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多陷入了一陣沉默。


    這一刻,突然意識到,其實有些時候也不能怪國安內出了某些蛀蟲。


    這些人也都是為組織鞠躬盡瘁,付出了大半輩子的人。


    為組織流過血,為組織流過淚。


    結果到頭來,卻連臨終前給自己的親朋好友留下點什麽,存在過的痕跡和好處都做不到。


    站在作為一個人的角度,許三多突然倒是有些理解,為什麽那些人會被組織給滲透了。


    是人,總歸會有所掛念和軟肋不是嗎?


    下一刻,站在許三多對麵一席黑衣的殷斷武長舒一口氣,緩緩開口道;


    “隻是原本我是打算等他肝癌去世之後,用他的身份假死一次。”


    “當時剛認識閆明的時候,最早的計劃是為了擺脫掉殷斷武浩正鋼鐵廠董事長,這個明麵上身份的。”


    “這樣才能夠竭盡全力的對血衣門出手!”


    殷斷武話罷,又是頓了頓,再度吞咽了一口唾沫,濕潤了一下喉嚨;


    “倒也算是老天有眼,沒讓我白白提前埋下這顆棋子,剛巧他就是國安的人。”


    這的確是巧合中的巧合!


    都說無巧不成書,現實中往往很多巧合還就是這麽來的。


    不過估計就算是沒有閆明這一枚棋子,殷斷武大概也會通過其他計劃金蟬脫殼。


    畢竟,他可是帶著死而複生的方墨從血衣門迴來的時候,路上就在思考這件事了!


    k但凡落網,組織就勢必會來取他性命。


    就算是沒了閆明,殷斷武落網之前。


    大概也會去思考其他具有可行性的計劃。


    “j當時在車上要確認我的身份,又要趁人不備找機會殺了我。”


    “就算是他的心理素質,真正實施這個計劃的時候,肯定也處於高度緊張興奮的狀態。”


    “所以壓根沒有注意到,其實工作人員中已經少了一個人。”


    有心算無心,怪不得殷斷武能夠金蟬脫殼!


    許三多再度挑眉,心頭又是有著一抹疑雲彌漫。


    “其實我剛才也想過這個問題。”


    “難道鬼牌為了殺你,想要確認你身份的手段就這麽簡單不成?隻需要通過一張臉來判斷?”


    “當然不是!”


    殷斷武咧嘴一笑;


    “你知道心理學上有個東西叫做圖示嗎?講的是跟思維慣性有關的一種底層邏輯。”


    “組織在暗,國安在明。”


    “鬼牌本能就會覺得,國安在未曾預料到的某些地方絕不會做手腳。”


    “我落網之後,組織便是從未想過落網的殷斷武身份會有什麽問題。”


    “所以他們會對國安提供的證據百分百信任。”


    “j殺我的時候,核驗身份用的也是國安的設備。”


    “因為他下意識裏確認我身份的時候,最信任的反而是你們國安。”


    “所以他會用國安的東西來確認,比如你們的指紋庫,再或者是你們的dna鑒定庫。”


    “而有閆明作為內應,我半年之前,就讓他提前用我的身份去公安信息網錄入過一次人臉識別和指紋等信息。”


    “所以老j自以為核查了這些信息,就能夠確定自己殺了的人是我,其實反而正是這些信息誤導了他,成了我脫身的關鍵。”


    嘩!


    許三多滿臉震撼。


    殷斷武這家夥腦子究竟是怎麽長得?


    曾經居然為了全身而退,做了這麽多準備?


    他到底在忌憚誰啊?


    而且許三多隱約間甚至還聽出了幾分落寞。


    落寞……


    殷斷武從半年前就在準備這一手計劃。


    當時他肯定沒想過方墨會被炸死,為了複活方墨這一趟,得前往血衣門的地盤。


    最後歸來之期不得不落網這一環……


    那他這一切的手筆都在提防著誰?


    殷斷武的能力對付血衣門綽綽有餘。


    而且真要對付血衣門,光靠一個人可不行。


    所以殷斷武如果一開始的計劃,是為了假死脫身之後對付血衣門。


    那他絕不會和組織鬧掰,真要和血衣門叫板,殷斷武還需要背後鬼牌的力量。


    可他這一切的準備,似乎提前埋下的那些誤導線索,都像是在刻意誤導組織啊!


    結合這兩點來考慮,許三多頓時一下子明白了。


    殷斷武剛才有一句話騙了自己。


    他最早準備了這兩手壓根就不是為了對方血衣門而準備的。


    他這是為了提防鬼牌,給他殷斷武自己退休留的伏筆。


    一念至此,殷斷武和許三多對視一眼,覺察到對方眼底的一抹同情一閃而逝。


    殷斷武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哈哈笑了兩聲。


    “看來還是沒瞞過你,被你發現了嗎?”


    這時候,殷斷武一根煙已經燃燒了到了盡頭。


    他‘呸’了一下直接將煙頭吐掉。


    然後重新戴好臉上的麵罩,隻露出一雙猶如鷹眼一般透著銳利光澤的雙眸。


    “好了,該給你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


    “放心吧,閆明走的時候沒有受過太大的痛苦,這下國安和組織同時都會認為殷斷武已經死了。”


    “我的計劃終於可以開始了,倒是有些對不起方墨,中午還是把他利用了一次。”


    許三多一怔。


    利用了方少?


    平安夜當天中午的時候,許三多和殷斷武還在監獄內。


    許三多可不知道殷斷武口中,所謂的利用了一次方墨指的是什麽。


    “‘芸’王也是和你一個級別的頂級武道高手,所以她要是也參與到了轉移過程中,那我可就插翅難飛了。”


    “你都能覺察到不對勁的地方,‘芸’王同樣也可以。”


    “所以當時在場的兩王隻能有一個人。”


    “索性我就告訴了方墨,真正的計劃是在醫術交流大賽之後才開始。”


    “我打算在今天越獄。”


    “不過這一點我也沒說錯,我的確越獄了,隻不過是假死了一次而已。”


    “目的就是為了讓那小子篤定我的計劃,然後轉移‘芸’王注意力,跟著他如影隨形的庇護。”


    “不過這樣也有一個弊端,大概他現在已經被問罪了吧?”


    “那小子,這次倒是我這個當叔叔的對不起他了……”


    話罷,殷斷武收斂了一下情緒。


    許三多徹底懵了,沒想到殷斷武這一環扣一環把方墨都套了進去;


    “那你倆中午去聊了什麽?”


    “方墨今天見你,應該就是中午你被傳喚的那段時間吧。”


    許三多事先可不知道兩人今天還見過麵。


    不過殷斷武這麽一說,許三多就懂了。


    畢竟,兩人當時都在看守所內,殷斷武被傳喚出去就那一次,他既然都提到了方墨。


    那也就隻有那一次機會,殷斷武才能見到方墨了!


    “你全程忽悠人家方少?”


    許三多嘴角抽了抽,腦海中大概都能腦補到方墨的處境了。


    他這次任務本身就沒全程跟著,又在關鍵時刻發表主觀言論,支開了身為國安中流砥柱‘芸’王。


    沒人彈劾他,方墨距離下崗也不遠了。


    說不準,誰看他不爽,再給他扣個屎盆子懷疑方墨和鬼牌勾結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這個猜測也就純空穴來風了,就算是有人這樣彈劾‘崢’,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方墨倒是也不至於受到什麽太大的牽連。


    隻不過,這會方墨大概率已經被革職了吧……


    想到這裏,許三多皺著眉頭盯著殷斷武;


    “你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想要支走‘芸’王其實也有別的辦法,你這樣可能會讓方少背上罵名的,‘崢’為了國安也算是戎馬大半生……”


    聞言,殷斷武低著腦袋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聲。


    “背上罵名,大概也比丟掉性命要強吧!”


    “更何況,我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我對他比誰都了解。”


    “他絕不會就這樣放棄,因為中午的時候,我告訴他了組織的終極目的。”


    “鬼牌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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