將他領到劉禪屋外,敲門稟報:“少爺,有位曹將軍府的管家來請,說是他家夫人早起不適,請少爺過去看看。”


    劉禪早就準備好了,聽到是許管家,推門相迎:“許管家,怎地這麽早來此?夫人有何不妥?”


    “哎呀,小人也不知道啊。夫人早上起來便覺頭昏惡心,隻想嘔吐,這才遣我來請神醫去給看看。”


    “這——”,劉禪故作遲疑,走上兩步小聲對許管家說:“男女有別,我去給夫人診治,多有不便。”


    許管家心裏好笑,心想你才多大年紀,怎麽還講起了男女之防?就是那成年的醫生,也沒聽說去給女病人瞧病有甚不便的。剛想開口,隻聽金神醫繼續帶節奏。


    “這樣吧,我去求求師姐,請她代我走一趟。”


    靜怡這些天在益漢堂坐診,早已打下不少知名度。甚至有人拿她和劉禪比作金童玉女,說是神仙轉世來拯救萬民的。


    故此許管家聽了也沒異議,隻催促劉禪快點去請。劉禪裝模做樣地去敲靜怡的房門,把情況說了一遍。


    靜怡滿口答應,劉禪便讓王雙駕車,送師姐前去曹府。


    到了曹家,老許顧不上客套,把靜怡直接領去王夫人臥室。王夫人正犯惡心,由四個侍女服侍著剛剛吐完,接過一杯茶在漱口。


    “夫人,金神醫怕男女有別,不便來此,特遣其師姐靜怡姑娘來給夫人瞧病。”


    “那便請進來吧。”


    夫人發了話,許管家推開房門,讓在一邊。等靜怡入內,他自己卻不敢進去。


    靜怡朝許管家點點頭,進屋觀瞧。見王夫人斜靠在床沿,已吐得花容失色。旁邊各站著兩個侍女,卻不知哪個是劉若蟬。


    “見過夫人。敢問夫人何處不適?”


    “唉!頭暈無力,止不住惡心,早起便是如此。”


    “夫人稍安,待我先為夫人診脈。”


    王夫人點點頭,有氣無力地伸出手腕。靜怡也擼起袖子,伸手來給王夫人搭脈,露出手腕上的一塊玉鐲。


    還沒開始,隻聽左手邊一位侍女驚唿一聲“啊”!眾人不解看向她,王夫人問道:“凝月,你叫什麽?”


    那叫凝月的丫頭趕忙向夫人賠罪:“夫人恕罪,方才眼花以為看見隻耗子,故此失態。”


    王夫人轉過頭閉目不語,沒再糾結。靜怡抬起頭來,對那侍女頗有深意地一笑:“姐姐莫怕,就算真有耗子,這麽多人也打死了。”


    說罷搭上王夫人手腕,開始聽起脈來。


    這叫凝月的侍女自然就是劉若蟬。被挑到王夫人屋內伺候的是婢女中最乖巧漂亮的四個,喚作“凝月”、“凝霜”、“凝露”、“凝思”,都是這次從長阪坡帶迴來的戰利品。


    靜怡手上帶著的玉鐲是劉禪特意拿給她的,這對玉鐲是甘夫人的隨身之物,嫁給劉備那天玄德親手送給甘夫人的,一向戴在手上不曾離身。甘夫人臨終前褪下來,叮囑劉備將來找到兩個女兒一人一支留作念想。此後劉禪便將這對玉鐲貼身帶著,想娘時取出,睹物思人。


    在汝南找到二姐若娟時,他取了一支給二姐戴上了。另外一支依舊收在身旁,隻等著哪天交給若蟬。


    靜怡故意露出這隻玉鐲,就是在給若蟬發暗號。若蟬從小見慣這對玉環,加之日夜思念親人,突然見了怎不吃驚?這才沒忍住叫出了聲。此刻見這小姑娘的神情,劉若蟬猜到這是父親派來找自己的人,心裏激動萬分,強忍著不敢表現出來。


    “夫人這是吸了異物引起的氣症。不妨事,調理調理即可。”


    靜怡說罷,起身四處看看,拉起若蟬的手說:“姐姐,麻煩你把門窗打開。這屋裏的香氣夫人受不了,通通風散了才好。”


    王夫人聽說沒大礙,放下心來。囑咐眾人打開門窗,帶靜怡去開藥方。又讓許管家去取錢,付了診金快去抓藥。


    靜怡看看劉若蟬,與若娟有五六分相像,頗覺親切。衝她微微點頭,上前拉住若蟬的手,問王夫人:“就這位姐姐與我去吧。”


    王夫人點頭應允,劉若蟬欠身答聲是,兩人拉著手走出房間。兩隻手牽在一處,劉若蟬隻覺一股暖流直入心底,一股終於找到親人的衝動,惹得她內心一陣陣悸動。


    “姐姐勿憂,阿鬥就是金神醫。我們來此專為接你迴去。”靜怡看附近沒人,小聲給若蟬交底。


    劉若蟬本以為是父親派的人來,聽說是阿鬥吃了一驚。金神醫救了曹演這事府內早已傳遍,現在得知這是弟弟為救自己所為,不禁落下淚來。


    “阿鬥都成神醫了!爹和娘可還好?”


    靜怡怕她激動,不敢實說,輕聲細語勸慰:“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姐姐忍耐一陣,待出去再細說。”


    劉若蟬才發覺自己失態。慌忙擦了眼淚,破涕為笑:“妹妹叫靜怡吧。煩你轉告阿鬥,他自己安危要緊,萬不可為我冒險。你們都要小心!”


    靜怡點頭,進房開好藥方,交給若蟬。再衝她笑一下:“姐姐,我迴去了,過幾日阿鬥來,設法再來相見。”


    若蟬點頭,拿著藥方迴去找許管家。靜怡不再耽擱,也不等人來送,自己出了府門坐上馬車,叫王雙速迴益漢堂。


    迴到醫館,劉禪已經在開門做生意了。靜怡給他一個眼神,劉禪明白已經跟姐姐聯係上了,心裏一片燦爛,還了靜怡一張笑臉。


    兩人忙到中午,不見鄧艾、孫尚香迴來,便與王雙一起在劉禪房裏用飯,靜怡這才把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劉禪雖是急切想見大姐,卻也知道這不是急得來的事,心裏感覺翻江倒海也似,整個人坐臥不寧。


    “阿鬥,別著急。你來許都這麽久,現在有了姐姐的下落,更當謹慎。萬不可現在出了紕漏,功虧一簣。”靜怡看出師弟的心態,好言勸慰。


    劉禪深唿吸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答道:“師姐說的是,我不急,不急!我好好想想,怎麽才能把姐姐從曹府救出來!”


    這話沒什麽說服力。別說靜怡,連王雙都看得出劉禪的急不可耐。畢竟要在許都從虎豹騎督的府邸搶個大活人出來,不說是水中撈月,起碼也是鏡裏摘花。


    吃罷飯,靜怡死活不讓劉禪去大堂,把他留在房裏,自己一個人去前麵開號上班。


    劉禪隻得聽命,老老實實把自己關在房中想轍。到了晚上,鄧艾與孫尚香迴來,兩人把附近的馬市逛了一圈,先摸了摸行情,迴來跟眾人商量。


    正說話時,有人來報說徐庶有請。劉禪知道有事,拿上藥箱與王雙、鄧艾一起駕車去徐府赴約。


    進門見過徐母,徐庶把三人領到偏房,擺上酒菜一起吃飯。


    “軍師,找我們來此,可是有事?”劉禪知道徐庶是個精細人,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


    徐庶點點頭:“公子,不急,吃完再說。”


    這正合王雙的心意,一頓埋頭猛吃,將酒菜一掃而空。劉禪則把若蟬在曹純府中的事告訴了徐庶,請徐庶也幫忙出出主意。


    酒足飯飽,傭人撤去餐具,奉上茶水。徐庶才從書架上拿下兩卷竹簡,遞給劉禪。劉禪打開一看,卻是兩篇文章。都是他以前背過的,一篇是曹植的《銅雀台賦》,一篇是曹操的《自明本誌令》。


    劉禪展開銅雀台賦,身世變換,再讀前文,感慨良多。不由出聲吟誦。


    “從明後而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


    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


    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闕乎太清。


    立中天之華觀兮,連飛閣乎西城。


    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


    仰春風之和穆兮,聽百鳥之悲鳴。


    天雲垣其既立兮,家願得而獲逞。


    揚仁化於宇內兮,盡肅恭於上京。


    惟桓文之為盛兮,豈足方乎聖明!


    休矣美矣!惠澤遠揚。


    翼佐我皇家兮,寧彼四方。


    同天地之規量兮,齊日月之暉光。


    永貴尊而無極兮,等年壽於東王。”


    一篇讀罷,莫說徐庶和鄧艾聽得入神,就連剛剛識字的王雙也陶醉其中。


    “軍師,看來銅雀台盛會,三公子曹植出了風頭了。”


    “豈止是出風頭,這一篇賦以齊桓、晉文來比曹操,稱霸之心溢於言表。曹操讀了此賦,愛不釋手,當場賜曹植府苑一座,金千兩。聽聞許多觀望之人都有了依附三公子之意。”


    劉禪笑道:“倘如此,隻怕大公子不會太舒服。”


    徐庶點點頭,接著說:“曹丕閉門兩日,不知在做什麽。總是對付曹植便是。”


    “這麽一來,曹操諸子之間的矛盾將逐漸擺上台麵,內耗也將開始。”


    “不錯!”這才是徐庶要說的重點:“許都內鬥劇烈之時,便是荊州擴張勢力之日。”


    “不止是曹丕和曹植,還有個曹衝。”劉禪這才把自己鼓動曹植地方包圍中央的事和盤托出,聽得徐庶和鄧艾暗暗稱奇。


    “公子,此事太——過冒險,萬一曹衝向曹操告——發,公子便危險了。”


    鄧艾沒想到小公子如此雄才大略,現在就開始布局曹營內部的混亂,對劉禪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也擔心他的安危。


    “這事我也想過。曹衝是死過一迴的人,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終日。給他一根救命稻草,焉有不抓之理?這才敢放膽相勸。”


    徐庶也點頭:“公子,此事大妙。若曹丕與兩個兄弟各拉一座山頭,北方勢力一分為三,這可就是袁紹諸子的再現啊。”


    “我估計曹植鬥不過曹丕。軍師最好能暗中相助曹植,免得他太早敗下陣來,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公子不必多言,徐庶自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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