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暴雨。


    烈寰國攝政王府。


    自從神曄閣出來後,她被強行帶迴了攝政王府。


    在這裏,她發現了失蹤的傅梨。


    而阮散與傅梨見了麵之後,不知傅梨同他講了什麽,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到達攝政王府後,傅庭河染了風寒,發了高熱,從此一病不起。而攝政王竟然沒有怎麽管她,隻吩咐讓她待在房屋內好生休息,等她好了,再來想辦法打開藏有沉海藥方的匣子。


    庭河被困在這房間內,烈寰的盛夏,多暴雨。她便整日昏睡或是聽雨,看上去似乎越來越頹喪。


    七月三十。


    傅庭河醒來時,天色沉沉,分不清是何時辰。


    她覺得頭很暈,仿佛灌了沙子,沉重萬分。


    她赤足下床,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青絲散開,略顯脆弱。


    “來人。”她靠在門邊,低聲唿喚。


    門打開後,侍女扶起她:“三小姐,您怎麽了?”


    傅庭河覺得心口悶得慌,喘不過氣來,她眼前有些花白,“我不舒服,找傅梨過來。”


    侍女見她不像是偽裝,連忙應下,讓人去喊傅梨,又將她扶到了床榻上,給她端了一杯水。


    不多時,傅梨匆匆趕來,見她臉色慘白,不由得蹙眉,為她診脈。


    庭河已經能夠看懂她的手語了。如今她們二人交流起來,並無大礙。


    “你近兩日並未好生吃飯,故而身體虛弱,並無大礙。”傅梨打手語。


    “我何時能好?”傅庭河靠坐在床上,輕聲問。


    “這要看你自己。”傅梨麵上露出一絲不忍,“若你心結難解,心病難醫,怕是難以好起來。”


    心病。


    傅庭河淡笑:“我的確心有憂慮——我被困在這裏半月了,外麵如何了?”


    傅梨停頓片刻,“神曄閣的怪物已經被烈寰與瑾樂聯手捕捉了。神曄閣地宮入口坍塌了,徹底封存。神曄閣少閣自裁了。”


    自裁?傅庭河微微一愣。她想起來,少閣曾拜托他們進入地宮,帶一個人出來。是因為地宮坍塌,那人再也迴不來,所以他也不願再活了麽?


    “他自裁前留下遺書,說正是他親手淹死了自己的妻兒,也是他下毒害得老閣主病重。一切隻是為了能夠找迴當年被閣主之女,也就是他的夫人,送到地宮中的,他的心愛之人。”


    “那些怪物的來曆呢?”傅庭河問。


    “這件事世子至今還在調查,隻是七長老被人秘密殺害了,線索斷了。”傅梨替她整理了衣襟,“有關於你,如今你沒有死的事情,天下盡知。王爺已認你為侄女。秦長信病重。如今瑾樂大權盡歸晨王秦長眠之手。朝野上下,對秦長信這位皇帝詬病甚多……恐怕瑾樂要易主。”


    傅庭河聽著,沉默地望著對麵的窗外,暴雨中夾雜著雷電,讓她感覺有些壓抑。


    現在應當是傍晚吧,吹進來的風有些冷。


    “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攝政王要讓我來試藥?”傅庭河問。


    “當初,你的母親帶著藥方離開後,攝政王便暗中派人將沉海下在你身上,企圖用你的性命來威脅你母親出來。可誰知,你身中沉海,卻並無異樣。這讓攝政王十分不解。


    後來,攝政王同秦長眠合作,便想著,若是讓你試藥,說不定能成功。便以你的性命為條件,讓秦長眠設計囚禁了你。”


    “成功?”傅庭河不解。


    “對。攝政王想要的,是身中沉海之後的完美傀儡。不知疼痛,無情無心,絕對服從的傀儡他已經能造出來了——也就是晏則修。隻可惜這沉海隻是次品,並不能時刻控製,而控製他時,他會失去意識……攝政王要的是一個聰明的完美傀儡。”傅梨解釋。


    幸好,傅庭河的試藥並沒有成功。


    可是,她還是接著被利用了。


    “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問你。傅梨,當初你為何要約我在定城見麵?當時你想告訴我什麽?”庭河凝視著她。


    傅梨緩緩放下手,沉默不語,最終歎息一聲,“我想要告訴你,晏則修隻是攝政王派到你身邊的奸細,他們一直在利用你。隻可惜被秦長眠打斷了。”


    “你為何要告訴我?”


    “受人之托。”


    “受誰之托?”


    傅梨沉默,不願意迴答。


    庭河盯著窗外,沉默許久,將頭輕輕靠在床邊,疲倦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傅梨安靜地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房間。


    “傅梨。”庭河卻又叫住了她,“晏則修……當真是攝政王暗衛易容而成的麽?”


    傅梨轉頭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憐憫。


    當年,是她親手為那個暗衛易容成晏則修。傅梨輕輕點頭。


    庭河垂眸,“知道了。”


    房門被關上,她的耳邊,又隻剩下雨聲。


    他真的……死了麽?


    明明答應過她的,會盡快迴來。


    庭河想起了他們的初遇,白衣少年清傲冷漠。


    她沒來得及對他說,她應該是先動心的那個。


    邊疆戰場太苦了。晏則修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孤寂與對死亡的恐懼。他將春風與安全感帶給了她。


    她一點一點,故作隨意,實則小心翼翼,讓自己走進他的世界。讓他對自己不再是冷傲,而是出自真心的溫柔。


    兩年多前,她前往皇宮時,沒有打算反抗,因為她想交出兵符,與他浪跡天涯。


    當她被囚後,她曾無數次想,會不會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見了。


    所以,在她逃出來之後,縱然失去了兩年的記憶,處在一種對未知的恐懼中。第一件想做的事情,還是找到他。


    她以為是蒼天不薄,讓她能活著再次見他。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告訴她……他早就已經死了。


    那個為她做元宵,向她要糖吃,背著她迴家的則修。


    已經死了。


    而如今她付出真心去愛的這個人,隻不過是個騙她、利用她的冒牌貨。


    雨聲漸漸弱了。


    庭河穿好衣裳,推開門。


    門口看守的侍衛與侍女見到她,連忙上前。“三小姐,有何吩咐?”


    “我想見嶽枕戈。”她的氣色不是很好,聲音有些無力,目光沉沉,多了幾分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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