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秦王與敬德等眾人被鄭軍困住,難以脫身。正危急之間,忽見敵軍中一陣大亂,便見從亂軍之中闖出一騎血淋淋的人馬,那匹馬奔若電閃,馬上一人,披頭散發,那一縷縷頭發上,不斷有滴滴血水滾落。張開嘴時,兩排牙齒都是血紅血紅的,仿若剛吃過活人一般,正不知是人是鬼,令人望之心驚肉跳。隻見他殺散鄭軍直奔向疊羅施,舉錘便砸。疊羅施正專意與秦瓊廝殺,卻不防有人偷襲,不及招架,忙俯身躲避,卻還是晚了半步,隻見那柄大錘貼著疊羅施後背擦過,疊羅施一口鮮血噴出,便跌落馬下。一旁的步利設見狀,忙撇下秦瓊來救疊羅施,卻被那“血人”手起一錘,打得腦漿迸裂。阿史那社爾見狀大怒,也撇下秦瓊,挺矟向來人便刺,隻見來人擺錘撥開來矟,口中卻道:“秦王何在?”


    秦瓊這才從聲音中辨認出“血人”是段誌玄,忙用槍向秦王處一指。段誌玄看到秦王,並不睬社爾,登時縱馬殺向秦王,秦瓊也緊隨跟進。二人並力殺散楊公卿等眾敵將,上前護住秦王。恰在此時,隻見敵陣又是一陣大亂,卻見程知節、羅士信各率一支人馬分從兩麵殺到,口中也都喊著:“秦王何在?”


    段誌玄見是羅程二將,忙喊道:“秦王在此!”


    羅、程二將聞聲殺了過來。秦王忙道:“速去援助敬德、行恭。”


    於是眾人並力救出敬德、行恭,向圍外殺去。恰在此時,李道宗、李道玄兄弟二人又率軍殺到。眾人合力,一陣衝突,殺開一條血路,突圍而出,迴到本陣。唐軍見秦王安全歸來,登時一陣歡唿,士氣大振,房玄齡立即親自擂響戰鼓,唐軍一擁而上,壓向敵陣,敬德等也一齊返身殺迴敵陣,一陣橫衝直闖,所向披靡。鄭軍眼見秦王突圍歸陣,無不氣沮誌衰,無心再戰,被唐軍一陣猛攻,頓時亂作一團。


    秦王見狀,再次一馬當先衝入敵陣,敬德、叔寶、誌玄、李道玄兄弟、羅士信、程知節隨後跟進,眾人便如一群猛虎,在敵群中左衝右突;直將鄭軍大陣攪得翻江倒海一般。王世充見勢不妙,急令尚在身邊護衛的王瓊、張績、董濬、楊續、郭什柱、郭善才等六員驍將率禦林軍上前阻擋。


    迎麵恰遇秦瓊、敬德殺到。隻見秦瓊搶上前去,一槍將楊續連人帶馬,砸成肉餅;敬德一矟洞穿張績胸膛。其餘將士哪還敢上前,頓時四散逃去。王世充大驚,隻顧連聲喊:“救駕!救駕!”幸好此時有單雄信及時趕到,對王世充道:“陛下快走。”便與王瓊等人一道保著王世充拚命逃去。鄭軍沒了王世充指揮,瞬間潰不成軍,降的降,逃的逃。


    王世充逃迴城內,清點人馬,發現不見了阿史那社爾與他麾下的突厥將士。正要派人救助,卻見許羅漢來奏:“社爾特勒聲稱疊羅施少汗重傷,需迴國醫治,已向臣辭行,率軍迴國去了。”原來阿史那社爾眼見鄭軍大敗,料知洛陽必不能守。他不願讓自己的突厥武士陪著王世充同死,故此不肯率軍迴城,便找了這個借口,逃迴突厥了。王世充聞言,忍不住破口大罵:“番狗果然毫無信義。”卻也無可奈何。


    卻說秦王乘勢揮軍直追殺至城下,方才收兵。此戰唐軍大獲全勝,共殺俘鄭軍七萬,從此鄭軍喪膽,再不敢出城來戰唐軍。


    於是,秦王傳令三軍圍繞洛陽城安營紮寨。次日一早,李元吉也率部開到,秦王將大軍布列城下。秦王率主力在洛陽城西,李元吉率王君廓等在城東,屈突通在城南,劉弘基、翟長孫率軍在城北,將洛陽城圍得水泄不通。二十幾萬大軍便如同一座移動的丘陵,黑壓壓一片,疾速逼向城池。來到城下,秦王一聲令下,唐軍忽然呐喊著衝向城去。衝在最前麵的是一隊隊盾牌手掩護著弓弩手,隨後是雲梯、衝車、拋石機,最後是一隊隊手持各種兵刃的步兵。一時之間,進攻的腳步聲山搖地動,衝殺聲響徹雲霄,沉重的拋石機發出的“吱嘎嘎”響聲,更顯得異常瘮人,漫天的殺氣將整個洛陽城籠罩在死亡的氣息之中。而此時,洛陽城上也同樣嚴陣以待。與李密長達二年的戰爭使得王世充積累了豐富的守城經驗,無論是戰術上還是攻城器械上,他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不僅早已備下了充足的箭矢和滾木礌石,而且準備了許多先進的守城器械。鄭軍的八弓弩箭杆大如車輻,箭頭大如巨斧,能射五百步遠,無堅不摧。大炮能將五十斤大石射出二百步遠,中者無不毀傷。這樣的利器,又是在城頭憑高向下發射,其射程自然要比唐軍的箭、炮射得更遠。因此,在唐軍箭、炮還無法發揮作用時,城頭的拋石與弩箭卻已雨點般射向了唐軍。衝在前麵的唐軍將士紛紛撲倒在地,一座座拋車、雲梯在鄭軍飛石攻擊下被摧毀廢棄。但後麵的唐軍卻繼續呐喊著衝上前去,最前麵的弓弩手和拋車在盾牌兵的掩護下冒著城頭射來的箭林石雨接近城牆,把箭矢和拋石射向城頭,以期壓製守軍的攻勢,為後麵的唐軍進攻創造有利條件。城上城下同時發射出密集的箭矢與飛石,不斷有箭矢與箭矢相交,飛石與飛石對撞。兩塊巨石猛烈對撞後,霎時化作漫天碎石激射而下,砸傷下麵的將士。後麵的唐軍冒著矢石一批又一批地衝向城頭,又一批批在密集的矢石攻擊下倒下。也有一些雲梯和衝車靠近城頭,但大多在臨近城頭時被摧毀;也有少數人殺上城頭,但很快便被敵人的亂刀砍落城下。


    在後方指揮戰鬥的秦王眼看著自己的將士兒郎死傷在城頭,心裏不由得一陣陣揪痛,但他並不會因此而有絲毫的悔意。因為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必需付出的代價。沒有這種暫時的犧牲,就不會有江山一統與長久的的和平。自己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堅決攻下這座城池,絕不讓鄭軍有下一次堅守洛陽的機會。


    看到唐軍一次次潮湧般攻向城頭,又一次次落潮般敗退下來,站在秦王身邊的敬德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罵道:“這群膿包!待某前去攻城。”


    秦瓊也道:“秦某也願前往。若不能攻克此城,甘受軍法。”


    “不可。”秦王頭也不迴地答道,目光依舊緊盯著戰場。


    二人又高聲道:“我二人前往,若不能斬將破城,誓不迴來見殿下。”


    秦王忽將目光掃向二人,聲音低沉卻不容辯駁地又道:“不可!”


    二人看見秦王那冷峻而威嚴的目光,登時閉上了嘴。秦王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向前方。此時此刻,他心中明白,在這種箭矢如雨的攻城戰中,讓這兩位虎將去攻城,或許並不會比普通將士有更大的把握,而一旦他們出現什麽意外,那損失卻是無法彌補的。在什麽時候派誰去參戰,用多大的代價去贏得怎樣的勝利,這是一位合格的統帥在戰場上所要考慮的主要問題。秦王不會在這種時候將敬德與秦瓊派到陣前,否則他就很可能要承受無法承受的代價。


    鏖戰幾乎持續了一個時辰,唐軍終於堅持不住了,他們開始了有序的撤退。撤迴時,他們將倒在地上傷兵和屍體帶迴本陣。戰場上,隻留下滿地被摧毀的各種攻城器械。唐軍的第一輪攻勢就這樣以失敗結束。在短暫的寂靜後,第二輪攻勢又展開了。伴隨著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喊殺聲,一隊隊唐軍再次潮湧般攻向洛陽城頭,又在守軍的箭雨之下風過草伏般一片片倒下。這樣的進攻連續發動了六七輪,唐軍的收獲隻有數千死傷的將士,而洛陽城卻巋然不動。眼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秦王隻得傳令收兵迴營。


    次日,又是與前一日一般的血腥苦戰。整整七天過去了,秦王與眾將佐幾次改變戰術,都無法攻占洛陽城。秦王原本以為經過數日的進攻,城上的防禦力會逐漸減弱。但事實上,城上的防禦力卻絲毫不減。似乎是王世充預備下了用不完的箭矢和礌石,隻要唐軍進攻,他們隨時都會把它們傾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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