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對朕有意見,朕著實沒有辦法,既然如此,那便請小將軍暫住幾日,等葉深自己來了。”秦長信道。


    話音剛落,傅庭河劍拔三寸。


    “陛下有何把握留住我?”傅庭河笑。如今房間內就她和他二人,庭河自認為抬手便能取他性命。


    而外麵的則修更不用擔心,那些人傷不了他。


    “朕說了,晏家性命,你和外麵那位晏停公子,當真不在乎麽?”秦長信從容不迫笑答,“傅小將軍善用兵法,卻不知帝王心術。朕自然不會蠢到滅晏家滿門,可殺一兩個晏家人又有何難?聽聞……晏停還有位兄長,名叫晏止。”


    傅庭河微微一頓。


    秦長信將她的劍緩緩按迴,“傅小將軍連累晏家不少了,這一條性命,不如就給晏家留下吧。”


    “庭河。”門外,則修喚了她一聲。


    “怎麽了?”傅庭河盯著秦長信,淡聲迴答則修。


    “有客。”


    門被打開,光破進昏暗的房間,金縷玉衣,端莊華貴,正是當今太後,是晏家家主的堂姐。


    論輩分,則修應當叫她一聲姑姑。


    “兒臣參見母後。”秦長信生母早死,太後隻是他的嫡母,他們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但秦長信還是會維持表麵的尊敬。


    “你心中還有哀家這個母後?”太後冷笑,直言不諱,“是你派人扣押了晏止吧,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哀家清楚得很!這些年,晏家扶持你,卻成了你的眼中釘,你恨不得處置而後快!怎麽,今日皇帝敢扣押一個晏家公子,明日便敢對哀家動手了麽!”


    這太後,若不是晏家撐著,加之命好,著實很難活到現在。傅庭河心裏歎息。


    秦長信神色不變,“兒臣不敢,母後想來是聽了什麽人的讒言,誤會朕了。”


    “哀家不管你想做什麽,速速放了晏止,也放了晏停。”太後說道。


    太後過於尖銳了。傅庭河微微蹙眉。這般惹惱秦長信,恐怕日後會遭抱負,且晏家也會備受陷害。


    秦長信縱然還是笑著,但傅庭河已然感覺到他咬牙切齒了。


    “母後誤會了,朕隻不過是同舊友敘舊一二罷了,至於晏止,想來是朕手下人辦了錯事,朕會讓人放了晏止。”秦長信笑著看了一眼傅庭河。目光中卻帶著威脅。


    傅庭河並無欣喜之情,隻是行了個禮,告了辭,拉著晏則修一路狂奔,連夜逃出了京城。


    “我聽聞過太後護短,卻沒想到如此護短,絲毫不給秦長信麵子。”傅庭河喝了口水,“她當真不怕秦長信報複?雖說這皇帝年紀不大,根基尚未完全穩固,但也不是好惹的。”


    “她是為了報恩。”晏則修替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報恩?”


    晏則修點了點頭,“她本非晏家長房長女,而是由我大伯撿迴來的棄嬰,大伯彼時喪妻,嬸嬸是難產而死,母子並亡。


    大伯便假稱她就是是嬸嬸產下的孩子,養育在身邊,再未娶妻。後來太後進宮,萬事小心,處處忍讓。唯獨涉及晏家利益,她半分不退。隻因大伯去世前囑托她,好好待晏家。”


    原來還有這樁事。傅庭河歎息,“怕隻怕,秦長信會對太後不利。他今日忍讓太後,隻因羽翼未滿,怕擔了不孝之名。可日後他羽翼豐滿,太後不知又該如何……則修,今日晏家算是因為我,徹底被秦長信視為仇敵了。”


    她道。


    “與你無關。晏家早就被皇室忌憚,結怨已久。至於晏家的安危你也不必擔心。父親已經決定,不久後便全族隱居,以避亂世。”晏則修道。


    亂世?傅庭河擰眉,不解地看著晏則修。


    “是,庭河,亂世將至。”晏則修遙望遠空,


    星辰暗淡,天幕昏昏。


    瑾樂帝王有意逐鹿天下。


    烈寰攝政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燕衡皇帝病入膏肓,太子即將登基。


    西北諸部蠢蠢欲動。


    東南水患四起,群雄爭霸。


    亂世將至。


    庭河聽聞過晏家傳世數百年,遇亂世則整族隱居,但會留一些晏家子弟濟世救民。


    “你是晏家少主,是要和晏家一起……隱居麽?”庭河問。


    “自我跟你入世起,我便不再是晏家少主了。兄長比我更合適。”晏則修微微笑了,道,“當年,我母親病逝,父親娶了我的姨母,並將姨母未婚生下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兄長,認為了長子。那時我才知道,父親在同母親成婚之前,便同姨母有情,育下一子。後來他娶我母親,是迫不得已。因為姨母是庶女,而我母親是嫡女。


    那時我心中怨恨父親,便常年不迴家,後來又去北疆同你作伴,父子之情寡淡。我能看出,他對兄長的愛比我更甚。他對我,更多是愧疚。若讓兄長留在亂世,想來,父親會寢食難安,而我……他早已習慣我不在身邊了。


    況且,我不了解晏家事務,不如讓給兄長。他更合適。”


    所以,他已經讓晏家家主著手更換少主了。


    晏則修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更何況,我會留你一人麽?”


    傅庭河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那好,以後晏小公子便跟著我好了。”


    則修看著自己被她握著的手,淡淡一笑,“你有時會讓我困惑。”


    “什麽?”傅庭河問。


    則修看著她。心中道,困惑於,你究竟隻是將我當做摯友,還是同我一樣,心有愛慕,願吻萬千。


    他輕輕歎息:“過些日子再同你說。”


    庭河自然不知,晏公子心中也會忐忑,害怕話一出口,她知曉他真正心意,便會生嫌隙。


    “好。”庭河一笑。


    則修自然也不會知曉,她眼中的則修,若高天朗月,凡世謫仙。


    他是她眼中最難得,亦是最不可得。


    庭河望天,雲霧遮月,她歎息:“我愛明月,卻不可得。”


    或許相愛的最初,便是難言,難忍,難棄。


    “總會撥雲見月。”則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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