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層的天台上,


    “小鳳凰……”


    這個稱唿,好多年沒有人叫過了。


    “小鳳凰,你說過的,要將最美的鳳翎送給我。不管飛多遠,我們心有靈犀,隻要我召喚你,你都會感覺到……”


    往事猶在眼前,但她無動於衷,冷漠的撇開臉,否認:“我沒說過。”


    “你說過!”


    秦子楠突然惱了,用力握疼了她的手。


    阿迪娜吃痛,轉頭怒瞪,他才趕忙鬆些力道,委屈的紅了眼眶:“你說過,是你親口說過的,憑什麽不承認了!”


    偏執,像小孩一樣。


    死到臨頭,還爭論這些有什麽意義?


    愛情讓人痛苦,又讓人上癮,這麽糾結,這麽放不下。


    曾經的海誓山盟……


    “秦子楠,你提起這些,隻會讓我更恨!恨我自己瞎了眼睛,恨我自己說過那麽犯賤的話,給你殺我的理由。”


    “不是……”


    “那是什麽?嗯?是你的無情無義,鬼迷心竅!秦子楠,你的心裏隻有恨,隻有狹隘,不肯看看真相嗎?從最開始就是你騙我,對我有救命之恩的人,明明是你大哥,你為什麽撒謊?你憑什麽把功勞占了,你就不覺得羞恥嗎?”


    “……”


    “這些年,他為秦氏集團出了多少力?可是,集團股份一分都沒給他。而你呢,你繼承股份,坐享其成的時候,你就不羞愧嗎?秦子楠,你是絕對的利己主義者,每件事都必須你占優勢,你占便宜,否則就不行,就是別人對不起你……”


    “不是!”


    秦子楠也急了,每一句都是阿迪娜向著他哥,不向著他。


    “根本不是!我沒搶功勞,是他自己說的不在意,不用告訴你真相,還讓我和你好好相處。假惺惺的偽君子!是他把你騙走了,搶走了!兄弟妻不可欺,他畜生不如!”


    “你住口!秦子楠,我是誰的妻子?我問你,我是誰的妻子??兄弟妻不可欺,到底是誰畜生不如?”


    麵對麵的爭執,矛盾激烈。


    秦子楠眼眶猩紅,怒吼的聲音不停:“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妻子!阿迪娜,你說過的,你親口說的你喜歡我!朝朝暮暮,我們天長地久,一生攜相遠,不負山與海!”


    句句誓言,唿喊著,劃破寂靜的長空,與夕陽的血紅印染在一起。


    他這般癡妄,往日曆曆放不下,心結疙瘩,永遠解不開。


    阿迪娜卻完全與之相反,充耳不聞,滿臉漠然,理直氣壯的否認:“我沒說過。”


    “你說過!19歲生日那天,你在我手心放了一顆紅豆,你說:紅豆賦相思,心願皆因它,一生攜相遠,不負山與海。”


    “我沒說過,你記錯了!”


    .


    不講武德,氣死人。


    明明說過的話,死活不承認了。


    秦子楠說一句,她否一句,瞪眼不承認。


    氣的秦子楠渾身哆嗦,最後把槍抵在她心口,恨的不行不行。


    “當著我哥的麵,你不敢承認是吧?你就那麽在乎他,不敢承認了!”


    “我沒說過的話,為什麽要承認?”


    “你再撒謊!!!你再敢否認一句,就先死!”


    情緒到達臨界點,動了殺心,鐵冷的槍口,狠狠抵住她的心口,殺氣外露。


    .


    阿迪娜在死亡的邊緣……


    感情之事,解鈴還需係鈴人。


    把控住秦子楠的心魔,與之周旋。


    她低頭看了看胸口的槍,又看了看周圍的幾十個武警,還有秦家的人,阿迪娜的父母也都來了……


    “秦子楠,你用這種方式,即使我承認了,誰會信?大家隻會認為是你逼迫我的。這樣,你把槍扔了,或許我就想起來了,以前說過的話……好像呃,可能是說過吧,我想想……”


    阿迪娜緩和了語氣,用一種誘哄態度。


    “真的,你把槍扔了,我肯定能想起來!敢作敢當,我不逃避,但不能是你拿槍逼我呀~~你把槍扔了,我才承認說過。”


    眾目睽睽,眼瞅著……


    秦子楠真的很聽話,在阿迪娜“誠懇的”誘導下,把槍扔了。


    然後,用一種期待的目光看著阿迪娜,像一隻萌乖乖的大狗,眼巴巴的等待主人兌現諾言。


    隻要再聽她說一次,就仿佛時光能倒流,去實現錯過的美好。


    如果能穿越時空,迴到過去就好了。


    即使不能,再聽一聽也好啊!


    “那個,你……你把手銬解開,可以嗎?我知道鑰匙就在你口袋裏,你解開,我又跑不掉,就是尊重一下彼此。當然,我也尊重你的要求,說到做到,我都想起來了,還有以前寫信上的詩句,我都能背下來,一字不差的背給你聽……”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眼盼這一線生機。


    隻要解開手銬,就解除了大部分鉗製,提高人質的生還希望。


    “真的!嗬嗬,你把手銬解開,好不好,鑰匙就在你右邊的口袋裏……”


    夕陽的紅,映照她的臉頰不顯得那麽蒼白了,像年少時那樣,嬌憨可愛。


    她微揚起臉看他,話語輕柔。


    蠱惑也罷,哄騙也罷,總之時隔多年,她又對他笑了。


    親昵的、熟悉的笑臉。


    原來他這麽傻,這麽好騙。


    隨便哄一哄,他就會當真。


    秦子楠伸手到口袋裏,掏出鑰匙……


    解開了她的手銬。


    他的期盼,他的心願。


    “現在可以背給我聽了嗎?”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更危機,籠罩在巨大的壓力下。


    她承擔不了他的目光,非常心虛,且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以!但不是在這裏,你聽我說,那個……你聽我說啊,我們迴去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背給你聽……”


    “阿迪娜,你隻是騙了我,對嗎?”


    “不是,我絕對不是騙你!?我就是覺得站在這裏有點冷,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背完的,很多,我想起來很多,需要默寫。信嘛,是用筆寫的對不對……”


    “不用,我隻是想聽你承認,過去那些都是真的,不是我做的一場夢。”


    “……”


    “你迴答我,曾經那些都是真的,對嗎?是你親口說過的,對不對??”


    他要一個答案,隻要一個肯定迴答。


    可是,阿迪娜就是不肯說,像滾刀肉似的,一直在磨蹭、拖延時間。


    她觀察到對麵的武警們少了幾個,負責指揮的武警隊長也不見了。


    阿迪娜不動聲色,低頭往腳下看了看,繼續拖延時間……


    .


    秦子楠充滿期盼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失望、暗淡,近乎很可憐。


    終是,等不到他想聽的話。


    時間差不多了,日落西去,他也該走了。


    他們交握的那隻手,被鬆開。


    手心黏膩,都是血,猙獰嚇人,卻沒有傷她分毫。


    他牽著她的手,放在欄杆上,讓她扶好。


    最後的一刻是溫柔,告別心愛的姑娘,告別人生的遺憾。


    “可能,真是我記錯了,都是我做的一場夢。夢裏,你站在一片花海,我從天上跳傘向你求婚。我們約定好的,我去夏威夷學跳傘,為你克服一切恐懼和危險。萬裏高空,心有所屬,願為你縱身一跳……”


    曾經他的求婚計劃,多麽浪漫。


    在這一刻,實現了。


    縱身一跳,


    緣盡今生!


    .


    “不!”


    阿迪娜驚慌伸出手,或許是肌體本能,或許是人道救助,又或許是情義割舍不下……


    阿迪娜離他最近,關鍵時刻抓住了秦子楠的手臂,連帶著她的身體都墜了下去,靠一隻手和一條腿勾在欄杆上。


    萬幸!


    秦子楠命不該絕!


    阿迪娜最後一刻抓住了他,不是抓住他的衣服或者手臂,如果那樣,根本抓不住,秦子楠就掉下去了。


    說來巧了!阿迪娜一抓之力,正好扣進了他的手銬裏,用這種方式“拎”住了他。


    眨眼之快,幾秒之間,秦宗梟和武警們都衝過來抓住了阿迪娜……


    救上來的時候,阿迪娜的手掌和手指關節都出血了,力量太大,勒破了。


    可見當時的情況之險,血肉之痛,她沒有鬆開手,救迴了秦子楠的生命……


    .


    阿迪娜夠意思!


    真的,她對秦子楠夠意思了,仁至義盡!


    綁架、囚禁、持槍威脅,阿迪娜嚇個半死不說,就算是迪父迪母,三天三夜找尋女兒,急不急瘋了,怎能善罷甘休!


    現在秦子楠落網,數罪並罰,落到官家手中,就等死吧!


    讓你牢底坐穿,沒有個30年,你別想出來!


    .


    拘留所裏,鬧開了。


    秦母幾欲哭死,跪在秦宗梟麵前哀求……


    秦子衿在阿迪娜那邊哀求……


    人類的感情,扯不斷,放不下,即使秦子楠大錯無可原諒,家人也不舍得扔下他呀!


    秦子衿跪著求,賣人情、賣臉、賣的是多年友誼,求阿迪娜網開一麵。


    .


    走出審訊室,阿迪娜交上的那份口供:否認了綁架和囚禁,說是自己和秦子楠約定好的見麵。隻是私下見麵,不是挾持,也不是綁架……


    迪姆看到這份口供時,氣的巴掌都輪起來了!三天三夜沒休息,精神傷害多大,竟然寫下這種口供。


    “你還包庇他?阿迪娜,你怎麽了你?昏頭啊!你還包庇他?!”


    “媽,最後一次。”


    “我不聽,你對得起這三天三夜嗎?我們都急瘋了!你睜眼看一看,宗梟為了找你,急成什麽樣子?你還包庇秦子楠!就算你自己不追究,你對得起宗梟嗎?剛才秦子楠拿槍要殺他,那是畜牲!惡魔!你憑什麽放了他!”


    “媽,最後一次。”


    阿迪娜的情況也很糟糕,蒼白憔悴,手和膝蓋都有傷擦,纏著紗布。


    她抱住秦宗梟,身體不停的顫抖,虛弱和脆弱,祈求丈夫的理解和支持。


    “老公,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三天,他魔怔了,一直胡言亂語,說的話是思維閉環,鑽了牛角尖,他精神狀態有問題。他雖然囚禁我,但並未做出實質性的觸碰和傷害,還保留著人性底線。讓我親手把他送進監獄裏10年、20年、一生毀了……“


    ”老公,我不是對他還有餘情,我隻是心理不安。如果那麽做了,他的餘生監禁在監獄裏,我會有愧疚!他的心結,他的罪孽,畢竟因我而起!如果當初我沒有喝醉酒,沒走錯房間,他的命運不會往這個方向發展。總歸有我的原因和錯誤,我不想殘存愧疚,哪怕一點點。”


    “老公,以後我們兩個幸福在一起,有孩子、有家庭,而他卻在監獄裏,毀了一生。老公,如果是那樣,我餘生不安,我的幸福裏總會摻雜著愧疚和思想負擔。所以,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阿迪娜支撐著疲憊的身體,帶著傷,說服了父母,放過秦子楠。


    她好聲好氣的解釋,希望老公能理解她。


    從秦宗梟的立場上,他當然生氣,當然恨秦子楠。但是別忘了,那是他親弟弟……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綁架案不成立,壓下輿論新聞。


    對待秦子楠,真是大仁大義!仁至義盡!


    同時也耗盡了所有感情,以至於後麵秦家破產,秦子衿走投無路的時候,阿迪娜和秦宗梟都不會再管了,因為情分耗盡了。


    割席斷交,不再有任何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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