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種“一定會想起來”的直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季臨星的靈台安寧又曠然,仿佛永遠不染塵埃。


    這種安穩的感覺,比之平日裏腓腓的安撫還來得更加明顯許多。


    看來言逢歡那道靈光沒少廢功夫,擺明了是想要完全封死他自然想起來的路。


    季臨星隻能在原地“無能焦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隻能放棄掙紮。


    言逢歡太強,打肯定是打不過的。


    七級就七級!


    以他的能力和天賦,七級對別人來說,或許是什麽可望而不可即的巔峰,但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踏上巔峰的墊腳石!


    季臨星“躊躇滿誌”地看了好幾眼言逢歡的背影,這才拎上小慫包,走人了。


    而這邊,由於蔣宵月擔心蔣坤禮,所以一直不肯迴家,沉默地跟著言逢歡。


    對於小姑娘什麽的,言逢歡曆來不會疾言厲色,就隻好帶著人往言家去。


    而剛踏進言家大門,言逢歡走在前麵的身影突然一頓——


    言靈最先察覺到不對勁,她兩步並做一步上前:“怎麽了尊上?”


    言逢歡沒有迴答她,隻是以手抵額,微微閉了閉眼睛。


    轉瞬,她放下手,轉身衝蔣宵月道:“蔣老先生成功了。”


    然而還不待蔣宵月臉露欣喜,便聽言逢歡繼續道:“不過他這會兒不太好。”


    蔣宵月一愣,旋即臉色大變:“言小姐,能把我送過去嗎?”


    “先去找季老爺子。”言逢歡想了想道,“蔣老先生的傷還得他來幫忙。”


    “季老爺子……”蔣宵月心亂如麻,“他這會兒,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別怕,我知道。”


    言逢歡笑了笑,在空中隨意招了招手,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有絲絲縷縷的奇異能量被從她們幾人周身召喚了出來。


    “那是,季臨星的氣息……”她們靈識敏銳,自然能察覺到不同人的氣息。


    想必是剛剛他們待在一起,所以周身會殘留有對方極為微弱的氣息。


    可是這麽點,拿來有什麽用呢?


    正當兩人疑惑的時候,卻見言逢歡纖手輕輕攥住了那道透明的氣息,她的腳下倏然亮起來一道灰黑色的法陣。


    她的長發和衣袍無風自動,在灰黑色的陣法中,隻有她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白光。


    而這時,言逢歡微微闔眼,手中的透明氣息同法陣一同亮起,氣息鏈接了法陣中心,隨即法陣延伸出一道隻有靈識才能察覺的璀璨光芒,直指向東南方。


    言靈兩人睜大了雙眼——


    而這時,言逢歡睜開了眼睛,放開手中那道已經十分微弱的殘息,轉頭看向言靈兩人:“找到了,你們準備好。”


    言靈幾乎瞬間就悟了!聞言趕緊拉住了蔣宵月的手,飛快地跟她解釋了一下關於千裏穿行的事情。


    蔣宵月眉間凝重之色愈發嚴重,她深吸一口氣,衝言靈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言逢歡:“言小姐,我準備好了。”


    言靈預判了接下來的事情,猛然拉緊了蔣宵月的手腕。


    又是一陣鋪天蓋地的扭曲感襲來。


    空間和時間仿佛被吞噬,她們在一陣恐怖的顛倒亂流中,轉眼間來到了——


    一間會議室。


    落地的言逢歡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也是上次那個信息中心,不過似乎會議室不同了,看來這地兒挺大的。


    還不等她多看兩眼,在場近百位參會人員猛然站起,心有餘悸地看著言逢歡三人。


    無他,這裏的防守嚴密至極,陡然出現三個大活人,任誰都得大驚失色!


    等到看清楚來人,心下才稍安。


    “言小姐?”季鴻智和沈銘之驚唿一聲,趕緊走上了前來。


    言靈和蔣宵月此刻正被惡心和眩暈感裹挾,連禮都行不了。


    季鴻智順手衝她們倆拋去了兩道木係靈光,轉瞬安撫下了她們的不適。


    “您這是?”等季鴻智做完這一切,沈銘之轉頭看向言逢歡,輕聲問道。


    “事出從權,蔣老先生進階成功了。”言逢歡也不拖遝,淡淡開口解釋道。


    這話一出,眾人狂喜。


    蔣坤禮是他們這邊的巔峰戰力,如今進階七級自然是讓人欣喜若狂!


    不過言逢歡絲毫不做停留:“但雷劫之下,他受傷極重,得需要季老先生出手了。”


    蔣宵月也一臉期待地看著季鴻智。


    後者一愣,來不及多想,趕忙道:“言小姐折煞我了,能幫到老蔣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說著他側了側身子,欲往外走去。


    言逢歡捏了捏額心:“就在這裏吧,他撐不住了。”


    季鴻智猛的迴頭——


    能讓言逢歡說出撐不住的話,那得傷成什麽樣子?


    一眾人大驚,卻見言逢歡袖袍一揮,蔣坤禮那黑黢黢看不出人樣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撲麵而來的血腥氣和焦腐味讓人幾欲作嘔。


    縱然是以在場一些修行的老怪物的定力,都不由得嘴角抽搐。


    蔣坤禮這遭就算不死也得廢了吧?


    季鴻智臉色也不好看,雖然他看得出來蔣坤禮此刻修為實打實的已經到了七級之上,然而他渾身生機卻快被消磨幹淨,顯然是傷的極重!


    說是活死人也不為過。


    縱然他全力而為,恐怕也沒法完整地救迴來……


    蔣宵月飛速奔了過去,然而蔣坤禮渾身是傷,她不知道該碰哪裏:“爺爺?您聽得到我說話嗎?”


    蔣坤禮胸膛起伏的弧度都變得十分微弱,渾身焦黑如同被雷火炸了個遍,鮮血汩汩流出,卷挾著燒焦的皮膚看起來十分滲人。


    季鴻智走近半蹲下身子,看著老友這般樣子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搭在膝蓋上那隻枯瘦的手緊了又鬆,看得出主人心緒十分不穩。


    而這時,言逢歡的聲音響起:“言靈,你去幫季老爺子,同樣是續靈和迴春共用,引著他的力量來做。”


    言靈一愣,卻見言逢歡的神色十分冷靜,她鄭重地點了點頭,靠近蔣宵月,先拍了拍她的肩膀:“宵月姐,你別急,我一定全力以赴。”


    “多謝!”蔣宵月深吸一口氣,讓開了位置。


    “季爺爺,勞您多擔待了。”言靈輕聲道。


    “嗬嗬,小言姑娘不必客氣,你盡管施為,老頭子我全力配合你行事!”季鴻智雖心裏有些意外,但仍舊淡淡地笑了一下。


    生死攸關,言靈也不敢多做耽擱,飛快告訴了季鴻智等會兒她兩種術法施展的關鍵,以及需要季鴻智配合的地方。


    季鴻智自然也不是蠢人,幾乎是言靈話落的瞬間就衝她頷首。


    言靈抽動靈力,續靈術先行,幽幽的綠色靈力往蔣坤禮的經脈裏躥去。


    然而言靈的力量相比於蔣坤禮的身體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著。


    而季鴻智也不停頓,眉目一凝,磅礴的木係之力緊跟著言靈靈力的路線緩緩地流入蔣坤禮的身體——


    有了他的力量,言靈臉色好看了很多,按照之前言逢歡教她的方法,有節奏地更換著術法。


    季鴻智從來沒有嚐試過這種術法交替的治療,但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方法下,蔣坤禮恢複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比他全力出手還要快上許多。


    季鴻智心下無比驚訝,但麵上不顯。


    雖然也是第一次見識言家的這兩種術法,但這並不妨礙他一邊跟著言靈的節奏,一邊心下暗暗記住了這種方式。


    以至於到後麵,言靈力竭,瞬間人事不省的時候,他非常順暢地接過了言靈的活,繼續著最後的修複。


    他雖然身體力量也消耗的七七八八,然而心裏卻是非常激動!


    這兩種術法並不複雜,然而在它們的幫助下,蔣坤禮這足以需要他治上半個月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一些以往他幾乎不可能能修複的損傷,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治好了。


    而言小姐既然讓言靈來幫忙,就不可能想不到他會偷學,但她仍然這樣做了,絲毫沒有藏私的意思。


    有了這兩種術法,木係修士的治療能力,必然再上一個顯著的台階!


    季鴻智心裏感慨萬千,對言逢歡也充滿了感謝。


    “凝神,收心。”言逢歡看出了他的走神,淡淡提醒道,對於他“偷學”了言家的兩種術法倒是絲毫沒有表現出不快。


    季鴻智被提醒,陡然老臉一紅,旋即也不敢再分神,專心致誌地完成最後的收尾。


    言逢歡靜靜地站在一邊,待得季鴻智因為力量消耗過大,暈暈乎乎站起來時,她淡淡地笑了聲:“季老爺子辛苦。”


    季鴻智苦笑一聲,連聲道折煞,蔣宵月趕緊跑上前去扶著他。


    季鴻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去看看你爺爺吧!”


    沈銘之接過了蔣宵月的活,上前攙住他,轉頭對言逢歡道:“今日多謝言小姐了。”


    言逢歡擺擺手,一片碧綠的榕樹葉出現在季鴻智麵前:“你此刻靈氣大空,血氣不足,服下它想必會有不小的漲溢。”


    季鴻智瞪大了眼睛,似乎沒聽懂言逢歡在說些什麽,直到身邊的沈銘之推了推他,他才收斂自己的表情,激動又惶恐地說道:“多謝言小姐!!!”


    話落,他趕忙摟住了那片人手掌大小的綠葉,一副生怕別人來搶的樣子,看得旁邊沈銘之幾人都無語地撇了撇嘴。


    然而他們看向言逢歡的目光卻透著驚異和崇拜。


    她是料到季鴻智使用言靈那種方法就一定能救蔣坤禮嗎?


    可他們記得言逢歡也是會治療的,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呢?


    是為了給季鴻智那片榕樹葉嗎?


    眾人心下猜測重重,一時間沒了聲響。


    而言逢歡見事情做的差不多了,蹲下身拍了拍終於醒過來的言靈:“跟我迴去嗎?”


    言靈迷迷糊糊地點頭。


    言逢歡輕笑一聲,正欲帶言靈離開,季鴻智等人忙喊:“言小姐!等等!”


    “嗯?”言逢歡微微轉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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