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中午,錢素文雙眼無神的縮在角落裏,見到匆匆趕來的錢三鑫,聲嘶力竭的喊了聲。


    “爹!!!”


    而後痛哭流涕的衝過去抱住父親,見兒子這樣,錢三鑫原本準備好的嚴厲措詞也不由得縮迴肚裏,隻能歎了口氣,說道。


    “沒事了,沒事了,素文,咱們迴家吧。”


    周凜目送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掂了掂手裏沉甸甸的特產箱,暗道不愧是機要人員,這錢主任平時恐怕沒少撈,但這年頭,國民政府差不多已經腐朽成風了。


    後世不是有個趣聞來著,國軍高級將領劉斐舉報郭汝槐是地下黨,理由就是郭太過清廉,既不貪財也不好色,衣服打補丁了還在穿,這哪是國黨高級將領的作風。


    據說當時常凱申氣炸了,當場怒斥劉斐:“混賬,難道我們國黨將領就必須貪汙,必須錦衣玉食嗎!”


    而郭汝槐迴過頭來也舉報劉斐是地下黨。


    可讓常凱申沒想到的是,這兩人說的竟然都是真的,劉斐和郭汝槐都是我黨潛伏在國民政府高層中的特工人員。


    在解放戰爭後期,國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郭汝槐主動請纓,下放一線帶兵打仗,常凱申見這位高級將領在危難之際不顧安危,試圖力挽狂瀾,自然是好感倍增,當即任命郭汝槐為中將軍長,並且將三個獨立師交給他指揮。


    郭汝槐也當即表示絕不負委員長之托,甚至立下軍令狀,願以身殉國報答委員長知遇之恩。


    可沒隔多久,剛剛還說著要以身殉國的郭汝槐直接在宜賓率部起義,破壞了常凱申固守大西南的計劃,難以置信的常凱申被氣得險些昏厥過去,在敗退台灣後發出感歎。


    “天下誰人不通共?”


    周凜雙手拎著手中頗有分量的“特產”箱,透過炙熱的陽光,仿佛已經看到了現在如日中天的國民政府,搖搖欲墜的未來。


    正好這次從崔躍飛的口中,看到與組織接頭的機會,周凜不由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組長,錢三鑫這老家夥,出手可真大方呐。”


    周凜將特產箱打開,不出所料,滿滿一箱子的大黃魚,足足有個五六十條,價值接近兩萬元。


    梁樹仁望著黃魚,也是心情大好,輕鬆道。


    “誰讓他兒子落到我們手裏,這家夥早些年坑蒙拐騙什麽都幹,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仗著有個曾經是軍閥頭子的姨丈,把錢嘩嘩嘩往兜裏裝,現在撞到我們手上,也算是給他積積陰德了。”


    周凜在這段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也對此深有同感,不由得跟著附和道。


    “杭州城裏這有錢人是真不少啊,之前不是抓了個張修齊,抄家抄出來也有幾萬大洋,嘖嘖嘖。”


    梁樹仁顯然也對周凜這位手下十分滿意,提點了兩句。


    “哼,這算什麽,杭州城的水可深著呢。


    平時行動也要注意分寸,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惹到一尊大佛。


    千萬不要囂張狂妄,幹我們這行,到那一步,就離死不遠了。”


    周凜自然讚同的點了點頭。


    周凜休息了一會兒,此時雖然是晚上,但審訊室也正是忙碌的時候。


    其他出去執行抓捕行動的人員也迴來的差不多了,排隊等著審訊的人足足有十來個。


    審訊室的兩個房間都排到第二天去了。


    聞著審訊室內刺鼻的血腥味,崔躍飛將煙掐滅,狠狠扔在地上碾了兩腳。


    有些著急的說道。


    “這地下黨的嘴有這麽硬?審了半天還沒審出來?向主任,你倒是讓他使點力啊,電椅上一上啊!”


    向盧白了崔躍飛一眼,又繼續把頭埋低,不緊不慢的挑著指甲。


    “現在審訊室有多緊張你不是沒看見,要是因為審訊這個地下黨,把我的電椅弄壞了。


    這後邊的日諜怎麽審下去?你知不知道電椅是美國進口貨,有多難搞到手。


    要不是周隊長發話,我才懶得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


    崔躍飛自知理虧,也說不上話。


    畢竟地下黨是出了名的難拷問,又沒什麽油水,他縱使著急也沒辦法。


    倒是審訊室的門忽然開了。


    周凜的身影出現在審訊室內。


    “怎麽了,崔隊長,發這麽大火?”


    崔躍飛因為周凜將審訊室讓給他,倒也沒有再像之前一樣。


    其實像他這種人,周凜看得很透,自幼嬌生慣養,自尊心比較強,容不得比較。


    周凜稍稍捧一捧,這關係也就緩和下來了。


    崔躍飛收斂起怒意,苦笑著說道。


    “周隊長,這地下黨拷問了半天死活不說,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才想讓向主任上上電椅。”


    周凜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勸說起了崔躍飛。


    “崔隊長,那你可是誤會向主任了。


    你也知道最近日諜人員抓得多,裏頭死硬分子不少,這電椅接連使用,也會不堪重負的嘛。


    你也理解理解,這地下黨可以慢慢來的嘛,隻要人還在,不怕他不開口。”


    崔躍飛稍稍猶豫,或許是念起周凜的好,便輕聲說道。


    “不瞞你說,周隊長,這人我是從黨務調查科手裏搶來的,要是再問不出個好歹。


    恐怕這地下黨的同黨就要被黨務調查科的人抓走了,我是實在不甘心呐。”


    周凜心頭一凜,難不成還有其他人被抓捕了,這裏頭看來大有文章啊。


    周凜思索再三,斟酌著開口道。


    “哦?還有這迴事,不知崔隊長方不方便說來聽聽,畢竟咱們跟黨務調查科可不對頭。


    要是能惡心惡心他們,想必站長知道也會很高興的。”


    崔躍飛稍稍沉吟,最終考慮到周凜出身黃埔軍校,能力又強,前途遠大,怎麽看也不會是地下黨,便開口說道。


    “倒也不是不好說,隻是說來有些不光彩。


    前不久黨務調查科從南京派了一支隊伍來杭州,秘密抓捕地下黨。


    起因是他們在南京抓住一名與地下黨組織脫離聯係的人員,通過一些手段找到在杭州城秘密發展的地下黨組織。


    而我的情報人員得到這一消息,通知我提前趕到,將這家夥逮住了。


    黨務調查科的人撲了個空,多半要懷疑到我身上,畢竟我那情報人員也因此暴露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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