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婉柔冰冷地看著公儀柏武。


    看著自己這個所謂的堂哥。


    她知道了對方的所作所為,倒也不覺得心寒,長久以來的惡劣關係,早已經習慣。


    同族之中的仇恨和輕視,有時候比外人更加沉重。


    因為知根知底,所以輕視、鄙夷,沒有絲毫尊重。


    因為朝夕相處,所以會看見對方的短處和缺點,便會瞧不起對方,認為對方不如自己。


    心理上便會產生優越感,想要將對方踩在腳下。


    當這個願望不能達成,受到阻礙的時候,就會化為極端的惱怒和仇視。


    所謂的親情,早已被利益渲染成了冷漠和自私。


    公儀柏武就是這種人,憑什麽公儀婉柔能有那麽強的符籙天賦,而不是自己。


    她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有這種天賦也是浪費。


    自己的父親也不弱於家主絲毫,憑什麽她的父親能當家主,我爹就不行?


    我爹要是家主,我不就是少家主了嗎?


    讓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占據了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這令他無法接受。


    我哪點不如公儀婉柔,憑什麽讓她占著這個位置,我不服!


    公儀柏武越看越覺得公儀婉柔不順眼,早就想收拾她了。


    以前沒辦法大張旗鼓地做,隻能使些小絆子讓她難受。


    現在,可不一樣了,父輩所謀劃的計劃啟動了。


    現在可以要她的命了。


    公儀柏武恨得牙根直癢癢,真想馬上就弄死這個小賤人!


    一家人之間的鄙夷、瞧不起和仇視,遠比陌生人更加深沉。


    “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我絕對不許任何人動他!誰敢動他,我決不會坐視不管!”公儀婉柔盯著對方,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話倒是夠義氣,讓風淩霄有些意外。


    心中一動,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她傲然挺立在馬車之上,柔弱的女子之身,麵對諸多強者卻有一股不屈之意。


    宛如寒冬暴雪中的一枝寒梅。


    威壓之下不讓須眉,別有一番巾幗風采!


    不過這陣仗可沒嚇到公儀柏武。


    他反而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嘴角露出冷笑,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還不許動他?動他就是動你?我他媽動的就是你!


    不知底細的話,還真被這丫頭給唬住了,以為她多厲害呢。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


    雖然公儀婉柔是家主之女,似乎有些地位才是。


    但家族中勢力分化,不是鐵板一塊。


    家主的權勢根本就不能做到一言九鼎。


    無非是個明麵上的領頭人,隻能平衡各方利益訴求,將這隻四處漏水,搖搖欲墜的船隻盡量維持著,讓它不那麽快地沉陷下去。


    可解決不了家族內部的紛爭,沒有足夠的實力鎮壓一切,做不到統一,再怎麽維持也是於事無補。


    隻不過是延緩這隻破碎大船的沉沒而已。


    結果都是一樣,這沒有任何意義。


    公儀柏武在與長輩的交談中,還有自己對家族的感受,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現象。


    既然這艘船已經千瘡百孔,那還不如就直接將它鑿沉,先撈夠自己的好處、保證己方的利益再說。


    不破不立,自己上位做主。


    所以他們已經謀劃多時,隻待時刻到來,就要動手奪權。


    家主地位尚且如此,那作為他的女兒,一個無法修煉的女子,自然就更加沒什麽地位和實力了。


    隻有那頗為不俗的符籙天賦,還算有點價值。


    這也是他們為何敢屢屢挑釁公儀婉柔,肆意欺淩她的原因。


    聽到她的威脅,公儀柏武根本不當迴事。


    反而心底覺得妙極。


    本還想先拿下風淩霄,這丫頭後麵再找機會收拾她。


    但現在既然跟這小子站在了一起,那也就剛好,一對賤男賤女,一起收拾掉算了。


    不會真以為一張古靈符就能保住他們吧?


    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自己等人謀劃多時,豈能連這點伎倆都拿不下。


    公儀柏武微微側頭,漫不經心‘嘿嘿’笑道:“鍾老,該您出場了。”


    話落,隻見大門內,一名蒼老的身形緩緩走了出來。


    一步步從門中走出,從他蒼老身軀中所迸發的威勢也在一步步增強。


    眾人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壓力緩緩籠罩全場。


    老者越往前走,威壓也就越發沉重。


    身上的力量也被壓製得越發厲害。


    風淩霄雙目凝然,盯著那名緩步走來的老者。


    從他消瘦的身軀上,能夠感受到其內蘊含著巨大的力量。


    風淩霄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推斷,這老家夥恐怕已經是瑤光境後期了。


    若沒有古靈符的保護,對方僅憑自身氣息就能將自己給壓製到死。


    老者終於從大門中走了出來,在距離馬車十丈開外的地方停下腳步。


    他緩慢抬起了頭,消瘦的麵龐看向了馬車。


    而馬車上的人,也都盯著他。


    風淩霄、公儀婉柔,還有青年護衛。


    三名年輕人與他的修為天差地別,麵對他的威壓,眼中卻沒有多少倉皇和恐懼。


    這讓他心底有些不高興,沒有感受到對方給予應有的尊重。


    公儀婉柔對著老者說道:“鍾老,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這老者並非是公儀家的血脈族人,而是奉養的客卿。


    家族給予他修煉資源,他為家族做事。


    這種方式很常見,大部分家族和勢力都會有此種方式壯大自己。


    低到下人、奴婢和侍衛,高到長老和客卿。


    像這老家夥,實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地位自然是不低,不是誰都能喊得動的了。


    他在公儀家已然多年。


    享受公儀家的供奉,為公儀家辦事賣命,兩者已經很難區分開來。


    差不多也算是公儀家的一員了。


    公儀婉柔所問的是,您也算是家族的老人了,真就要做這種分裂家族的事情嗎?


    老者沙啞開口,“小姐,老朽接受誰的供奉,就得為誰出力。實在是身不由己,若有得罪,還望小姐見諒。”


    公儀婉柔心中難以遏製地產生了怒氣。


    供奉他的明明是公儀家族,他理當聽從家主調遣才對。


    可這些圖謀不軌的族人,也不知許了他什麽好處,竟將這老家夥拉攏,收為己用。


    還來謀害同族之人,當真是狼心狗肺!


    “鍾老,我不會束手就擒的,也不會讓你動我的朋友,還望您三思而後行!”公儀婉柔麵對老者,鄭重說道。


    可老者既然已經現身,也不會如此輕易地改變主意。


    他麵色不變,嗓音依然沙啞,“既然小姐非要如此,那老朽隻能失禮了。”


    見他如此說,公儀婉柔已經明白。


    對方已經站好隊,鐵了心了。


    麵對一個瑤光境後期的強者,她也是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古靈符。


    心底發緊,沒有把握能夠抵抗對方。


    雖然今天這種局麵,她早已料想過多次,一直在避免到來。


    可大勢傾軋,她也根本無力改變局麵。


    該來的,還是來了。


    但公儀婉柔這個凡俗女子,此刻卻並沒有退縮。


    心底隻有憤怒,沒有絲毫懼意。


    老者一步前踏,如驚濤巨浪般的壓力狂壓而下。


    馬車在這股壓力之下劇烈搖晃起來,猶如濤海之中的一扁輕舟,隨時都可能翻船覆滅。


    老者伸出一隻瘦弱的手掌,向著馬車一掌抓下。


    手掌中的靈力顯化出一隻龐大的手掌,浮現在馬車上空,比馬車大了一倍不止。


    風淩霄自然也不準備坐以待斃,手心中的仙劍氣息早已準備就緒。


    一旦到了自己必須出手的時刻,他不惜暴露底牌也要將這老家夥弄死。


    不然自己絕對逃不掉。


    雖說準備了後手,可他也無法保證能一定起到作用、一定來得及。


    命懸一線之時,還得靠自己才行。


    自己的實力,才是最大的底氣。


    馬車搖晃越發嚴重,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公儀婉柔手中的古靈符也被她催發到了極致,散出的光芒將馬車罩在其中。


    可她畢竟身無靈力,這種古靈符她也無法將其力量完全催發出來。


    形勢危急,馬車前室的青年護衛眼中精光一閃,一腳跺在馬車上,將搖晃的馬車強行穩定下來。


    隨後身軀向上衝起,竄出了古靈符的防護範圍之內。


    直麵老者顯化的大手而去。


    他手中彎月般的靈器激發到極致,抬手向上一揮。


    一道彎月似的靈力攻擊自上麵顯化而出,碰撞到大手之上。


    彎月旋轉間,看起來似是成了一個整圓一樣。


    “呲!”彎月成功擊中了大手,將其撕破了一個大洞,頓時青煙陣陣升騰。


    彎月從洞中直接劃破而出,飛向高空,隨後消散開來。


    那隻大手雖然被他擊穿了一個大洞,可落下之勢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依然以強大無匹的態勢向下抓來。


    青年護衛在馬車之上,首當其衝。


    麵對大手的鎮壓,他再次激發靈器往上攻擊,再次將大手擊潰一部分。


    擊潰掉的地方化為青煙消散,大手變得殘破。


    可殘破的大手畢竟沒有完全消散,其下落的速度沒有被阻擋絲毫。


    大手降臨,青年護衛隻得高舉靈器,以此抵擋。


    可差距還是有些大了,殘破的大手一把抓住了他。


    五指並攏,仿佛抓一隻雞仔一樣將他攥在手心中。


    青年拚命掙紮,臉色漲得通紅,嘴裏低聲嘶吼,妄圖掙脫束縛。


    但,根本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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