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何萬萬沒想到,人家隻種兩季稻,一畝地就能收四石糧。就按一戶一頃地計算,一個鄉村也就五十戶左右,那就是將近兩萬石糧。


    這才僅僅是一個鄉,若是這樣算下來,一個縣有十個鄉,就是二十萬石糧。


    乖乖,怪不得佃農都要跑到南陽來種地呢,這差距也太大了點。


    在相州一個普通的佃農一年要交十稅三,租種一頃地的話,一年到頭收成大概是一百石糧,也就是大約一千二百斤左右。


    去掉稅,還能剩下八百斤糧,這八百斤糧,可是整整一個農戶全家的糧食,一般的農戶都是五口以上,多的甚至十幾口人,才能夠耕種一頃農田。


    而五口人吃八百斤糧,已經是很緊張了,但是這八百斤糧如果全都吃掉的話,穿衣扯布就沒有錢,求醫問藥也沒有錢,孩子求學沒有錢……


    因為全家吃穿用度的錢都要從這八百斤糧食裏麵出,這還是相、鎮二州,佃農不需要服徭役,不需要交攤派。


    如果是其他州府,農戶僅僅靠土地上的這點糧食做收入,根本活不下去,隻能想辦法把土地賣給地主豪強,求得庇護。


    但是與南陽一對比,這反差就太大了。


    人家隻種兩季稻子,產出就足夠全家吃用,其他州府一頃地才出一石糧,南陽農戶一頃地能出四石,是別人的四倍。


    當其他州府的農戶一家老小為八百斤糧食發愁的時候,南陽的農戶可以放開肚皮吃飽。三千多斤糧食除了吃穿,日常用度絕對夠了。


    這還不算,人家第三季不種地了,打零工能賺二兩銀子,這二兩銀子就相當於兩千文錢,糧食一百文一石,這又相當於二十石糧。


    別說什麽田稅了,偶爾吃隻雞什麽的簡直就太正常了,因為手裏的糧食足夠吃還有剩餘,除此之外賣糧的錢都快能抵得上吏員半年的俸祿了。


    這是何等差距?


    張何聽了這個產糧的數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怎麽會這麽多?”


    農戶憨笑道:“南陽原本是爛泥塘,多年的朽泥都有一人那麽深,秦大人來了之後,把爛泥塘都改了水田,或者翻出去填了大坑。”


    “先生來的時候必定走了公路,那公路平坦結實,就算是十輛大車都壓不出轍來。”


    “那公路就是把朽泥全都挖了出去,然後用礦山石填的坑,這才變得堅硬無比。”


    張何不由得點頭道:“的確,我來的時候正是走了那條公路,十分的平坦寬闊,想必也是南陽最好的一條路了。”


    農夫望向張何的目光略點了一點鄙夷:“像這樣的公路,南陽到處都是,在南陽城裏遍布大街小巷。”


    “看來先生從來沒有去過南陽。”


    張何尷尬的笑笑,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此堅硬平整的道路,一看就需要耗費極多的人力,農夫也說是用礦山石填充,那麽開山炸石需要多少人?挖走爛泥又需要多少人?


    南陽不派徭役,這些人難道都是花錢雇的?


    這樣算的話,南陽到底得多有錢?農夫說這樣的路遍布南陽的大街小巷,得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張何追問道:“那修路你們出不出工?”


    農夫笑道:“先生問的是官府攤派的勞工吧?修這些路,全是南陽郡府的秦大人花錢雇的。”


    “不可能!”張何絕對不信有這樣的事情。


    一個官府修自己境內的道路,不可能花錢雇人,張何根本無法理解。


    農夫道:“先生,我騙你做啥?那秦大人剛來南陽的時候,這裏根本就是荒無人煙啊!”


    “都沒人的,你攤派給誰去?”


    張何呆立當場。


    沒錯,他在大業曾經找吏部了解過南陽的大概情況,知道秦朗剛到南陽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一片死地,人都快死絕了。


    農夫說的沒錯,就算你官府再強勢,沒有人你攤派給誰去?


    所以,這些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的公路,竟然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


    這更讓張何感覺到不可思議了。


    秦朗到底多有錢?他的錢都是從哪來的?


    既然赴任之初,南陽已成絕地,修路肯定是花錢雇的,這點已經絕無疑問了。


    但接下來的問題就更讓他想不通,修了這麽多路,南陽怎麽會越來越富呢?這簡直太讓人想不通了。


    吃了一頓美味的黃燜雞米飯,張何辭別農戶,臨行前留了五十文錢做飯費,農夫說什麽都不要。


    “先生太客氣了,能到我家來吃飯,那是咱們的緣份,誰還沒有個不趕腳的時候呢?吃一頓飯罷了,不能要先生的錢。”


    張何推脫不過,隻好收迴錢,帶著感慨繼續向南陽城策馬而行。


    但是這一次,與剛剛來的時候心境已經是截然不同,看著一處處精致美觀的別墅,整齊的建築有一種別樣的異域風情。


    張何知道這些都是花錢砸出來的,他心裏麵忽然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那就是秦朗會不會無意中得到了一個聚寶盆,每天隻要放入一錠金子,第二天就會冒出滿盆的金子來。


    當然這個想法隻是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讓他羞愧不已。


    南陽能發展得如此迅速,分明是因為秦朗是一位難得的治世之才,有經天緯地之能,所以才創造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奇跡。


    自己不去反思差距,反而把別人成功的理由歸功於虛無飄緲的神話傳說,其實歸根到底就是不敢麵對現實,不敢承認別人優秀。


    張何自語道:“張何啊張何,你可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跟別人有差距,尚可以努力追趕,如果自欺欺人,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他麵紅耳赤的狠狠抽了馬屁股一鞭子,那馬吃痛,恢恢兒一聲嘶鳴,四蹄撒開順著公路往南陽而去。


    公路一直是如此平順寬闊,隻是路兩旁的房子漸漸多了起來。


    張何還在納悶,為什麽還沒有看到南陽的城牆?


    南陽到底還有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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