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的潰兵跑迴營寨的時候,曹仁的殘部都還沒全部收攏。這曹仁也算是名將了,這次南征卻在張飛身上吃盡了苦頭。幾場仗下來,他的兩萬先鋒軍幾乎被打掉一半,士氣之低落可想而知。


    曹洪在後方聽說前方遇襲兵敗,慌慌張張帶著留守部隊出來接應,看到曹仁領著殘兵在河對岸他這顆心才算放下。馬上命部下去大寨裏找幾隻備用的木筏,先把他們接迴營寨休息。


    曹仁坐在帳中恨的直咬牙,“啪”地一聲摔了酒杯,指著新野方向發誓:“吾不拿下新野,斬張飛首級,誓不為人!”


    他這裏還沒發完狠,外麵通報說徐晃來了。曹仁曹洪正要出去迎接,徐晃已經快步進了營帳。


    “子孝,你可好?”


    “哎——,讓公明見笑,又中了張飛的埋伏。他在江麵鏈索,攔住我軍木筏,然後放火燒之。我軍損失大半,無力交戰。”


    徐晃搖搖頭:“子孝不必自責,我今日也無功而返,平白損失一兩千弟兄。張翼德,吾儔也。”


    曹仁聞言怒不可遏,兩手拍案而起,對徐晃道:“明日你我合兵一處,強攻澨山,我就不信咬不下他張飛一塊肉來。”


    徐晃勸道:“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我等還是再定好對策,切不可莽撞。”


    “哎,損兵折將不說,木筏也讓燒個精光。如今除了強攻還有啥辦法?”


    徐晃皺著眉頭想了想:“自古驕兵必敗,張飛今日贏了一陣,難保晚上不鬆懈。不如今夜悄悄摸上山去偷襲一下,或能有所收獲也未可知。”


    曹洪見哥哥遭了張飛的暗算,本就不忿,聞聽此言憤然請令:“徐將軍,就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今夜定要張飛吃個大虧。”


    見曹洪態度堅決,徐晃不好駁他麵子,囑咐一句:“也好。曹將軍切須仔細,若敵軍有了防備便速速退迴,不可一味冒進。”


    曹洪道聲明白,下去準備。徐晃又開解曹仁兩句,也離開了。


    新野軍今天雖說打了個勝仗,但損失也不小。連中曹軍石炮帶肉搏,傷亡了將近千人。要不是最後關頭張飛趕到,隻怕高翔的人就得全部交待在山上了。


    剩下的步兵不到三千,張飛心裏一點勝利的喜悅都沒有。徐晃以為新野軍打了勝仗會麻痹大意,殊不知損失一千人對張飛而言,那可比曹仁丟了一半部隊心疼得多。


    張飛正發愁,衛兵來報陳到帶著鐵衛營前來增援,與完成了任務的廖化合兵一處,同往營地來了。


    翼德聞言大喜,立刻起身出去迎人,看到陳到還是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哈哈大笑:“陳叔至,你這個木頭人怎麽來了?”


    陳到一臉平靜,向張飛行個軍禮道:“主公命我率鐵衛營前來增援,將軍有何吩咐,陳到萬死不辭。”


    “好!這個不忙說,你先說說新野出了啥事,為何主公改了軍令要我再擋曹軍十日?”


    陳到就把攜民渡江之事給眾人講了一遍,大家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張飛聞言瞪了瞪高翔:“你小子聽見了?俺老張跟了主公二十多年,主公就這點最對俺的脾氣。嗯!既是攜民同行,我看咱們也別阻敵十日了,最少十日,最好二十日。”


    高翔本還在慚愧,一聽張飛要阻敵二十日,整個人都傻了,張著大嘴忘了要說啥。廖化問道:“將軍,曹軍雖敗實力猶在,而且還有後援,我們怕是拚光了也難擋二十日。”


    “所以,咱們不能老待在這兒等著他來打,咱們得主動出擊去找曹軍薄弱之處,把它打疼了它就顧不上進攻了。”


    “這……打哪兒?”高翔和廖化異口同聲發問,陳到還是一言不發。


    “嘿嘿,你們看,曹仁營寨在左,徐晃營寨在右,他二人互為犄角夾著這條官道。兩座大營後方二十裏是曹軍的囤糧之所,宛城運來的糧草都囤積於此再分發各營。咱們若能繞過去把它的糧草給燒了,這夥人立刻就得滾蛋。”


    “那這件事就交給鐵衛營吧。”陳到這才開口。


    “好!那就事不宜遲,鐵衛營換上曹軍軍服,今晚行動。”


    是夜,圓月當空。陳到帶著鐵衛營的戰士換好了曹軍的衣服,剛要出發,突然山下一陣鑼響。


    曹軍偷襲!


    張飛雖不知道曹軍今夜會來偷襲,但他一直在防著這手。夜間山坡上始終埋伏著暗哨和弓手,發現敵人鳴鑼為號。


    張飛聽見鑼響,跑來山頂向下觀望,借著月光見一隊曹兵正在仰功,張飛大眼珠子一轉,心想你來的正好。一邊命令弓弩手加強壓製,一邊拉過陳到囑咐道:“本來還在擔心不好繞過曹營,現在買賣送上門來了。我帶人下去跟曹軍混戰一陣,你帶上百十人趁亂混進曹軍隊伍,然後跟著他們下山,尋機繞到屯糧處。”


    陳到點頭表示明白,張飛便帶著一隊人奔曹軍殺來。


    曹洪本以為能打張飛一個措手不及,不料滿月天不利隱蔽,剛上山坡就被新野軍的哨探給發現了。一陣鑼響之後,弓弩便從山上射落下來。幸虧他們帶著盾牌,否則又要吃個大虧。


    眼見偷襲不成,曹洪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進攻,卻抬頭見山上殺下一隊人馬來,領頭的身長八尺、豹頭環眼,卻不是張飛是誰?曹洪看見張飛,立馬改了主意,心想若能擒住這廝,足以報這幾日之仇。於是左手持盾,右手持刀,迎著張飛殺了過來。


    月光皎皎,本宜相思,此刻卻偏偏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張飛見曹洪那一臉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表情,也不跟他囉嗦,攥起大槍一招平刺,槍頭奔曹洪心口而來。曹洪舉盾擋格,本應是嘡的一聲將槍頭彈起,卻不料張飛這一槍力道太猛,直接刺穿了盾牌外層的蒙皮,紮進背麵的木頭裏。


    巨大的衝力把曹洪向後推去,他不得不撒手撤盾,騰騰退了幾步才卸掉勁道,不由心中一凜。心想這廝好大的力氣,無怪關羽把他誇到了天上。


    曹洪此人雖有些小氣,但打起仗來卻從不膽怯。見張飛如此神力,他毫無退意,抖擻精神舞刀再上。


    張飛甩掉紮在槍頭的盾牌,見曹洪快步上前舉刀直劈,他也不擋挺槍又是一招平刺,還是奔曹洪心口戳來。


    這一下曹洪就沒法硬剛了,那長槍比他的戰刀可長了太多,若是對攻,自己的刀砍不著人家,先得讓人穿了串。隻得借著速度向側麵一讓躲過這一刺,接著柔身貼進,揮刀橫砍。


    張飛見這一刀來的迅猛,往後撤一步,接著雙手握定槍杆,借著腰力把鐵槍橫掃過來,大槍夾著風聲噗的一下擺開,光聽動靜就能猜到力道多大。


    曹洪眼看大槍掃來,不敢硬接,他也向後撤一步想躲開這一擊。隻是情急之下忘了這槍可遠比他的刀長,張飛撤一步能躲開他的刀,他撤一步可躲不開張飛的槍。


    眼看那槍頭朝自己腰眼掃來,曹洪嚇得出了一腦門冷汗,急中生智把刀背靠在腰上,用戰刀去擋住槍頭。


    隻聽當的一聲脆響,曹洪堪堪躲過這一掃,卻被那力道震得氣血亂翻。心知自己不是張飛的對手,再看看身邊的戰友也在各自苦戰,不得已咬牙喝到:“弟兄們,撤!”


    曹軍官兵聽主將喊撤,立刻跳出戰鬥往山下退去。這支本打算偷襲的隊伍就這樣灰頭土臉地返迴了營地。


    那一邊徐晃早早整好了隊伍,打算曹洪偷襲得手後迅速上山支援。但聽山前鑼聲響起,徐晃知道敵軍早有準備,隻得放棄了偷襲的念頭,命人守住營寨,派小部隊出去接應曹洪。


    曹洪退下山腳,迴到大寨。他顧不得喘口氣,對曹仁道:“哥,在山上跟張飛過了幾招,這廝力大勢沉,果真難對付。”


    曹仁歎道:“張飛文武雙全,遠在你我之上,惜哉,此等人才竟甘願跟著劉備四處漂泊。”


    曹洪還不服氣:“文武雙全又有何用,劉備還不是被丞相打得四處逃竄。”


    “罷了,徒逞口舌無益,先去歇下,明早再議。”


    曹仁一聲令下,將士們各自迴營。那邊徐晃得知曹洪安然迴營,也下令暫歇。方才亂糟糟的戰場逐漸平靜下來。緊張了半夜的士兵很快進入夢鄉,無論天明何等兇險,至少今夜還可安穩踏實地度過。


    然而。


    這注定隻能是曹軍弟兄們美好的願望。因為張飛和陳到可沒打算讓他們踏踏實實睡過這後半夜。隻聽一陣“謔謔啦啦”的聲響,遠處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將半個夜空燒得通紅。


    巡營的士兵慌了,急忙向主將報告。曹仁、徐晃等各自從營帳中跑出,隻見北方火勢燒天,頓時捶胸頓足。


    就連曹洪這種渾人也能想到,這是張飛燒了他們的糧草大營。


    曹仁一刻不敢耽誤,點出一半人帶著水具趕迴去滅火。那邊徐晃也是一樣,兩人都是一般心思,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能救出多少糧食就救出多少。


    二十裏地說遠不遠,但趕迴去也還是得用點時間。何況曹軍帶著水具也會影響行軍速度。其實就算趕到了也別指望能把火撲滅。


    由於壓根沒想過新野軍有能力穿過曹仁與徐晃的防區來襲擊此處,這處營寨的守衛形同虛設。陳到等人毫不費力解決了那數十名衛兵,有條不紊地將所有糧倉挨個澆上火油,然後一起點火引燃。


    等徐晃曹仁的人趕到時,大火早就燒透了,哪裏還有撲滅的可能?這群士兵裝模做樣地去白河打水澆了幾下,看看無效也就放棄了。一個個呆呆站在遠處觀望,陳到與鐵衛們則趁亂又一路潛迴了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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