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人家見趙構接近詢問,倒也迴了話。


    但是他雙眼失神,視線仿佛一直沒有聚集在一個交點。


    哪怕是應對詢問,也隻是本能的出於一種客套,情緒還那樣的麻木與悲傷。


    不過來這裏的,大多都是來接迴孩子的,都沒什麽惡意。


    事實上,趙構已經並不是第一個來問他的人了,但是其實問題大多不盡相同。


    他其實知道,這些人包括趙構想要問些什麽,他甚至可以直接迴應。


    可是……


    他實則不能迴應,也做不到那樣提前的去不問自答。


    心中的痛苦和哀傷,讓他下意識的想要逃避這個話題。


    “是這樣的老人家,我見大家都是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為何你……”身為皇帝,趙構哪裏用得著想那麽多。


    心中疑問,那就問出來便是了,哪裏用看別人的臉色。


    哪怕老人家臉色悲苦,哪怕他並不是完全不能猜到是怎麽一迴事。


    隻要他想要問,那就自然沒有不可以問的。


    “嗬嗬……為什麽,你說是為什麽?我想嗎?”老人家苦笑一聲,仍然無神的說道。


    他的兒子已經沒了,現在孫子也已經沒了,他的家庭甚至家裏的血脈香火已經斷了,他又怎麽可能開心的起來。


    哪怕是被問了,他還是在下意識的逃避迴答。


    眼神莫名的,老人家深深地看了趙構一眼,而後直接失魂落魄的轉身離去。


    哪怕是陳惜緣……也總不可能穿越時空去照顧到方方麵麵。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可笑得讓人無奈,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家裏獨苗的逝去,何嚐不是讓一個本就破碎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呢?


    其實吧……老人現在雖是一頭雪白的銀發,但至少在來到府衙之前,還隻是半白。


    老人雖不小,但是放在古代的社會背景下,一個孫子不過六七歲的老人,又能老到哪裏去?


    相比趙構,他的年紀實則也就不過大了那麽小一輪罷了。


    普通人家自然不能和皇帝相提並論,看起來自然是要顯老一些的。


    但是,差距至少說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大。


    至於原因……


    曾經他的兒子雖然逝去,但是至少他家的香火還在,可是現在沒了……都沒了。


    他沒了生氣,一瞬白頭,以至於看起來便如同七八十歲,已經暮年,身子已經幾乎完全入土的老人一般。


    可事實上,他也不過才剛四十多歲,相比三十五歲的趙構真的就很老嗎?


    其實不見得……隻怪這該死都世道,也怪那該死的邪教。


    他們積德行善雖然不曾有多少,但是自問一家也從未做什麽惡事。


    偏偏那命運,就是這樣的作弄人。


    “誒你這老人家!”見這老人家給陛下甩臉色,陳德麵色變了變,就欲出言嗬斥。


    雖然……等一會兒有可能會出現陛下和那位道長吵架,自己現在倒黴的情況。


    可是那隻是有可能,萬一事實上並沒有呢?


    現在,可不敢得罪惡了這位陛下。


    嗯……事實上,哪怕到時候自己真的遭殃了,現在積蓄好感度的話,到時候也就幹脆一點。


    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沒有那麽的痛苦才是。


    “住嘴。”趙構打住欲要訓斥這位“老人家”的陳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聽到陳德的聲音,“老人家”身體頓了頓。


    哪怕沒有找迴自己家孩子,但是這位青天大老爺,確實是開封的恩人。


    他想要迴頭看一看……但是終究還是繼續向著迴家的方向走去。


    “罷了……罷了……沒意義了,都沒意義了。”


    “老人家”喃喃自語道,身形再度佝僂了一些,站都隱隱有些站不穩的感覺。


    其實說是迴家……他真的還有家嗎?


    目送“老人家”離去,趙構深深地唿出一口氣。


    “百姓……苦也。”趙構苦笑著喃喃自語道。


    他就不想讓天下百姓,那些自己能夠稱之為子民的家夥們過上好日子嗎?


    其實也不見得……


    每一個建立國度的皇帝,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雄心壯誌。


    哪怕他趙構再怎麽弱,再怎麽比不上其他的開國皇帝,也是同樣的道理。


    可是啊……那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曾經都雄心壯誌也終究在現實的壓力下變質扭曲。


    三十五歲的趙構,還處於人生的巔峰狀態。


    可是現實的苦悶,讓他的理想被擠壓得喘不過氣來。


    今天下三分,中原疲弊,外有強敵,內有奸佞。


    朝廷上各方博弈,朝廷下是妖禍四起,也就是他建立了錦衣衛,在才能勉強喘口氣。


    不然……


    “算了,我們進去吧。”目送那位“老人家”跌跌撞撞的離去,趙構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那受到絕大部分人笑臉影響都笑容,都淡了幾分。


    “是!不過此刻府衙內情況有些複雜,臣鬥膽,還請陛下跟著臣走。”陳德心中有些緊張,說的也是心裏話。


    “不必如此緊張,愛卿自行帶路便是。”趙構見次也是不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


    他是大宋的皇帝,雖然大宋弱是弱了點,但是總不必帶清那樣的死板刻板。


    就整個大宋而言,除了弱君無國權外,其他各方麵成績還是拿得出來的。


    也就是說,大宋至少不是真的就那樣對一無是處。


    就經濟而言,大宋便創造了一個封建王朝根本就無法超越的成就,成為整個曆史的頂點。


    至於帶清……


    一個小小的奴才,怎麽敢走在皇帝前麵的?是不想活了嗎?


    嗯……反正,大宋是沒有那麽多規矩的。


    事實上陳德何嚐不清楚?倒是越是這個時候,他自然也就越是謹慎。


    畢竟……他的身家性命恐怕全係在這些細節上了。


    “送,陛下請隨我來。”陳德連忙點了點頭,帶著趙構向著府衙的內堂走去。


    一邊走,趙構一邊打量著府衙現在的情況。


    一如陳惜緣所眼,雖然已經盡量克製,甚至已經算得上非常不錯的管理來。


    可是,府衙內現在的情況還是非常複雜。


    絕大部分人都是喜笑顏開的離去,隻有少部分的人或是垂頭喪氣,或是滿臉絕望的離去。


    當然……貌似還有那麽一小部分的人……


    趙構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地跟著陳德。


    不多時,趙構便在陳德的帶領下步入府衙內堂。


    入門第一眼,趙構便見到了那個讓他記憶猶新的人。


    “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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