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出海的路上,臥室裏,安流瑾沉默的打開第一個抽屜,那裏麵赫然躺著一把槍。


    看著房間裏掛著的他們的結婚照,好像他們從未有過生活上的合照,自己這麽看著司慕南對鏡頭的微笑裏仿佛有著全世界的喜悅。


    他很高興娶到自己吧!


    伸手細細的描摹著他的眉眼:“你是我的劫,還是我是你的劫呢?”


    “一切都該結束了,既然不能兩全……”她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真遺憾還沒有感受過這個天使寶貝踢自己。


    “司慕南就讓這一切罪孽都結束吧!”


    遊艇全是鈦合金打造的一隻純白天鵝,他坐在控製台,寫著什麽。


    電話響了,司慕南按下接聽:“你女人有問題,這裏是我的海域,我監測到了一切,她拿了槍!”


    司慕南眼裏深沉,寫字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在寫。


    一邊的玄北徹裸露著上半身,拿著電話,他們的遊艇隻隔了一個座島,就像是個環形的浮標。


    就在剛剛那個女人又跑了,他真是蠢,為什麽會答應她來海上,正在自己無處發作的時候,剛巧那些派出去找人的廢物看到了那樣一幕。


    看了眼驟變的天,黑雲滾滾,玄北徹握緊電話,易冰凝又在逼他,這樣的天氣在行駛他會被大浪淹沒。


    不管有多少錢和多少科技,有時候在大自然麵前一樣渺小的可憐。


    “易冰凝很精通一切,她告訴我,讓我快點兒滾蛋,這兒不久就會發生海嘯,我測了現在我們還在安全期,你要是再往前遇到漩渦忽然海嘯你會死的很慘的!”


    玄北徹恨恨的開口,已經四年了,那個女人還是要跑!!


    “你不是說誠感動天麽?”


    玄北徹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你都快沒命了你告訴我誠感動天?”


    “不管你說的天是大自然還是你的心上人,阿南你必須麵對現實了,現實是大自然很可能要你的命,你的心上人也不例外,她都在拿槍了……”


    司慕南冷冷的掐斷電話,把自己的執著一頁一頁寫進那長長的信件。


    他的璦緔怎麽會殺了自己呢?她隻是生氣,生氣而已。


    璦緔愛他,他們彼此相愛,相愛的人怎麽會狠心把刀插進彼此的胸膛呢。


    玄北徹看著被掛斷的電話,低咒一聲:“瘋子!”


    黑雲漫天而來,海浪像被激怒的兇獸狠狠地拍著那堅固的遊艇。


    司慕南站在桅拉前,眼眸深深。


    人的一生很奇怪,看著很大又很渺小,要是葬入大海,他真的是再渺小不過的一點兒。


    腳步聲緩緩靠近,司慕南迴頭,他身後是簡單的餐桌,上麵擺著白色玫瑰,放著精致食材。


    她穿著白色的拖地長裙,漂亮的裙擺像美麗的曼陀羅花,側開叉的設計讓她白皙的修長的腿一覽無餘。


    披散著一頭海藻般的卷發,畫著精致的妝,塗著裸色的唇膏,整個人看上去清冷孤傲如雪山上的蓮。


    他笑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今天天氣好像不太好,海上行駛可能會遇到海嘯。”


    “你不相信我嗎?還是說你怕了?”她冷漠的凝視著司慕南,這是在遙遠的外海,沒有誰可以救他們。


    司慕南站起身,繞到她身側,看著她美麗的容顏,把玩著她的長發,在那一片灰黑裏他們都白的刺眼:“白色除了聖潔也是祭奠的顏色。”


    “這是外海,你不用有任何的顧及,你恨我對嗎?那種恨讓你想殺了我?”


    摟過她的腰讓她貼著自己,他還想要那樣的溫度,司慕南眼眸很冷:“我想跟你說一切,當我發現誠意不能感動上天的時候就放棄了。”


    “我感動不了天,也感動不了你,你到底恨我什麽啊?”他心裏酸楚,恨他奪走了自己的人生,為什麽在恢複記憶之後還要跟他上床?


    “我恨你剝奪了我的人生,我恨你殺……”


    “你終於說了,你恨我剝奪了你的人生,如果我沒有帶你離開,你在想你現在已經過著不知道多快樂的生活了。”


    “而你的生活裏沒有我,你永遠不可能有我,因為你從沒有愛過我?”他吼道。


    安流瑾淚眼婆娑,聽著他的控訴。


    司慕南抬手擦著她的眼淚,看著她痛苦自己隻會更痛,就讓這樣的痛在狠一點兒讓他永遠記住不要對任何人付出真心。


    “我的心你從來不要,不管是我怎麽給你,跪著,捧著,你都不會要的,你和所有人一樣,隻是利用我,隻是利用我而已。”


    他看著黑色的海水:“你利用我給風景灝爭取時間,你給我鎖鏈拴住了高飛的雄鷹,鑰匙在你青梅竹馬哪兒。”


    “你可以不愛我,我護著你就是了,為什麽要把我的放在地上狠狠地踩呢?”


    “你不要在跟我說這些!!”掙脫他的懷抱,她拿出匕首一步一步的後退。


    “你這一生做的孽還少嗎?別人希望艾梟死,也有那麽多人希望你死啊!!”


    “那中間也包括你是嗎?!”他吼道,狂怒的海水再次撞擊船身。


    安流瑾愣住,看著男人受傷質問的樣子,她點頭:“是啊,是啊!也包括我,我也希望你死,你去死!”


    司慕南沉痛的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緩緩落下,抬手看著手裏的眼淚,他諷笑:“這麽久了我隻有兩次流淚,一次是你受傷,一次是這裏。”


    風灌了進來,吹著她的襯衣鼓起了大大的風包,那價值不菲的遊輪在自然下也顯得那麽脆弱。


    他們傾斜起來,像越來越遠的兩根平行線,看著那個女人,他始終不甘心如果都要死,為什麽不在放縱一次。


    一步一步靠近她,她一步一步的後退,喊著,你不要過來。


    他沒聽,步伐很堅定:“你不是要一個結束嗎?那就好好的結束,如果我不死我一定要讓風景灝死。”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他當時就不該心軟,風景灝死了,璦緔就不會為他發瘋了。


    聽到這兒,安流瑾腦海裏更是閃現那場大火,父母淒厲的喊叫,就像鬼魅似的纏著自己,眼前越來越靠近的男人是她全家的劊子手,仇人啊!


    她一隻手捂著頭,一隻手拿著匕首,司慕南也心疼,心很疼,他還是走過去。


    “你去死吧!”安流瑾咬牙一把匕首刺進兩人他的胸膛,紅色的血緩緩流出嘴角。


    司慕南不可思議又傷情的望著她,如果那個人真的愛你,怎麽會把刀鋒對著你?


    一切都碎了,從那一刀開始,她原來真的隻活在夢裏。


    “我努力了八年,這八年如煙像霧,你還是不愛我,而我卻為了那虛無的愛搭上了一生。”


    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比皮肉更疼的心,本來完整的心早已七零八落,她再也不是自己的璦緔。


    安流瑾的手顫抖起來,司慕南溫熱的血液沿著匕首落在她的手臂上,就像是攀纏的藤蔓,仿佛要鑽進她的身體。


    痛苦的流著眼淚,結束了嗎?那一切!為什麽自己的心那麽痛,痛的不能唿吸。


    司慕南看出了她的害怕,真是好笑,他把璦緔保護的那麽好,一隻螞蟻都沒有殺過,沒想到她第一個殺的人是自己。


    伸手最後一次擦著她的眼淚,溫柔的笑著:“別怕……人死的很快的,跟畜生一樣。”


    她更加崩潰,在自己眼裏司慕南從來都是寶貝,可司慕南卻覺得自己把他看成家禽。


    “我們沒有遇見該多好。”


    她還是在緬懷自己的過去:“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八年你就那麽難熬麽?我搭上這命的那八年你真的那麽難熬麽?”


    “我付出一切的那八年抵不過你恢複記憶的那幾天,我是什麽?在你的心裏我是什麽?!”


    安流瑾強迫自己冷靜,鬆了手,那匕首還是插在他的身上,望著司慕南質問的紅眼,她沉默著。


    算一切,可是不為什麽他要殺了自己的父母。


    那是她的父母啊!


    身體的疲勞感越來越嚴重,她紮的位置可是心髒啊,漸漸的司慕南頭腦眩暈,唇角慘白,倒了下去,卻還是沒有閉眼。


    安流瑾跌跌撞撞的爬過去托起他的上半身,她好怕,好怕他就要離開自己,那該死的矛盾,他的血染紅了彼此的白衣,還在不住的流著。


    她知道有人無措,那是他漸漸減少的生命,他到死也沒有反抗自己一下。


    “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安流瑾哭著說。


    司慕南冷笑看向烏泱泱的天:“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安流瑾愣住,整個人都仿佛被凍住一般,僵硬的等著他宣布自己死亡的愛情。


    用盡最後的力氣,司慕南拿起她的手,無比留戀的用手寫上流瑾兩個字。


    “流瑾,你的名字,還給你……”


    他恨恨的看著那天:“如果一切重頭,我永遠不會再愛上你。”


    她就那麽抱著他,早已沒有了神采,男人也沒有了唿吸,司慕南說到做到,把她要的一切都給了。


    包括自己的命,他用命來祭奠他的愛情,遊艇一路往前,洶湧的海水像張嘴的海怪恨不得早點吞下一切。


    摘下自己的婚戒放在他的手裏,在地下他們也做不了父夫妻,就讓這個戒指物歸原主吧!


    拿出槍,閉著自己的頭,手撫上肚子,周圍都是狂風的吼叫,引著一切沉淪。


    “寶寶,我們一家人去天堂好不好?”


    “原諒媽媽的自私,我不能讓你爸爸一個人走,這世上沒有我眷戀的東西了,我隻想在天堂有個好的結局……”


    說著就扣動扳機,一切沉默在拿洶湧的海裏,海嘯來了,卷起了那艘價值不菲的遊艇,一切歸於平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仰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裏朝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裏朝暮並收藏仰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