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間就已冬去春來,春歸又夏至。美好而短暫的校園生活即將離去。校方特意在這時節,組織全體學員做了一次遠遊,以把這人生中短短的一段際遇,完美的留在每個人的心中。


    壩上草原,在京以北的內蒙古地區。


    傍晚,幾輛旅行車,載滿百十餘名師生,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驅車要行進十餘個鍾頭才能抵達,學生們都趁著趕路時休息,為天明到達後的活動儲備著體力。


    離目的地越近,夜幕中天河上的星光就越多越閃亮。木坐在最後一排右邊靠窗的座位上,段薇坐在他的身旁。木望著窗外幽藍的夜空,若有所思,毫無睏意。段薇合著雙眼,頭倚在木的肩上,似乎已經睡著了,但右手卻牢牢的握住木的左手,好像木會忽然消失無蹤一樣。


    雖然已時值初夏,但向北的空氣裏,依然有些許涼意。入夜時分則更覺清冷,木微微側過頭,看了看已入眠的段薇,用右手把搭在腿上的外套,輕輕的蓋在了她的身前。睡夢中的段薇仿佛感到了從那件外套上傳來的溫暖,她沒有睜開眼,嘴角卻牽起了一抹笑意。木也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學生們嫌最後麵顛簸,寧可在前麵擠著,也不願坐在後麵,後排除了木和段薇,左邊窗旁還有兩個男生。木的習慣讓他選擇坐在了車的尾部,他喜歡能看到所有人的舉動,這讓他有種莫名的優越感。段薇也理所當然的和他坐到了一起,看起來就好像,哪怕木坐到車頂上,她也會義無返顧的陪伴著他。


    有些路很不好走,坐著的眾人本來就不能真正的入睡,一陣顛簸。所有人都被大幅的晃動搖醒了,木被彈起撞到了車頂橫杆扶手上,他並沒有及時的作出反應。因為他的左手在段薇手中,右手在突然顛簸的時候放在了段薇的頭上。


    車廂裏響起了一片“哎喲”聲。


    車速放慢了下來,以減小顛簸造成的震蕩。木用右手揉著自己撞疼的腦袋,眾人則繼續著高難度的睡眠。他忽然聽到段薇帶著笑意的輕柔耳語:“很痛麽?”木轉頭就看到了朦朧月影下,段薇那比月色更加溫柔的眼波,他揉著頭笑了:“你應該坐在前麵的。”


    “除了你,我不願意和任何男人靠的這樣近。”


    “……”


    “所以,我也不想讓別的女生和你坐的這麽近。”段薇索性雙手圈住木的左臂,又把頭輕輕的枕在了他的肩膀,柔聲笑道:“怎麽不說話?沒有被撞壞吧?”


    “噓,很可能被我撞壞了,千萬別讓司機聽見。”


    “哈,在吹牛嗎?看來沒事。”


    清晨,人們陸續從不安穩的睡眠中醒來,紛紛打開一路上為阻擋風沙關閉的車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氣息,迎麵撲來,使人頓覺神清氣爽,立刻從昏沉中蘇醒。


    晨風帶來陣陣雨後草原上,青草野花散發出的清香。在這花草的清香中,木還聞到了一種淡淡的女孩子發上的香澤,這馨香親切而溫暖。他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睡著了,身上圍著他夜裏蓋在段薇身上的外衣,夢中的香氣原來是從段薇的秀發上傳來的,自己就枕在她的肩頭。


    木坐直了身體,看了看身邊的段薇,段薇也精神飽滿的看著他。她看上去休息的還不錯,至少在木睡著之前是這樣。兩人相視微笑,誰也沒有說什麽。


    車廂裏熱鬧了起來,看到自己已經身處在遼闊無邊的草原之上,學生們十分興奮,都恨不得馬上跳下車去。遠遠一片蒙古包連成的營地,漸漸浮現在人們的視野中,那將是他們在這草原上三天的家。


    和在學校一樣,以寢室為單位。每個帳篷隻能住四個人,這已經很是擁擠了。給旅遊者準備的蒙古包都不是很大,一般住三個人最為舒適。608寢室最早的四個人,在草原上,終於又像剛入學時那樣住到了一起。


    接待旅客用的帳篷,並不像真正蒙古族人居住的蒙古包那樣舒適、寬大。一進門,隻有一米左右的空地,再往裏就是占滿地麵的鋪蓋。木看到有些陳舊不潔的被褥,皺了皺眉,不知如何才能在上麵打發兩夜的休眠。


    午餐安排在幾個結在一起,充作餐廳的大蒙古包裏。手抓羊肉是草原上必不可少的一道佳肴,這是他們這頓午餐唯一的一道肉菜。其它的幾樣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從未見過的青菜,說是青菜不如說是青草更恰當些,這讓學生們有些難以下咽。鄭思覺得自己忽然變成了一匹馬,嘟囔道:“上錯了吧,我剛才看到馬廄在那邊。”


    用過城市學生們吃不慣的美味後,下午自由活動。自由活動的選擇不算少,射箭、坐熱氣球升空觀景、乘滑翔機在草原上空感受鳥兒恣意飛翔的快樂。不過最好的選擇還是騎馬,選一匹健碩的良馬,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馳騁,聽著風兒在耳邊嘯過,使人不由想起那曾經金戈鐵馬,所向披靡的一代天驕。


    學生們憑自己的興趣選擇著娛樂的項目。木和呂童來到馬場,一人選了一匹高大的駿馬,在營地四周遊走。木上身隨意的套了件合身的休閑夾克,下麵自然要配一條耐磨的長褲,他特意穿了一雙高靿靴子,這樣即便騎馬時間長了,也不會被馬鐙硌傷。


    這個時節草原上氣候宜人,比城市中的氣溫要低上許多。付過押金,木示意馬倌不必相隨,他和呂童以前都騎過馬。木挺拔端正的坐在馬背上,座下的馬匹昂首闊步,緩步前行。呂童也是精神抖擻,兩人並行,吸引了不少當地人友善欣賞的目光。


    草原上由於一下來了這麽多的遊客,也變得熱鬧起來,幾乎不管走到哪裏,都能看到學生們的身影。木和呂童在寬闊的遊樂場地上遛了一圈,覺得沒什麽好玩的。於是決定到場地外去賽馬,在營地門口他們遇到了剛從滑翔機上下來的鄭思,鄭思也要去租匹馬騎,木讓他先在原地等他們,他們賽完迴來,一起幫他去選馬。


    出了營地門,兩人開始向一片空曠地帶縱馬疾馳,他們約定在前邊樹林處調頭再迴營地,看誰的馬快。十分鍾後,呂童迴到了營地口,卻怎麽也沒找到鄭思。過了半天,木才騎馬奔了迴來。


    “你的馬太慢了。”呂童說。


    “嗯,不過倒是挺溫順的,這匹馬適合給女孩子騎。”木撫著馬頭說。


    “明天全體騎馬去‘閃電湖’,你還是挑匹快馬吧,我就騎我這一匹了。”


    “好。”木向四周張望了一下,問呂童:“鄭思呢,不是說好等咱們幫他去選馬的嗎?”


    “誰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估計又去坐滑翔機了吧。”


    “我們迴包裏找找看。”


    “走。”


    營地裏人多,兩人駕馬不敢快跑,按轡徐行。剛到居住的蒙古包門口,就遠遠看到鄭思跑了過來。離近了以後,木發現鄭思的身上全是泥,頭發裏還夾雜著幾根青草,手裏卻握著一條幹淨的長褲。


    一看到他們,鄭思就一臉氣急敗壞的說道:“真倒黴,從馬上掉下來了。”


    看著鄭思狼狽的樣子,木和呂童忍不住放聲大笑。


    鄭思“哼”了一聲,道:“一猜你們就是這副表情,沒有同情心!”


    木忍住笑,問他:“不是讓你在門口等我們迴來的嗎?你怎麽自己去了?”


    “我想趕快也租一匹,然後去找你們,沒想到剛騎上沒一會兒就掉下來了。”


    呂童還在笑,問道:“就算從馬上掉下來,草地上也挺幹淨的,你怎麽會摔出一身泥來?”


    “想起來就生氣,別人的馬都往前跑,我騎的那匹,剛騎上它就往迴跑,一直跑進馬廄,又猛的停下,我就成這樣了。”


    “你掉馬廄裏了?”呂童一聽,更是笑得也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廢話!當然是馬廄了,我騎著馬還能掉豬圈裏啊?”鄭思說的理直氣壯,好像騎馬掉進馬廄裏,就像吃飯要放進嘴裏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


    鄭思現在的樣子實在古怪滑稽,讓人忍俊不禁。木跳下馬來,讓他快點進包換衣服,說一會兒把自己騎的馬給他,鄭思才高興起來。


    呂童還拿他開心,問道:“為什麽掉進馬廄裏,手裏拿的褲子卻很幹淨?”


    “去你的吧,這是我剛管別人借的!”


    換好幹淨衣服的鄭思,高高興興的騎著木剛才騎的那匹馬跑了,木讓呂童陪他一起去。他聽到那兩個人一邊跑遠一邊還在鬥嘴。


    “為什麽要借一條女士的褲子?”


    “本來是想管你借的,又怕我穿著太短了。”


    “到底是管哪個女孩子借的啊……”


    “就是你最喜歡的那一個……”


    木笑著目送他們走遠,自己則悠閑的在草地上漫步,不覺離開了營地。他越過了一個緩坡,一片野花地,驀然映入眼簾。野生的花草,雖然不如花圃裏精心栽培的花卉優雅,但卻更絢爛多彩。不經意般綻放的花朵,散發著淡淡幽香,靜靜的、默默的、不屈的盛開在草原中的某處。不在乎是否有人欣賞,也不在乎能否被人采摘,隻顧頑強的生長,脆弱而美麗的身體裏,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


    錦簇的花團中,幾個青春少艾,輕盈的采擷著豔麗的花朵。她們會把它們紮成束,插在包裏作為裝飾。也會把它們結成環,戴在喜歡的人身上。她們自己就像草原上的那些花兒一樣,純樸天真,充滿活力。


    草坡的這邊,安謐祥和,寧靜的讓人幾乎忘了身處俗世。木索性席地而坐,看著不遠處那些如彩蝶般飛舞的少女們。此刻的他真想化作一隻雄鷹,自由翱翔於高遠的藍天上。那裏應該沒有煩惱,沒有憂傷,沒有不安,沒有惶恐,沒有日複一日的奔忙,沒有離別長恨的痛苦。隻有一片自由純粹的蔚藍。


    滿載而歸的草原姑娘們,在經過木的身邊時,每個人都友善的,從各自拈花的手中抽出幾支鮮花,放到他的身旁,木報以微笑。


    入夜,營地上特意為學生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大家圍著熊熊的火堆,坐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三五好友,成群的暢飲著草原上的美酒,每個人都十分珍惜這最後的相聚時光。女生們把小塊的生羊肉穿成串,男生們則負責燒烤,熱騰騰的手抓肉和香噴噴的羊肉串,讓學生們大快朵頤。下午木看到的采花少女們在火堆前,頭上戴著午後結成的花環,為大家翩然起舞。酒酣耳熱的學生們,也興高采烈的加入其中。夜晚的草原營地裏一片歡騰,紅紅的火光映紅了一張張歡快的笑臉。


    盛宴很晚才散去,但大家還是意猶未盡,於是又相約到帳篷裏打牌。在草原上的幾個寢室裏,聚集了不少學生,繼續玩樂著。段薇來找木,想約他明天一起選馬,木卻不在包裏。鄭思說他好像往帳篷後麵的方向去了,段薇依照鄭思指點的方向找了過去。走了一會兒,遠遠看到木獨自站立在一個緩坡上,沒有束起的長發隨風舞動,月空下的身影有些寂寥。


    段薇沒有走過去,隻是在原地靜靜的凝望著,夜風中木那孤單的背影。她把一直拿在手中,木下午給她的花束,慢慢的放在了地上,轉身向營地走去。心中有些酸楚,喃喃自語道:“就要分別了,我會比你更寂寞。”她忍不住迴首遙望,木還是一動沒動的迎風而立。


    “木,你在想什麽?”


    “無論你在想什麽,永遠也不要把我忘掉。”


    “你答應過要去看我的。”


    “我會等著你。”


    “一定要來,不然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一根小草被水滴打的微微顫動了一下,不知是淋漓下落的細雨還是一點珠淚。


    草原,晨光明媚。


    空氣格外清爽,人們早早起身梳洗,準備著早餐後的活動。


    段薇第一個從自己的蒙古包裏走出來,在門口隨意舒展著身體。忽然看到一束掛滿露水的鮮花插在帳篷簷下,正是昨晚自己放下的那束。不但沒有凋謝,經過了一夜的細雨,反而更顯嬌豔。


    早餐過後,學生們在導遊的帶領下去馬場選馬。然後集體出發,經由幾小時的路程去景點“閃電湖”遊玩,不會騎馬的可以沿途乘車先行到達。


    人們排著長長的隊伍,期待領到一匹良馬,608寢室眾排在後麵。呂童和鄭思昨天就和馬倌定好了那兩匹自己騎過的馬,所以最先和前麵的幾十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邵岑也領到馬追了上去,最後還剩下木等十幾個人的時候,馬卻不夠了,他們隻好原地等著馬倌從別處牽馬過來。段薇也留在了最後,和木待在一起。


    片刻,馬倌們又牽過一批馬來,前麵的人每人領了一匹也跑了起來。租馬給呂童的那個馬倌,把一匹十分高大的馬牽到木的身邊。木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匹黑色的駿馬,這匹黑馬的毛色烏黑油亮,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匹善跑的良馬。木翻身躍上,踏緊馬鐙,讓馬倌鬆開轡頭,段薇這時也騎上了一匹較溫順的小馬。


    馬倌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還是鬆開了拉著韁繩的手,說道:“這匹馬……”話未講完,黑馬突然箭矢離弦般衝了起來。木險些被甩下馬來,幸虧條件反射的抓緊了馬鞍前的半圓鐵梁。他趕快勒緊韁繩,口中唿“籲”。可是黑馬完全不加理會,撒歡似的一路狂奔,木隻好雙腿夾緊,牢握韁繩,任它疾馳。轉眼間,風馳電掣的超過了先行出發的數十人,看著他一陣風似的奔過,人們讚道:“好馬!”木有苦難言,這會工夫他已經試過了許多種方法,“籲”,“駕”,“停”,“停下”,“別跑了”,“馬倌!”


    他隻希望它自己早點兒跑累了停下來,可是這馬好像越跑越有精神。段薇應該才出營地吧?木無奈。


    他奔過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馬倌身邊時,迴頭喊道:“這匹馬不會停下的嗎?”


    老馬倌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眼看木又要跑遠,老馬倌趕忙加鞭追上,輕輕的拍了拍黑馬的耳朵,黑馬穩穩的停了下來。前蹄踏地,打著響鼻。木這時才能抽空抹把額頭上的汗水,他覺得再跑下去,自己早晚得掉下來。


    老馬倌笑著說:“你居然騎這麽遠還沒掉下來,真是難得。”


    “見鬼,這馬跑得太快了!”木長長的出了口氣。


    “這匹馬號稱‘壩上第一草上飛’,是我們這片草場上最快的馬。要不是你們來的人太多,馬不夠用,一般遊客我們是絕對不敢讓騎的。”


    “確實是好馬,就是不太聽話。”


    “哈哈,好馬都像這匹馬一樣,基本上不用馬鞭趕,隻要雙腿輕輕一夾,它就知道是主人讓他跑呢。你剛才雙腿夾那麽緊,它以為你還嫌慢,當然拚命快跑了。”


    “原來是這樣啊。”


    “想讓它停下來,隻要輕輕拍拍它的耳朵就行了。不過這匹最快的馬有個毛病,隻要它前麵有別的馬,它一定就要超過去。那時不是有經驗的馬倌可就很難駕禦了。還有,它不能聽一個字的命令,不管你喊什麽,就是喊‘籲’它也一樣會跑起來的。”


    “真是匹奇怪的馬啊。”


    “嗬嗬,與眾不同的馬和卓爾不群的人一樣,都有旁人難以了解的一麵。”老馬倌眼中滿是笑意,話裏似有所指。接著說道:“要不要把我這匹聽話的馬換給你?”


    “謝謝,不用了,我喜歡這匹。”木掉轉馬頭,再次向老馬倌道謝,向來路奔去。老馬倌看著這個英姿煥發的青年,似乎想到了年少時的自己,也是這般勇往直前。草原上的好男兒隻騎最快的馬,飲最烈的酒。


    木雙腿輕輕的夾住馬腹,一手拎著韁繩,一手輕撫馬頭,黑馬好像已經認同了這個新主人,微微的晃著頭,穩穩的小步跑著。


    剛剛被木超過的幾十匹馬迎麵跑了過來,馬上的騎手木剛才根本都來不及看清楚,原來邵岑也在裏麵。他停下來羨慕的看著木座下的黑馬,連連稱讚。邀木同行,木讓他先走,說自己一會兒就趕上。邵岑點頭說在前麵等他,臨走的時候揚鞭策馬,大喝一聲“駕”!他的馬還沒起步,木的黑馬已經狂奔起來,木暗暗叫苦。


    跑出幾十米,木輕拍馬耳,黑馬乖乖的停了下來。木沾沾自喜,覺得能駕禦良馬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一個女生騎著一匹小馬,從對麵緩緩跑來,看到木又騎了迴來,她高興的揮手喊道:“木!”


    “唉。”木苦笑,黑馬又跑起來了。


    一路上跑跑停停,甚是辛苦,離營地還有幾裏地,一個馬倌跟著一個女生縱馬飛奔。那女生雖是第一次騎馬,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一臉興奮。木看她張嘴要叫自己的樣子,連忙先衝她喊到:“別叫我!”


    女生沒聽懂他什麽意思,大聲表示疑問:“啊!?”


    “……”


    黑馬加速,疾馳。


    這迴,木沒有讓它停下來,因為他看到段薇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向他招手。


    段薇也很喜歡這匹神氣活現的駿馬,聽了木介紹過這匹馬的獨特個性之後,更感興趣,非要和木換馬騎。木怕她從黑馬上摔下來,執意不肯。


    這馬很少有生人能輕鬆駕馭,馬倌看到木居然能穩穩的騎上,心中多少有些讚許之意,他卻不知道木已經接受過老馬倌的指點了。他笑著說,這匹黑馬就算同時馱像他們這樣的兩個人,也能跑的飛快。於是段薇改了主意,又要和木同乘。木不想掃她的興致,縱身跳下來,把段薇先扶上馬背,自己再坐到她的身後。


    兩人還從來沒有靠得這般親近,近得能把對方的心跳聲數得一清二楚。依在木的胸膛上,段薇感到如同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般溫暖。她雙手握住鞍上的鐵梁,舒適的慵在木的臂彎裏。


    耽誤了這麽久,最先出發的馬隊早已跑的沒了蹤影。不過木深知黑馬的速度,所以也不急於追趕。信馬由韁,任由它或跑或走,毫不理會。


    馬倌牽著段薇的馬遠遠的跟在兩人身後。


    途中經過不少其他的營地,平時來草原上玩的遊客並不少。但像今天這樣,百十餘匹馬共行的情景,還是蔚為可觀,很多人出來觀看。剛要迴去的人們看見馬隊來的方向,又有兩匹馬衝了過去。原來是段薇知道木想騎快馬馳驅,所以雖然心中不舍,還是主動騎迴到了自己的馬上。


    段薇也是一襲黑衣,騎著自己的白色小馬和木並駕齊驅,神采飛揚,英姿颯爽。兩人陣風般飆過,引起一片喝彩聲。


    木讓黑馬跑慢了點,好讓段薇能跟上。中午時分,兩人才到達此行的終點——“閃電湖。”


    到達時,湖邊已經聚集了許多先行抵達的學生們,和其他團隊的遊客。有的還爬到了湖邊的青山頂上,向下麵的人振臂高唿。木和段薇雙雙跳下馬來,跑了幾個小時,剛下馬幾乎連邁步都覺吃力。隻好原地活動著雙腿,後麵又陸陸續續的到達了一些,在路上被木兩人超越過的學生。呂童幾個坐在湖邊抽著煙,悠然的吹著掠過湖麵的涼風。


    他們在談論著“閃電湖”的含義,因為它看起來既不像閃電,也不是湖,它是一個水庫。討論沒有結果,但卻知道了壩上草原的意思,他們此刻就站在水庫的大壩上。


    這裏是個野景,所以沒有專門進餐的地方,雖然出發前用過早飯,但經過幾小時馬程,人們甚感饑餓。導遊開始組織大家返程,大多數人選擇了坐車返迴,這麽遠的路程對城裏的遊人來說,已經很感勞累了。


    608寢室的呂童在馬上,木在馬上,邵岑、鄭思在車上。迴程之旅開始了,數十匹馬圍著幾輛車子奔馳。呂童的馬跑在最前麵,邵岑拉開車窗衝他喊道:“還有力氣跑嗎?我們先迴去等你了。”


    呂童得意的揮著馬鞭。


    “迴光返照吧!”鄭思跟著起哄。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木牽著馬和段薇走在最後,木勸她上車和大家先迴去,段薇不肯。迴程之路,馬背上除了段薇沒有別的女孩子。又跑了一陣,木感到段薇有些疲憊,於是勒住馬,讓段薇下來休息了一會。他讓不遠處跟隨的馬倌牽著段薇的馬先迴去,自己站在馬鞍旁,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段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笑顏如花。


    木的黑馬跑了這麽遠,依舊體力充沛,毫無疲態。兩人同乘著黑馬,無拘無束的飛馳在遼闊的草原上。陣陣風兒,如情人的手指般,輕撫過兩人的發梢。段薇輕輕閉起雙眸,盡情沉醉於這片刻的幸福之中。隨風飛舞的秀發,溫柔的縈繞著木的麵龐,這美麗的瞬間將永遠銘刻在兩人的心中。


    “帶你去個地方。”木繞過營地,引領著段薇來到了那個緩坡。兩人在坡前下馬,登上坡頂。眼前一片山花爛漫,爭奇鬥妍,競相開放。


    “真美。”段薇陶醉花間,流連忘返。“這就是你昨晚來的地方?”


    “嗯。”木半躺在斜坡上,望著浩蕩明空,草坡另一邊的世界好像離他們已很遙遠,四周靜謐寧和,隻有風過花叢的“沙沙”聲。


    段薇用同樣的姿勢躺在木的身畔,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感受這片安寧。


    “真希望時間能在這瞬間停止,隻有你和我,永遠也不用分開。”段薇心中默念。


    “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眷戀,我永遠都會記得今天,記得這些花兒,記得花兒一樣美麗的你。”蒼穹中朵朵的白雲仿佛都化作,平日裏段薇的音容笑貌,深深的烙在木的心田。


    “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時間過的可真快。”


    “快得我還沒有準備好,就要和你分別……”


    “快得我還沒有還清,那欠你的時光……”


    “快得有一天——你會把我忘記。”


    “……永遠也不會。”


    “你一定要來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我不想像那些花兒一樣,在等待中凋零……”


    “我一定去看你,在你最美麗的時候……”


    “一定要來,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一定……”


    營地上空升起了嫋嫋炊煙,蒙古包外飄散著烤肉的香氣。豐盛的晚餐,讓鞍馬勞頓的學生們食欲大增,更會讓他們在這草原上,度過最後一個美好的夜晚。


    第三天,學生們在營地口集合,準備踏上歸途。


    路過馬場時,木獨自繞到了黑馬的馬廄,拍著它的耳朵,喃喃自語:“再見了,‘草上飛’,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朋友們也都要迴去了,很難再見麵了。”說完,他又往馬槽裏加了兩把草料,黑馬看著他離去,輕聲嘶鳴著。


    歸途中,木坐在車子最前麵的座位,段薇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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