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對於這個老大帝國被外族蹂躪的曆史感到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


    當秦朗問他從中吸取到什麽樣的經驗時,他隻說了四個字:“奴役僵化。”


    當一個國家對他的人民采取了奴役和僵化的手段後,這個民族曾經所有的驕傲都成為了塵煙隨風而去了,隻留下一副殘朽的軀殼。


    這片中原大地上創造了燦若繁星的王朝,盡管也有像清國這樣的女真族建立的王朝,也是中原大地哺育出來的人種。


    他們無一例外的繼承了前朝留下來的使命,稱自己承襲前朝,受命於天。


    是代替那個冥冥中不可見的道,來行使損有餘而補不足的天之子。


    也正是因為這種一脈相承的更替,才造就了這片土地上連續數千年不斷的燦爛文明。


    “殿下,咱們到魏州了。”秦朗說道。


    隆慶這一個月以來,已經完全沉浸在了秦朗所描述的那片土地上,仿佛眼見著王朝更替,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秦朗口中的中原大地王朝更替已然到了尾聲,而屬於隆慶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魏州,這個計劃開始的地方就在眼前。


    城上的守城士兵看到遠遠來到的這支隊伍,迅速地對他們進行了價值估量。


    “李四,你看看這些人到底是有錢還是沒錢?”


    李四叼著幹草棍,解開了一點衣襟,讓臘月的風吹散一點酒力。


    自從魏州牧李榷離開之後,這些守城的士兵算是開了葷。


    治中和別駕畏懼於州牧的威嚴,除了每對著那幾十裏路苦幹之外,其餘的事情根本不敢多管,而州牧的小舅子胡茂校尉就駐紮在城外的東北角,根本都不迴到城裏來。


    於是這些守城的士兵就個個得到了解放,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每天從集市上搶些東西迴來,四五個值門的士兵就湊到一起,喝酒行令,隻留一個人站在城牆上放哨。


    所以當發現秦朗這一行人的時候,李四他們剛剛喝完酒,酒氣還沒散。


    李四做守城的士兵已經有十幾年了,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無論什麽樣的人,從他眼皮子底下一過,就知道有沒有油水可撈。


    李四瞧著一行人瞧了很久,搖了搖頭道:“媽的,真是見了鬼了,今天愣是沒瞧明白。”


    難得有讓李四都甘拜下風的人,居然瞧不出有錢沒錢,這讓守城的幾個士兵大感興趣。


    他們一起叫嚷道:“走走,去城門盤查一番。”


    當秦朗、隆慶帶著護衛走到了城門前時,遇到的就是以李四為首的幾個兵痞。


    李四歪著頭打量眾人問道:“幹什麽的?從哪來要到哪去?”


    隆慶不宜出麵,仍然是秦朗站了出來。


    “我們是濮陽來的,投奔親友。”


    “哦?”李四聽到說投奔親友,就收斂了一點。


    “投奔的親友叫什麽名字?”


    秦朗想了想說道:“姓李。”


    李氏在魏州是唯一的大族,李榷的家族根基就紮在魏州,所以秦朗說投奔的親友姓李,就是拉虎皮做大旗,嚇嚇幾個守城的士兵。


    果然李四一聽說姓李,立刻一個激靈。


    如果是普通百姓挈男帶女,背著包袱來投奔親友,就算是姓李,那也是他李四的李。


    而眼前這兩人人高馬大,一看就非富即貴的樣子,身後的護衛更是個個不凡,沉默中透露著殺氣,這可不是普通地主老財能養得起的。


    這夥人投奔親友,那個李說不定就是李榷的李。


    所以李四很幹脆的揮手放行。


    眼看著幾十人入了城,旁邊的守城士兵才問李四道:“李四,怎麽迴事就放行了呢?”


    李四“呸”了一聲:“你們聾不聾?沒聽說他們是來投奔親友的?”


    一個士兵點頭道:“聽說了啊,投奔親友怎麽了?你就放進去了,連正常過門的錢都不要了?”


    魏州城池,進出是要交稅的,商隊視貨物情況交稅,也是交得最多的,普通百姓也要交人頭稅,一人兩個大錢。


    而秦朗這夥幾十個人,就算交人頭稅那也夠他們幾個再喝一頓的了。


    哪知道李四聲色俱厲的喝道:“你還想要過門錢?他要找的人姓李,你當是找我李四來的?人家說不定是……”


    說著李四伸手往上指了指。


    幾個士兵這才會意:“哦,你是說,他們是來找老爺的?可那萬一要不是呢?”


    李四板著臉說道:“你們看沒看到那些人,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可不是一般的看家護院,一看就是出身行伍。”


    “我問你們,你們見過誰的護衛全是出身行伍的?”


    那個士兵想了想說道:“咱們老爺的護衛差不多就是那樣,不過跟剛才那些人比起來,好像還差點。”


    李四點頭說道:“沒錯啊,所以這幫人什麽來頭還沒想明白嗎?”


    “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讓他們過去算了,咱們還迴去吃酒去。”


    幾個士兵一聽說吃酒,又來了精神,都勾肩搭背的迴到屋中去了。


    秦朗和隆慶進了城之後,舉目四望,隻見魏州真是一片淒涼,比他們想象之中似乎還要不堪。


    臨街的一家商鋪,連牌匾上都落滿了灰塵,門窗破舊,街邊的行人在寒風中蹣跚前行,個個麵帶愁容。


    秦朗對隆慶說道:“接下來,我們就要找一個駐紮的地方了,這裏將是我們的起點。”


    隆慶順著秦朗的手指望去,隻見街邊不遠處有一個牙行。


    牙行並不是牙科診所,而是中介交易之地。


    秦朗來到牙行,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買下一個宅院,能讓大家安頓下來。


    牙行的牙人聽了秦朗的要求之後,很快就翻出了一個厚厚的帳簿,上麵甚至還布滿了灰塵。


    牙人用手拍打了兩下賬簿,又扇了扇空中飛騰的灰,說道:“客人請看,這裏全是魏縣出售的房屋,什麽格局都有,而且保證價格合適。”


    秦朗一邊翻看,一邊詢問價格,果然價格是真的合適。


    一座普通的兩進院子在其他郡縣要賣十幾兩銀子,在魏縣這裏隻需要幾兩銀子。


    甚至更便宜的一些破舊房子隻需要幾百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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