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佐正村也是一愣,他沒想到傅誌然態度竟然這般強硬,絲毫不留情麵,這與他表現出來的老好人可不符。


    “傅局長,我再說一遍,那是職工的個人行為,與瑞軒銀行無關,你也知道不少國黨高官同樣將錢存放在瑞軒銀行,難不成他們也是軍事間諜不成?你這是強詞奪理!”


    見羽佐正村偷換概念,傅誌然也絲毫不慌,反而語氣平和下來。


    “那可不好說,沒準就讓羽佐先生就給說對了呢,所以我們才要慢慢查,別說是在裏頭上班的職工,就是有大筆款項存進去,說不清楚來源的,我們一樣要處置。”


    羽佐正村自然知道傅誌然是在和稀泥,他這是胡攪蠻纏。脾氣本就爆烈的羽佐正村怒拍桌子,厲色道。


    “傅局長,我敬重你,但你的言行讓我太失望了,照你這麽說,你要查一年才能查完,豈不是瑞軒銀行也要封禁一年?裏頭的錢也要凍結一年!”


    傅誌然冷哼一聲,將筷子放下,語氣森然道。


    “羽佐先生,你不要忘了這裏是誰的地盤,怎麽著?就凍結一年,你有什麽好說的?”


    “你……勸你不要太過分了!”


    羽佐正村被傅誌然的話氣得不輕,他在駐杭領事館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


    一旁的張其順見傅誌然占了上風,這才慢悠悠的起身緩和局勢。


    “哎呀,談事就談事嘛,怎麽還拍上桌子了,二位。咱們的目的是解決問題,不是來吵架,坐坐坐,快都坐下。”


    羽佐正村自然也不想真的跟傅誌然撕破臉,畢竟瑞軒銀行沒解禁,他也沒有好果子吃,隻能順著張其順給的台階下了,不滿的冷哼一聲後坐在位置上。


    見兩人都坐下後,張其順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傅,你也是,人家羽佐先生好心好意請你來吃飯,你咋還拍上桌子了呢。”


    又拉著羽佐正村去一旁,悄悄衝著羽佐正村說道。


    “羽佐先生呐,傅局長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臭脾氣,他這人啊,你就得順著他脾氣來,把皮毛給他捋順了,後邊的工作才好開展。


    他能來赴約,就說明他也是抱著和平解決的想法,你不要激他嘛。”


    羽佐正村心想也是,自己有些衝動了,犯不著跟傅誌然這個老匹夫爭論什麽,吃虧的隻有自己。


    “謝謝張先生,是我衝動了。”


    “對了嘛,你聽我的,要談事,就直接把價碼開出來,大家誠心誠意、開誠布公的說說心裏話,否則一昧的試探,那生意是做不成的。”


    張其順一邊對羽佐正村說教,一邊心裏頭暗爽,沒想到老傅這家夥還真有一手。


    要知道平時羽佐正村這家夥都是自視甚高的,手裏握著不少資源,誰都不鳥。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明白了。”


    羽佐正村此時已完全冷靜了下來,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瑞軒銀行可以說完全一手掌握在傅誌然手裏。


    但他也明白,傅誌然必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因此瑞軒銀行的解封是必然的,但解封的時間可就不一定了。


    這解禁時間的長短,在外務省那幫老家夥的眼中,就代表著自己的能力在什麽層次。


    再次迴到酒席上,羽佐正村已冷靜了許多,臉上再次帶著虛偽的微笑。


    “傅局長,實在抱歉,剛才是我失態了,我敬您一杯,希望您宰相肚裏能撐船。我是帶著足夠的誠意來商量此事 ,隻要瑞軒銀行及時解封,我給您的謝禮,保證能讓您滿意。”


    傅誌然心中腹誹,謝禮?那他媽本來就是我們的錢,讓你這小鬼子搜刮去了。


    但傅誌然也明白,自己不能逼迫的太過火,便緩和了語氣。


    “羽佐先生客氣了,老傅我剛才也有些地方措辭不當,羽佐先生別往心裏去。”


    說罷傅誌然將手中酒杯抬起,一飲而盡。


    羽佐正村還沒來得及高興,傅誌然又變了臉色,一臉嫌棄的望著酒杯。


    “這什麽玩意兒啊,不倫不類的,跟貓尿似的。”


    “這是羽佐先生特意準備的上好清酒,是他們日本用來招待貴客的,老傅啊,你瞧瞧你說的這話。”


    張其順在一旁裝作義憤填膺道。


    一旁羽佐正村臉上頗有些尷尬,清酒本就是仿製中國黃酒的釀造方式得來,按理來說度數上與黃酒差不多。


    “羽佐先生,你別在意,老傅是個老酒鬼,喝習慣家鄉的黃酒了,跟清酒的味道沒關係。


    你稍等,這酒樓裏應該就有,我去差人拿來。”


    張其順拍了拍手,吩咐下去,片刻功夫,掌櫃就親自抬著茶盤,放著兩壺黃酒以及四個酒杯上樓了。


    傅誌然命人添滿酒杯,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來!嚐嚐咱這黃酒,不比你那玩意兒美得多!”


    說完傅誌然便抬起酒杯,親自敬了敬兩人。


    正巧此時檢查完的鬆田涉平見羽佐正村端著酒杯就要下肚。


    又望見桌上的酒壺並不是自己提前安排好的清酒,頓時心裏頭湧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住口!”


    鬆田涉平急忙衝了過來。


    而羽佐正村剛要下肚,被鬆田涉平打斷,臉色不太好看。


    “鬆田君,為什麽在尊貴的客人麵前跌跌撞撞,豈不是有失了我大日本帝國的風度。”


    鬆田涉平冥冥中感覺到酒有問題,隻能一咬牙。


    “屬下懷疑酒裏有毒,想試一試!”


    羽佐正村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趕忙將酒杯放下。


    一旁的傅誌然臉黑的像黑炭,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有毒是吧?那酒別喝了,走。”


    一旁的張其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連羽佐正村也不由得有些狐疑。


    “傅先生,如果酒裏確實有毒,恐怕你現在還不能走,涉嫌謀害領事閣下的人,都會被依法拘捕。”


    鬆田涉平站起身來,眼神銳利的盯著傅誌然。


    如果說剛才他隻是鬥著膽子說出猜測,那現在傅誌然試圖離開的舉動,就讓他更有把握了。


    傅誌然更是有些慌亂的撥開鬆田涉平。


    “你有什麽資格攔著我,酒是掌櫃拿來的,不關我的事。”


    鬆田涉平已經興奮起來,冷笑道。


    “恐怕已經遲了,我們有理由懷疑提議喝黃酒的傅先生,跟掌櫃有某種勾結!


    調查結果之前,誰也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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