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哪一個時刻最難?


    采小蘭把被子全墊在頭底下,憑借它來緩解頭腦裏下沉的空蕩感。


    “小蘭,喝點醒酒湯吧!”徐銀蓮端著一碗醒酒湯進到了屋裏。


    熬醒酒湯是她的一絕。在老鼠會鼎盛的時候,每個季度他們都會組織聚會,拉近兄弟間的感情。而作為女人,喝酒輪不到她,可作為三當家,照顧醉酒兄弟的重任,都是她的。


    采小蘭睡得暈暈乎乎的,“徐姐姐,這會兒什麽時辰了?”


    “都夜裏了。天上沒月亮,我也不知道什麽時間了。不過,天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徐銀蓮自顧自地說道。


    “你先把醒酒湯喝了吧!”


    采小蘭端過大碗,一口氣把湯碗裏的湯水喝完,正好對付了胃裏火燒火燎的感覺。


    “徐姐姐,那三個……”采小蘭隻記得大家一起舞棍舞劍,後麵又發生了什麽,她一丁點印象都沒有。


    “唉,小蘭,不是我說你。你何苦惹他們哦!”


    “啊?我惹他們了?我把他們都打了?”采小蘭不可置信,難道她最真實的一麵,是暴力的?


    “當然不是。你們四個人一塊結拜了。你是二姐,李位是老大,李範是老三,景光利是老幺!”


    徐銀蓮嘴裏每吐出一個字眼,采小蘭頭上就多一條“黑線”!她終於明白徐銀蓮口中的“惹”是什麽含義了。


    “唉,喝酒誤事呀!”采小蘭感慨。當時隻顧的上用酒澆滅內心的不痛快,一點兒也沒想到會醉。


    徐銀蓮直搖頭,“你快別瞎說了,你喝酒那是一點都不帶耽誤事的。”


    “老大舞完劍,老幺哭得那叫一個傷心,非說自己一點用都沒有。你就去安慰他,誇他有用。能得來糧食,活了無數的人。然後那家夥哭得更傷心了,非說自己還沒盡全力。而你到屋裏直接取了一百兩黃金,拋給他,讓他再多買糧食,免費發給老百姓,讓他們度過秋收前的煎熬時光。”


    “啊?他同意了嗎?擬定契約了沒?”采小蘭驚唿,自己連細節都沒和他商量,沒契的話,現在她誰都不信。


    徐銀蓮“啪”“啪”“啪”連甩出三張紙,“喏,這是你和他們三人定下的契約。”


    “怎麽三張?”


    “當你和景光利定了契後,李家兩兄弟非要和你來個君子協定,一個答應你,今年的徭役不用百姓自帶糧食,另一個答應說要護你周全。”


    徐銀蓮扶著額頭,當時那副場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那我答應他們什麽條件了沒?”采小蘭生怕自己應下了什麽以身相許之類的話。


    “這倒是沒有!”


    采小蘭一顆心頓時放入肚子裏,她那持續三年的紅色任務還沒完成呢。


    “不過你給了他們每人一百兩黃金!”徐銀蓮心疼地說道。


    “啊?”采小蘭急忙唿出了光幕,上麵隻剩下四百出頭的金子。


    ……


    不止采小蘭一個人在拍“大腿”,她的異姓金蘭們,一樣在拍“大腿”。


    “我怎麽能收她的錢呢?”老幺醒來後,看著身邊寸步未離的秦二,又看見他手裏捧著的一百兩黃金,才發現一切都不是夢。


    要說這群人裏最後悔的是誰?


    當然是老大李位了。


    “我怎麽能答應她呢!動員阿耶發起不用自帶糧食的徭役,我有那麽大的能耐嗎?我還收了她一百兩,這算賄賂嗎?”


    “大哥,阿耶現在肯定在書房讀書呢,咱倆現在就去找他,你說你的事,我說我的事。今晚要不成功,要不就讓他把我倆打死。”李範發狠說道。


    血液裏的酒精哪能那麽快代謝光?李位一改平日的穩妥,被李範一鼓動,當即認為今晚確實是個好機會。


    沒錯,月黑風高,烏雲蓋月,星鬥不顯。這一晚,刺史府裏的慘叫聲格外瘮人。


    不過,慘叫歸於慘叫,該辦的事情,三人都辦得妥帖。盛世糧行的三家鋪子第二天一早就張貼出了告示,采小蘭為揚州府所有的百姓購買了一百兩黃金的糧食,凡是家裏斷糧的,都可以來領取。


    而府衙的宮師爺也準備起草方案,推動春夏之交的徭役計劃實施。今年尤其不一樣,李大人吩咐不能叫老百姓餓著肚子幹活。


    ……


    兩個月的期限,眼看就近了。四五天前,府衙差役送來了一個公文,意思是不派人押送采小蘭了。叫她跟著前往邊軍的補充役一起去。到了潮州,再自己出發,到漳州服役。


    公文後麵還附著需要準備的東西。


    “徐姐姐,你確定要跟我一塊去嗎?”采小蘭正色道。


    徐銀蓮連續點頭,“小蘭,我也沒別的念想,反而跟著你最安生。”


    “那你想想小琴呢?”采小蘭剛想講一些,還是附近的生活安穩,突然意識到,這母子倆一沒地,二沒個幫襯,又補充了一句,“我把天福聚財居留給你!”


    “唉,我哪裏守得住?你就讓我跟著你吧。不然這一別,說不定就見不到了!”徐銀蓮重感情。


    采小蘭鄭重點頭,“好,那我們一起到城裏去準備些東西!”


    書上講:適百裏者,宿舂糧;適千裏者,三月聚糧。從揚州府到嶺南道的漳州的距離,還在千裏之外呀。


    采小蘭仿照著現代的露營裝備,製造出了一係列的小東西,葛布做的帳篷,上麵還疊了一層防水的蓑草。


    便於攜帶的一個小鐵爐子;


    一口三巴掌大的高幫鐵鍋;


    三把折疊椅子;


    一把鐵鍁;


    ……


    一切準備妥當後,采小蘭又去了一趟府城,找了程木實,給了他十兩金,並把手搖紡車給他研究了三天,要求他原樣仿製,越多越好。


    之前因為一千多件的豆腐箱,他發誓再也不接采小蘭的委托。可在十兩金麵前,他再一次淪陷了。


    “采老板,你放心。保證給你弄得漂漂亮亮。”程木實拍著胸脯保證。


    而終於了了所有事情的采小蘭心情愉悅,跳跳蹦蹦往迴走,卻在途徑西門的時候,見一夥小廝捂著鼻子,抬著一個女人往外走。


    女人被包裹在被子裏,露出一隻手和半隻腳。而采小蘭分明看見,那一隻手還緊緊地攥著被角。


    他們把人丟到了聚居地的一間破屋子。


    “呔,光天化日,膽敢謀財害命?”采小蘭暴喝。


    “別瞎說,我們沒殺人,她活得好好的呢。”小廝們一瞬間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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