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天真的冷了。一隊車馬往北走,在五裏亭處止住了。


    五裏一短亭,十裏一長亭。古人唱: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馬車上的人紛紛下來,匯聚到亭子裏。神京路遠,一個人危險係數太高了,崔薄言約了五個一起考上的人,一道前行。


    崔家離得最遠,也是最後一個到的。


    “阿娘,我說早點走吧,你看現在我成了最後一個了!”崔鄉貢的話聽著是在責備崔母,但語氣並不重。


    “是的,都怪我早上太拖拉了!”崔母一早起來做了很多的幹糧,隻是各色餅子,就做了一大包。


    “哼,你別怪阿姑,還不都是因為我們家離得遠嗎?”采小蘭打抱不平。崔家在揚州城的南側,趕路花了很多時間。


    “放心吧,這一迴我去長安,就算不能高中狀元,也能立下一定的名聲。到時候,咱們就不必住在村裏了!”崔薄言語氣豪邁,對自己的人生信心百倍。哪怕王繼已經淺淺提點過他,大事不必一次成功,步步為營,也能到達終點。


    可他內心有一個野望: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采小蘭聽到崔薄言的話,心道一聲“果然”,她一早上起來,刷出了三日任務:


    蟾宮折桂,官袍加身。崔薄言相信隻要高中,就能獲得一切。權力、金錢與科舉一體。事實亦是如此。


    意不平!憑什麽隻有讀書人才能鯉魚躍龍門?和崔薄言打個賭,看誰能先行一步讓家人住迴城裏。


    獎勵:500錢


    “薄言,我和你打個賭,在你迴來前,咱家一定先住迴城裏!”采小蘭偷偷附在崔薄言耳邊說了一個約定。


    “好!”


    係統光幕上的任務顯示成已完成字樣,就打了個賭,五百錢到手。


    一家人齊齊進入亭中。


    五裏亭一丈見方,陡然進了那麽多人,顯得格外擁擠。六家人紛紛掏出菜品擺在桌上。崔家負責酒水,采小蘭帶了茶碗,一一為亭子裏的人倒上美酒。


    能和崔薄言一道的,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這一刻大家都有一肚子的豪情壯誌要抒發。


    “各位鄉貢,此情此景,不如我們一起寫詩記下此時盛況,他年高中歸來,借詩感懷,豈不快哉?”一人吃酒吃大發了,不禁提了個寫詩的建議。


    “好!”崔薄言當即同意。


    六人中有一個已經是第二次趕考,迴憶起上次冷暖,心中感慨頗多,沉吟半刻,從書箱裏取出一張宣紙。當即研墨書寫:


    車馬嘶嘶欲朝天,


    嬌妻執手淚相連,


    待上十二街前日,


    卷簾誰不看神仙。


    寫下四句,看了眼替自己拎著紙張一角的妻子,又補了題目:別妻王氏。


    來送行的女子中,也就采小蘭識字,站在寫詩人的後麵,念出了詩歌的內容。


    “‘十二街’是長安所有街道的虛稱,最後‘看神仙’三字,渲染盡了讀書人登科後的喜悅。長安城所有百姓卷起竹簾,一起賞看新科進士。太好了!”采小蘭連連拍手,從意境上看,她認為此詩能登上後代的《唐詩三百首》。


    聽了采小蘭的誇讚,其他人也圍了過來,雖然體悟沒采小蘭深刻,但是大體意思還能看得懂。其他五位鄉貢也踱步走到近前,紛紛誇讚一番。


    “薄言!你的詩呢?”采小蘭迴頭看向自家夫君,也想得到這麽一首能登《唐詩三百首》的詩。


    崔薄言眉頭緊皺,一會兒望望遠山,一會兒閉目養神,拿在手上的筆一頓,“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


    其餘四人耳朵尖,聽到有人已經摔下台階,紛紛讚同,“不錯,上路吧。不然趕不到客棧了。”


    “有鄭鄉貢這一首詩,足以抒發所有感懷。”


    五人隻想把筆扔的遠遠的!還寫什麽?寫出來襯托鄭鄉貢詩寫得好嗎?


    就這一首詩,足以刻在五裏亭上,添一段佳話。


    這一刻,采小蘭隻恨沒帶教子鞭來。如果帶了,再請崔盧氏打一鞭,保管崔薄言此刻神清氣爽,文思泉湧。


    “不行,我得激他一下,參加科舉,沒有詩才可不得行!”采小蘭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心裏立即有了主意,她要抄一首詩,刺激崔薄言。


    而六位鄉貢,收拾好各人東西,登上馬車,一前一後兩輛馬車緩緩前進。


    崔盧氏眼睛裏的淚水霎時猶如泉湧,“兒呀,不管中不中,考完試就迴來!”


    其他人家臨別的話,大抵都一樣。中不中不要緊,要緊的是趕緊迴家。


    馬車已經走了百米差不多,采小蘭才想好到底用哪首詩,大喊道:“薄言,我來的時候,王老先生托我送一首與你贈別!”


    馬車應聲而停,崔薄言從拉開馬車的帷幕,探出身來,“老師有詩,你怎麽不早說?”


    眾人隻聽到采小蘭秀口輕吐:


    使君折得蟾宮桂,


    殷勤遣信歸羅幃。


    豈有龍泉三尺劍,


    倚樓人斷相思沒。


    和采小蘭站在一塊的送行人,聽不懂采小蘭詩中含義,真以為是崔薄言的老師送給他的贈別詩,寓意他蟾宮折桂。


    駕車的大叔見後麵沒人再說話,迴身禦馬繼續往前了。


    而馬車上的人,都聽明白。讀書人的記憶力都不錯。好事的鄭一鬆又鋪開一張宣紙,緩緩寫下采小蘭剛才說的詩。


    鄭一鬆又讀了一遍詩,不禁讚歎:“崔兄,尊夫人大才呀,既祝你高中,又希望你早點迴家,她的相思,龍泉劍才可斬斷呀!”他才不相信,這是崔薄言老師寫的。


    崔薄言哪能不明白?王繼寫的詩都是帶有鄉野隱士氣息的。這一首,風格上顯然和他讀過的王詩不符合。


    “請你補上詩題吧!”鄭一鬆把筆給崔薄言。


    “五裏亭贈崔鄉貢”崔薄言寫了題目,想了想,又在其下寫上了采小蘭的名字。


    “各位見笑了!”崔薄言朝著幾人拱手。


    “哎,我們羨慕不已才是。”五人一起說道。誰不想身邊人能做到“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有詩才的,你們不知道,在家的時候,她都用錢引誘我讀書,一篇文章五十錢!”要換作其他時候,打死崔薄言,他也不會到處說采小蘭逼他讀書的事情。


    但今日,他腦子裏全是采小蘭用錢引誘自己讀書,讓崔盧氏拿鞭子打他,這一類事情。一時之間,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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