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淵聽信了封德懿之計,便決計東征。次日,李淵先召秦王入殿商議:“我兒前日宴席之上建議東征王世充,為父若令你統兵東討,不知勝算幾何?”


    秦王道:“父皇若肯傾力而動,兒臣必為父皇取東都,定中原。”


    李淵聞言,不覺搖了搖頭道:“東都城堅兵眾,王世充詭計多端,李密百萬雄師,尚且敗於其手,我兒不可輕敵。且自入關以來,諸賢皆勸為父閉關養威,因勢而動。今國力未足,世充勢力方強,而我兒卻道必破之,是何緣故?”


    秦王道:“此番兒臣討定楊,兵馬方至河東,而中原郡縣便紛紛來附。由此足見王世充雖據有東都,然轄區之內,人心未附,地位未固。若不乘此良機出兵破之,彼必整肅內政,鞏固地方,其勢成矣!故兒臣以為,此時出兵,唯需克一東都耳;他日出兵,則需討伐整個中原。其中利害,可一目了然。”


    李淵連連點頭:“我兒所言極是。此事關係重大,還需與群臣商議。”


    便令秦王退下了。


    望著秦王的背影,李淵內心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如果不是皇帝,他肯定會因為有這樣一位傑出的兒子而驕傲,其實過去他也一直真的是這樣。但現在,他卻不知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是該全力支持他還是該掣肘他。漸漸的,李淵臉上浮現出越來越濃的苦笑。


    迴到了秦王府,秦王立即聚集幾位心腹,將李淵有意東討王世充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們。隻見長孫無忌先開口道:“兵法雲:‘兵不戢,必自焚’,國家自開創以來,連年用兵,百姓愁苦。今滅定楊方迴,又忽起兵東討,民將不堪。且一旦無功,恐損國威。”


    杜如晦道:“今王世充人心未附,正是東討之良機。臣所擔心者,唯竇建德來助偽鄭。依臣之計,若出兵東討,必先取武牢關。竇軍若來,殿下可令臣扼守武牢,使兩賊不得合勢。倘若不能取武牢,則不可東討。”


    杜如晦口中的武牢關即是著名的虎牢關,是洛陽的東大門,戰略位置極為重要。隻因李淵祖父名李虎,故唐人避諱虎字,稱虎牢關為武牢關。


    杜如晦剛剛言罷,卻見薛收開口道:“今竇、王二賊實力方強,我軍方破定楊,軍力疲敝。一旦傾國東討而無功,則不隻輕耗國力,亦損國威。此後必數年之內無力東討,竇、王二賊必乘此時機擴張勢力、穩固政權。如此,則國家統一之日,將遙遙無期矣!”


    秦王道:“如今竇、王二賊,勢同水火,且我聞竇賊近日正有南下擴展境土之意。故我若東討王世充,竇建德知無西顧之憂,必乘機南下攻打孟海公、徐圓朗。待其兵破孟、徐,我已克東都矣。且縱不能破東都,便依如晦之計,亦無不可。”


    房玄齡見眾人勸不動秦王,這才開口道:“兵法雲:‘不盡知用兵之害,則不能盡知用兵之利。’故凡事必須做兩手準備。依臣之見,殿下雖妙算無遺,然洛陽城堅兵眾,實非旦夕可下。此時東討偽鄭,竇建德必恐唇亡齒寒,前來救援。若我大軍始出,他便來援,則鄭夏之盟成矣!此乃我大唐自樹強敵也。倘若我圍攻洛陽日久,竇賊方來。我退兵之後,竇建德必乘鄭疲敝而取洛陽,此豈非我為竇賊做嫁衣乎!”


    秦王遲疑片刻,斷然道:“你等無需多慮,良機不可錯失。我料此次出兵必破洛陽,竇賊若敢前來,我當一舉而兩破之。”


    眾人商議已定,一同離開王府。房玄齡沒走出多遠,忽又返身來見秦王,對他到:“此事關係重大,何不求教於藥師先生?”


    秦王道:“我也正有此意。事不宜遲,我今日便派人前往夔州。”


    房玄齡道:“他人前往,恐難達殿下之意,不如屬下親去麵見先生。”


    秦王喜道:“如此最好。你且騎颯露紫……不,騎雪兔前往。莫要人知,速去速迴。”


    房玄齡知道秦王不讓自己騎颯露紫,是顧忌此馬害主之說,不由得內心一熱,忙答應著告辭而去。為了避免走漏消息,同時也是為了快趕路程,次日,秦王隻令段誌玄及秦瓊保著房玄齡偷偷潛往夔州。


    列位讀者,你道秦王為何隻令段、秦二人與房玄齡同行?原來房玄齡此去夔州,雖一路上都是唐朝轄區,但畢竟戰亂時代,難免賊盜出沒,路上並不安全。但秦王素知李淵一向對李靖猜忌頗深,如今又對自己也萌生出猜疑之心,因此不願讓他知道自己與李靖往來密切。所以此番房玄齡去夔州訪李靖,需瞞過眾人耳目才好,不可派出太多人隨從。可秦王又要確保房玄齡萬無一失,故此才令段秦二將保護玄齡同往。


    一路之上,三人快馬加鞭,真個日行千裏。但見處處都是戰亂景象,人煙稀少,滿目荒涼。中間還遇到幾夥劫匪,幸得有秦瓊、誌玄在,這些劫匪自然免不得遭殃。可一到夔州,卻是另一番模樣。但見田園修整、人煙稠密,竟是一派太平氣象。房玄齡忍不住心中暗道:“藥師先生所到之處,無不治安,真乃天下奇才!所幸先生無爭天下之誌,否則與秦王二雄相爭,則天下何日一統,百姓何日得出水火。”


    心中雖這樣想,口中卻不敢明言。因為他明白,講這種話很可能給李靖帶來災禍。這時,卻聽到段誌玄忍不住讚歎道:“先生治下果然與眾不同!”


    秦瓊聞言,不免隨聲附和。玄齡卻一言未發,隻管前行。這日下午,三人進了夔州城。玄齡並不急於去拜見李靖,而是先找了一家客棧安歇。到了晚間,方才留下段、秦二人,獨自來到李靖府邸。見到守門護衛,便遞上一封書信,道:“煩勞大哥通稟一聲,隻說有故友前來拜會。”


    那護衛也不多問,便拿著書信進入院內。房玄齡在外等候多時,卻不見護衛迴返,不由得心中納悶。其實他不知道,此時李靖正在府中接見一位重要人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岑文本派來的信使。


    原來岑文本迴到蕭梁之後,馬上便將董景寶助唐軍賺取通州城及李靖釋放被俘蕭梁官員之前曾與這些人一一會麵之事告知了蕭銑。蕭銑本是偏狹多疑之人,聽到這一消息,自然對這些歸來的官員處處防範。對於董景寶,則更是懷恨於心。隻是礙於董景珍,才未立即對他下手,但卻派人密切監視。這就自然引起了這些官員的不滿和惶惑,而董景寶也自然看出蕭銑對自己的猜疑,便一再口出怨言。而這一切,自然逃不過蕭銑的耳目。後來蕭銑又得知董景寶還將李靖的一封書信交給了董景珍,這就更讓他認定董氏兄弟必有逆謀。於是,一麵下令將董景寶抓捕斬首,一麵派人到長沙召董景珍來江陵。岑文本猶恐董景珍當真奉召迴江陵,便向蕭銑獻計道:“董景珍縱無逆謀,知陛下殺景寶,亦必不肯來江陵。不若令張司徒直接率軍趨逼長沙,使之措手不及,不得不奉召。若其敢抗旨不遵,便令張司徒就勢將他拿下。否則遷延時日,使之有備,則破之甚難,必為國遺患。”


    蕭銑覺得有理,便令大司徒張繡率精兵三萬直趨長沙。董景珍接到蕭銑詔書,正猶豫不決,又得知張繡大軍已逼近長沙,便料定蕭銑必不能相容。隻好一麵派人到許紹處納降,一麵組織人馬準備迎敵。隻是倉促之間,哪裏能準備妥善,更兼他麾下本是蕭梁之人,大多不願隨他造反。故此兩軍交鋒,董景珍一戰而敗,被張繡擒斬。這蕭梁一朝,本有蕭闍提、董景珍、張繡三位能臣,如今蕭、董已死,張繡獨存,蕭銑便不免心生猜忌。而張繡自恃功名威信,不免自傲。岑文本又乘間屢進讒言,蕭銑便又斬了張繡。蕭梁眾將原本不是出身賊盜,便是桀驁不馴之人,蕭銑隻是通過董、張、蕭三位重臣駕馭他們。如今三人都被誅殺,這些人愈發顯得跋扈起來,故此蕭梁朝野上下不免動蕩難安。岑文本感到滅亡蕭梁的時機已到,便派人來報知李靖。但李靖心中明白,如今蕭梁雖然上下離心,但畢竟實力尚存,更重要的是此時唐朝正忙於經略北方群雄,根本無暇顧及南方,而單憑李孝恭、許紹的實力,還不足以討滅蕭梁。故此他又想出一計:讓岑文本向蕭銑獻計,將軍隊放散到各地屯田,明裏是為了節省財力,與民休息,實則是為了收迴諸將兵權。令人送走了岑文本的信使後,李靖方才抽身料理其他事務,故此未能立即會見房玄齡。此時李靖得知門外有人求見,便拆開書信閱看,卻發現信中一字皆無。略一遲疑,恍然大悟,便令護衛道:“請來人入府相見。”


    原來李靖與房玄齡可謂惺惺相惜,二人在秦王府共事時間雖不很長,卻有了相當默契,故此諸事都能做到心照不宣。而來人前來拜訪自己卻不肯通報姓名,足見他不願意讓外人知道自己與李靖關係密切,而且此人必然行事謹慎穩妥。書信隻是一張白紙,其意即來人自認一無所知,全憑李靖指教。而當今之世,不願讓人得知自己與李靖關係密切者,必是秦王府之人。而行事如此穩妥、謙虛之人,在秦王府中也隻有房玄齡了。故此李靖立即斷定來人必是房玄齡,但他也不願大事聲張,便不肯出門迎接,隻是讓人代自己將房玄齡迎入府中。來到內室,李靖令眾人退下,方才上前施禮道:“秦王有何要事,竟令房大人親自前來。”


    房玄齡這才講明來意,並道:“閉關養威,以觀時變,待數年之後,國力增強,再東向進取中原,一統天下。此乃既定之策,當日先生也是此意。不料秦王忽棄既定之策,執意進取中原,玄齡恐欲速則不達。今秦王亦尚存猶豫,故令玄齡星夜到此求教於先生。不知先生有何灼見?”


    李靖沉思片刻,方才道:“夫運籌帷幄,雖必洞悉天下大勢;然沙場決勝,尚需把握兵機。當年眾人之略,大勢也;今日秦王之計,兵機也。今天下大勢,異於當初。世充坐鎮東都稱帝以來,周邊郡縣歸之者甚眾,所幸者,人心未附也。倘若假以時日,使他得以易置心腹,掌控諸郡,則其勢成矣!竇建德乃當世英雄,觀其所為,實有雄霸天下之誌。今鯨吞四鄰,所向有功,三五年內,必盡有山東河北之地。當此之時,我若守關不出,則中原群雄,必皆為王、竇所並矣!我若坐而無為,非是坐觀虎爭,實乃養虎為患也。秦王能有此議,可謂知兵機矣,此秦王所以為我等之君也!”


    房玄齡聞言不語,半日方道:“玄齡所慮者,我傾國而動與王世充相持日久,北虜必乘火打劫,大舉入寇,則我大唐危矣!”


    李靖道:“玄齡所慮,亦老夫所深慮者也。今始畢、處羅相繼亡故,頡利本無遠略,不為群酋所服,北虜內顧不暇,必不敢大舉來犯。朝廷隻需令邊鎮各自嚴守,足保北境無虞。倘若錯此良機,使頡利威權在握,虜中上下一心,則大唐一統無期矣!”


    房玄齡微微點頭,隨後又道:“此番東征,如何可保萬全?”


    李靖道:“秦王若欲一舉滅鄭,必先設計取迴洛倉與武牢,否則必難成功。洛陽城堅兵眾,王世充多謀善戰,洛陽必不能速克。需待其糧盡兵饑,方能取之。洛陽糧穀,本賴洛口、迴洛二倉,洛口經李密之亂,糧草已然耗竭,今之所食,皆取自迴洛。故秦王欲克洛陽,必先取迴洛。秦王兵圍東都,竇建德則有唇亡齒寒之憂,必當來援。然其若及早馳援,乃是為王世充火中取栗也。故其必坐觀唐鄭相爭,待兩軍久戰力疲,方肯來收卞莊刺虎之利。故秦王一旦兵圍洛陽,當先取武牢。竇軍若來,秦王可分兵圍困洛陽,卻親率精銳扼武牢與之決戰。既破竇軍,鄭軍待援無望,必不戰而降。此一舉而破兩賊之計也。”


    房玄齡沉吟片刻又道:“迴洛倉乃東都糧儲重地,且與東都近在咫尺,恐攻取不易。”


    李靖道:“此事我思之久矣!今秦王破定楊方迴,鄭人必以為我軍力疲而有輕我之心。此時若遣偏師攻其境上城鎮,王世充必統大軍來戰,以圖拓境立威。秦王便可一麵統兵與之相持,一麵令懷州舟師乘洛陽空虛而襲取迴洛。”


    玄齡歎道:“先生智略,雖太公、子房不能及也!玄齡受教了。”


    當下也不久留,便辭別了李靖。當下也不久留,便辭別了李靖。次日一早,便與誌玄、叔寶趕迴長安,將李靖所言稟報於秦王。秦王大喜:“藥師先生果然與我暗合。”繼而又道,“今當令何人去攻略賊境?”


    房玄齡道:“臣一路之上思慮此事,今可暫不征調大軍入京,隻密令羅士信率本部攻慈澗。王世充若來慈澗,士信即可撤迴穀州。如此,世充必乘勢來攻穀州。殿下即可先率京內兵馬趕往穀州與之相持。卻一麵征集諸路軍馬隨後開赴穀州,一麵令人襲取迴洛。隻是欲克迴洛,必需一智勇雙全之人,以免誤事。”


    秦王大喜道:“你之計甚妙。當初我所以留李大亮守懷州,正為今日也。”


    說罷,令房玄齡退下,自己入宮去見李淵。見到李淵後,秦王將自己與房玄齡的計劃告知了李淵。當然,房玄齡拜訪李靖之事自然沒有對李淵講。李淵也覺得秦王之言有理,便立即首肯。次日,聚眾商議東征之事。


    群臣一聽說要東征洛陽,立即議論紛紛。蕭瑀首先出班奏道:“今秦王破定楊方迴,大戰之後,國家府庫空虛,將士體力未複。此時東征,恐未得其時。”


    陳叔達也奏道:“陛下初取關中,便定下‘休兵養威,數年後再與群雄逐鹿中原’之策。今秦王剛複河東,正當與民休息,豈可再啟兵端!望陛下熟慮。”


    李淵尚未開口,卻見封德懿又出班道:“此番秦王平河東,中原郡縣,莫不來附。若不乘此良機出兵伐鄭,揚威中原,拓展疆土,則來附郡縣複歸於鄭矣。且以秦王之善戰,我軍之無敵,挾破定楊之餘勇直搗洛陽,縱不能一舉破之,亦必可為國家拓土開疆,宣揚國威。不亦善乎!”


    李綱道:“今天下大亂,關中粗安,國力未豐。縱得關外之地,恐亦難守。河東本陛下開創之基,尚為劉武周一戰而破。雖秦王無敵,收複故疆,然終致府庫耗竭,關中騷然,況欲取中原之郡縣乎!臣請陛下暫息東征之議,以待來日。”


    緊接著,屈突通也出班奏道:“東都城堅池固,兵多將廣,王世充詭計多端,破之實難。不若休民練兵,待機而動。”


    隨後,群臣紛紛出班發話,大多反對出征。


    秦王見狀,隻得出班奏道:“眾位大人雖皆言之有理,然眾位所言者,大勢也;世民所言者,兵機也。今王世充竊據洛陽,中原人心未附,若不乘此良機破鄭,則他日王世充政權鞏固,再欲破之,實有登天之難。父皇若令兒臣統兵東征,兒臣敢保必克洛陽而還。至於府庫錢糧不足,兒臣請因糧於敵,三軍自可足食。”


    眾人見秦王開了口,不覺一時失聲。如今他的威信實在是太高了,沒人敢反駁他的意見。最後,隻有蕭瑀道:“秦王若執意東征,臣願隨軍同往,隻是臣依舊以為此時東征不妥。”


    李淵見狀,便開口道:“眾愛卿既然再無異議,朕便決計東征中原。一應軍務,當交由秦王辦理。退朝!”


    秦王領旨,迴到府中一麵派人傳令羅士信率本部兵馬攻打慈澗。一麵暗中調集兵馬,做東征準備。


    卻說王世充正得知秦王大破定楊,心中暗驚。便從境內各地征集精銳九萬,以單雄信統龍驤軍二十八府兵三萬,以朱粲統外軍二十八府兵三萬,以楊公卿統內軍二十八府兵三萬。又令王玄恕統禦林軍一萬,合計十萬大軍,一則防備唐軍來伐,二則也想乘唐軍戰後力疲之際,侵入唐境,拓展疆土,這便叫作以攻為守。這一日,忽有境上守軍來報:“羅士信率史萬寶、盛彥師等部兵眾數萬來侵慈澗。並聲言要來攻打洛陽。”


    王世充聞言大驚,忙聚眾議道:“我尚未出兵伐唐,唐軍反來侵我,該當如何?”


    段達也道:“我料羅士信之後,必有李世民。還望大王早做準備”


    這時,隻見杜淹冷冷一笑:“唐朝立國不久,府庫空虛,且李世民方破定楊,財竭力疲,何敢來犯洛陽?以臣看來,此必羅士信欲取慈澗,又恐我大軍往援,故意虛張聲勢,以使陛下不敢輕離洛陽也。今陛下正當統率大軍急趨慈澗,先破羅士信,乘勢伐唐,拓展境土。李世民若敢倉猝來戰,正好一舉克之。”


    王世充聞言大喜:“朕也正有此意。”


    便令王玄應率軍守洛陽,又令大將達奚善定鎮迴洛倉城。自己親率大軍十萬,開赴慈澗。


    卻說這慈澗,位於穀州以東三十裏的一個要害之處。王世充自破李密後,便屢次興兵攻打穀州,都未能如願。但穀州距洛陽太近,若不能攻取穀州,唐軍便隨時可以進犯鄭國,威脅洛陽。故此王世充特地在此處築城,與穀州對峙,以為洛陽門戶。若一旦慈澗失守,東都的大門便徹底向唐軍敞開了,鄭國在與唐軍的對峙中必然徹底陷於被動境地。故此地不可不爭。


    卻說羅士信奉秦王之命,率陝州、穀州二萬軍馬來攻慈澗。大軍來到城下後,每日出兵挑戰,城中隻是堅守不出。數日後,王世充親率大軍開趕到慈澗。羅士信聞訊,便依秦王密令率軍撤往穀州。王世充既統率十萬大軍前來,又怎肯無功而返,便隨後來到穀州,將穀州城團團包圍。隨後與眾將商議攻城之計。單雄信首先獻策道:“臣素知羅士信有勇無謀。明日臣到城下挑戰,陛下卻伏兵於城旁,他必恃勇來戰。陛下便可發伏截斷其退路,必可擒之,並乘勝攻取穀州。”


    王世充大喜:“愛卿之計,正合朕意。”


    次日,王世充派出單雄信、楊公卿、王琬三人到唐營挑戰,卻不料羅士信早已得了秦王密令,任憑鄭軍在城下百般辱罵,城內隻是置若罔聞。單雄信隻好率軍迴營。如此一連三日,守軍隻是堅守不出。王世充便沉不住氣了,開始指揮軍隊攻城。卻一連十幾日攻城不下。這時,卻從唐朝方麵傳來消息,秦王已統率著八萬大軍來到穀州了。


    卻說這一日,唐軍來到距穀州五十裏處,天色已晚。秦王急於了解前線形勢,便令房玄齡指揮大軍安營紮寨,自己卻要先趕奔到穀州觀察敵情。房玄齡、杜如晦等聞言,唯恐秦王有個閃失,連忙苦苦相勸。秦王卻道:“我當年獨率百騎,便縱橫於百萬虜營之中。區區十萬鄭軍,何足為懼!”


    長孫無忌道:“今時不比往日,殿下千金之軀,豈可輕入險境?還望殿下慎重。”


    房玄齡也勸道:“殿下一人係軍國安危,還望殿下為國愛身。”


    可秦王哪裏肯從,執意帶著敬德、秦瓊、段誌玄、程知節四將及百名玄甲軍趕往穀州鄭軍大寨。眾人快馬加鞭,來到鄭寨之外。秦王借著月色登高望遠,仔細觀察了敵寨情形,心中已然有數,方才迴返。雖然眾人各個勇猛,但畢竟是身臨敵境,人馬又少,故此不敢耽擱,一路匆匆而行。由此到唐軍大寨,一路都是山道,待離敵寨三十裏,天色已然大亮。料想鄭人不會再來追趕,秦王這才覺得腹內又饑又渴,便道:“我等且在此暫歇。”


    眾人聞言,紛紛下馬坐地。隻有段誌玄勸道:“此地離我寨不過二十裏路,不如迴寨後再歇息不遲。”


    卻見敬德道:“誌玄不必多慮,鄭人若知秦王在此,早已趕來。況且有我等在,縱然鄭人有十萬雄兵,又怎能讓他們傷到殿下。”


    秦王也道:“眾人奔波一夜,此時腹內著實饑渴。待歇息過後,我等且四處尋些野味來充饑。”


    眾人領命,紛紛四散尋找野物,唯有段誌玄守在秦王身邊不肯離開。秦王倒在草地上,不一時,便沉沉睡去。誌玄擔心秦王有什麽閃失,本不想睡去,但昨日急行軍一日,夜來又隨秦王察看鄭營,身上不覺困乏。若是依舊行軍廝殺,倒也罷了。此時一旦坐地,便忍不住眼皮發沉,雖是強打精神,仍免不得靠在樹上半睡半醒發出鼾聲。卻不知此時早有上萬人馬悄悄向二人逼近。


    原來,秦王等剛要離開鄭營之際,便被鄭軍發現,報知了王世充。王世充正要派兵追殺,杜淹卻獻計道:“此必李世民來窺視我軍形勢,身邊必有猛將護衛。我軍縱然追殺,隻怕也難奈何了李世民。莫如命猛將率軍繞道伏於其歸途。待其至而發伏擊之,則李世民可擒矣!”


    王世充覺得有理,便派單雄信、燕琪率一萬人馬暗中出城設伏於中途,務必擒斬秦王。單雄信率軍剛剛埋伏下來,便見秦王一行從容而來,不覺大喜:“杜侍郎果然妙算!”正要率軍發伏而出,卻見唐軍眾人紛紛四散人上山去了,隻有二人原地歇息。單雄信料知其中必有一人是秦王,便改變了主意,傳令軍中不許聲張,而是悄悄地向秦王合圍過去。眼見得眾人離秦王越來越近,再逼近百十步,恐怕秦王便插翅難逃了。不料恰在此時,卻有一件意外發生了。原來段誌玄正在朦朦朧朧之間,卻忽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簌簌之聲。他久為秦王護衛,早已養成警覺習性,聽到這聲音,不覺猛然睜開雙眼,卻見一隻老鼠從身旁竄過,誌玄順著老鼠看去,忽覺臉上一涼。誌玄本能地向臉上一抓,果然抓到一物,急隨手擲出。定睛看時,卻是一條四尺來長的青蛇。原來是這條蛇在追捕老鼠,將他弄醒。誌玄剛要開口唾罵,卻忽覺遠處還有草木搖動。再仔細觀察,便立即斷定必有人前來偷襲,連忙推醒正鼾聲如雷的秦王:“殿下,有敵偷襲。”


    秦王聞聲,一躍而起,跨馬摘弓,環顧四周。那正悄悄襲來的鄭軍忽見秦王上了戰馬,便一齊撲上前來。段誌玄見了,縱馬搶上前去,護在秦王馬前,隻見此時鄭軍已亂紛紛湧來。秦王大怒,取箭在手,搭上寶雕弓,手起一箭飛出,正中衝在最前麵的一將咽喉,登時翻身落馬。秦王又連發兩箭,又有兩人落馬。鄭軍見狀,不覺一時喪膽,徘徊不敢向前,直到單雄信、燕琪趕到,方才率眾再度撲向秦王。秦王有心縱馬脫身,卻見四麵八方無數兵馬重重疊疊蜂擁而至,口中高喊著:“莫要走了李世民!”


    不知秦王如何脫身,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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