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曹明抱著女兒,那女子微微一笑,仿若雲開雨後初霽,曹明心狠狠震了下。


    若得美人時時笑,他都想做烽火戲諸侯的昏君了。此時,向來謹慎的他,腦海中居然也不禁產生了大逆不道地想法。


    “爹爹,我餓了。”小團子嚷著要吃飯,國舅點頭:“擺飯吧。”


    仆人忙前忙後上菜,小團子仍舊坐在曹明的腿上不下來。


    “我有時不知何日能迴家,你餓了就先吃,不必等我,別餓壞了身子。”曹明輕聲對身邊女子道。


    “沒有啊,我剛才就餓了,已經吃了幾塊點心了。”


    兩人說著話,仆從上好了菜,曹明嫌棄他們在眼前晃悠礙眼,揮揮手,眾人識趣地退下。


    小團子卻指著麵前的蝦,對曹明說道:“爹爹,我要吃蝦,你給我剝。”


    “我來……”女子輕柔對孩童說道:“你爹爹累了一天了,你下來好好吃,別來纏著他,讓他安生吃口飯。”


    說著,女子伸出纖纖玉手就要拿起蝦,手還沒觸碰到,就被曹明攔下:“小心傷了手,我來。”


    曹明認真地開始撥,皮剝掉了,還有細細的蝦線,他也小心地摘除。


    不多會,蝦就剝好了。他手中的第一個卻是徑自繞過了小團子,放到了女子碗中,微抬下巴:“你先吃。”


    小團子看到了,氣得鼓起了腮幫子,“哼,爹爹隻愛娘親,不理你了!”


    曹明看著女兒氣鼓鼓的樣子,心中好笑:“爹爹不但愛娘親,也疼愛你。”說完,把第二隻剝好的蝦放到了小團子嘴裏。


    小團子這才笑眯了眼。


    一頓飯,三個人吃得有說有笑,很是溫馨。


    柔和燈光下,國舅的眉目都舒展開來,慈眉善目,溫柔如謙謙君子。


    哪裏還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貓不留”!


    小團子歲數小,吃了飯,眼皮就打起了架,奶媽這時候極有顏色,忙過來體貼地抱走了孩子。


    曹明挽著女子的手:“剛吃了東西,別積了食,咱們去院子裏走走。”


    女子溫順點頭,溫柔地笑著說好。


    兩人漫步在院子中,曹明本來對院子沒什麽特別的喜好,可能是有佳人在側,他居然也有閑情逸致看看院中的景致了。


    他的院子是寧帝賜的,院子中有個八角亭,禦花園也有,整個大曦也不過兩座。


    亭裏麵設計得很巧妙,外部可以引入園中的湖水,春日的時候,可以唿朋喚友,注入水,曲水流觴一人一杯,水杯流到誰那,誰就可以吟詩作賦。


    心思很巧妙,難得他也對這個亭子有了興致。


    寧帝見他喜歡,就讓內務府也在院子裏給他蓋了座一模一樣的。


    皇宮裏有的亭子,他的院子裏也有,按道理說,是他逾製了。


    寧帝寵愛他,自然是無所謂。得勢時候,他也覺得無所謂,不過萬一有一朝他落配了,這些就都可以當做上頭發作的筏子。


    國舅看了一眼八角亭,轉移了視線,指引女子看另一側的怪石。


    他低頭不時地給身邊人講解著,極為有耐心。


    兩人閑庭信步,手牽著手,沒有外人打擾,除了院子裏知了的鳴叫聲。


    女子忽然拍了身上一下:“被蚊子咬了個包,好癢。”


    曹明忙給她前後驅趕著,女子看到他笨拙的樣子,沒忍住笑:“你這樣,能驅走蚊子?”


    曹明看到她笑,也跟著笑:“總是能趕走一兩隻吧。”


    說著,他拉著她的手:“迴吧。”


    兩人迴房洗漱了一番,女子沐浴之後,頭發長長地披散在身後,侍女正要給她擦幹,被國舅接了過來,他耐心地給她擦幹頭發。


    她的頭發猶如絲緞一般順滑,又黑又濃,隱隱約約散發著香氣,他給她擦幹了頭發,不經意間看到她潔白的脖頸以及寢衣不經意間露出的春色。


    直接將人懶腰抱起,床幔被侍女體貼的放下,兩人到了裏間,寬衣解帶。


    微月偷簾櫳,熒光度碧空,鴛鴦交頸舞,翡翠合歡籠……


    守夜之人,低眉斂目,一雙耳朵羞紅,裏間不時傳來聲響和斷斷續續的哭泣求饒聲。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翌日,國舅神清氣爽地起床。


    床上淩亂不堪,女子沉沉睡去,曹明見時候還早,又吻上了她的唇,正要壓上去……


    便被睡著的女子氣憤地揮開,一巴掌直接拍到了他臉上,啪地一聲。


    曹明愣住了,卻見女子又翻了個身囈語了幾句,沉沉睡去。


    曹明好笑地看著她,一腔怒火無處發。


    晨光偷過層層紗幔,給床間女子肌膚都打了柔光。


    似白玉般無暇的肌膚,若隱若現的青紫痕跡……國舅的一腔怒火就滅得幹幹淨淨。


    曹明又看了下她手腕,歡好被他禁錮時,不經意間勒起的紅印。、


    唉,她的肌膚實在是,過於嬌嫩了些。


    他老臉一紅,從抽屜裏拿出藥膏,細細給她塗上。


    想到昨日種種,他臉上也露出了饜足的暢快。


    又俯身在女子臉上啄了又啄,這才小心翼翼地給她蓋好了細被,輕手輕腳地放好了層層紗幔。


    出門上朝,剛踏步到院子,腳步停了下來,轉頭對身後管家吩咐道:“園中景致倒是不錯,白日裏粘粘知了。晚上吵得鬧騰。還有,園中蚊子未免也太多了,想個法子。”


    管家忙點頭應是,等國舅身影消失,才流著汗,苦著臉。


    室內沒蚊子好說,拿著驅蚊的艾草,細細驅逐就好。


    可院子裏奇花芳草,綠蔭片片。又如何能沒有蚊蟲?他一時間頭疼不已,找來心腹商議忙活一番,按下不表。


    卻說沈芳這頭,謝瑾瑜把她平安地送到了沈府,這才駕馬離去,看著他魁梧的身軀消失在夜色中,沈芳心裏忽然有一絲的不舍。


    她搖搖頭,把這些奇怪的想法趕了出去,進了沈府她先去到師父房間。


    “可是遇到了什麽事?”程君樓咳嗽了下,問道。


    沈芳點頭:“師父放心,遇到了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程君樓點頭,又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


    沈芳忙上前拍打著他的後背,幫忙他順氣,心裏頭難受。


    程君樓卻攔住了她的手,“無妨,人老了而已。”


    哪裏老,沈芳剛要反駁,被程君樓打斷:“你奔波了一日,已是累了,早些安置吧。”


    沈芳悻然從師父房間退出,還是跑去給師父打了洗腳水放到了門口,她敲了下門:“師父,我把洗腳水放到你門口了。”


    裏麵沒有迴應,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睡著了,沈芳正打算迴房,又想到了表姐,腳步一轉,又去了沈若風的房間。


    沈若風屋子裏還有光亮,沈芳過來時,隻覺得她院子裏太過安靜,等她走來,才看到守夜的婆子,揉著眼睛:“哎呦,我怎麽睡過去了。”


    沈芳沒太在意,等快到了沈若風的房前,又看到她門前的丫鬟也耷拉著腦袋睡著,心裏便有些不快。


    她放重了腳步,丫鬟居然也沒醒。


    沈芳忽覺不對,忙快步上前,推開了表姐的房間。


    沈若風的房間,此時柔光亮起,她人端正靠坐著床頭,臉上表情悵然若失的樣子。


    見到表姐無事,沈芳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她害怕別人圖謀不軌,用了什麽江湖手段,她剛才隱約嗅到了安神香的味道。按道理說,表姐正生病,不應該用安神香。


    “表姐,你可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沈若風蒼白著臉,緩緩搖頭:“沒有,隻是做了個好夢而已。”夢裏居然夢到了不應該她夢到的人。


    “那就好,表姐吃了藥了嘛?”


    “吃了。”


    “那我就先迴去了。”沈芳看表姐顯然興致不高,不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就轉身出了她房間。


    她剛要關門,卻看到地下有個荷包!


    沈芳心中一驚,又聯想到安神香,她現在歲數大了,再不像小時候那麽魯莽。


    罷了,情之一關,實在是不好過。她勸不了表姐,就隻能當不知道了。


    沈芳關了門,沈若風還沉浸在剛剛的那個夢裏,夢裏她好像夢到了李澤。


    她已經很久沒夢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中毒身子弱,意誌也弱了。她居然夢到他親了她額頭……


    她臉色漲紅,李澤的臉上震驚的表情她好像也夢到了。


    沈若風似乎都能嗅到他身上好聞的熏香味道,如他的人一般,溫文爾雅。


    這麽些年,她始終是放不下他,她不是沒想過他有嬌妻幼子,後宮妻妾成群。


    而她形單影隻,煢煢孑立。


    說到底,她其實更可憐才是。


    她每日為了忘卻他,奔波生意無暇他想。人一旦忙起來,就沒精力去想那些有得沒得。


    兒女情長不適合她,她想要打造自己的商業版圖,把沈家發揚光大。


    所以每天,她都在忙碌著,她知道他作為太子,也無暇想她。


    他們這樣相忘於江湖,其實挺好。無怨無悔,不曾翻臉。


    有多少癡情人,最後感情鬧掰,傷了和氣,不死不休。


    隻是,她也不是傻子,生意上不時給她使絆子的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做生意哪裏能是一帆風順都是大生意呢,有的生意耗盡心力,掙得隻是差強人意而已。


    經商一道,需要不時低頭,花花轎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當然是最理想的狀態。


    可市場上流動的白銀就是那麽多,進入到自家口袋了,怎麽能不讓人眼紅。


    當她一直沒有人給她使絆子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定然是有人默默幫她處理掉了。


    這樣很多的小羅爛,小陷阱,才費人心力,讓人疲於應付。


    他默默為她做了很多,不知道也就罷了,她知道之後,心就跟著淪陷了。


    她不斷掙錢,希望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匿名捐的錢,卻又被退了迴來。


    沈若風不得不花費腦筋再次匿名交到了他手上。


    她其實並沒有想什麽迴報,隻要他好好的,她希望能看到他問鼎天下的那一天。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裏,悠悠歎了口氣,忽然窗戶被大風頂了開,她喚了兩聲海棠,海棠也沒進來,她不得不親自下地關窗。


    隻她剛一側身,腳甫一落地,沒等穿好鞋子,就看到了地上的荷包。


    是男子的式樣。


    她輕輕地拿了起來,湊到了鼻間。


    滿滿都是那人的香味。


    沈若風淚如泉湧,手緊緊捏緊了荷包,聞著熟悉地味道,她又破涕為笑。


    居然,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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