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看著他,很輕地笑了一聲,開門見山地發問:“朕有多長時間?”


    不歸大師有些尷尬搓了搓手,沒想到被他看出來了,磨蹭了一下,猶猶豫豫地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日。”


    顧珩的眉眼往下一沉,“那之後呢?”


    不歸大師的麵上浮出一絲躊躇,指了指天,“那就要看天意了。老衲算出陛下尚存一線生機,也許三日過後就會有新的變化。”


    顧珩哼了一聲,替他把話說完,“也許什麽都不會變,這具身體就會這麽一直睡下去,直到油盡燈枯。”


    “也、也是有這種可能。”不歸大師呐呐說道,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顧珩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自己若就這麽走了,姝音一定會很傷心。她如今即將臨盆,可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顧珩的眸色越發漆黑,下頜咬得緊緊的,沉默了片刻,終是問出了心底的那個渴望,“我、能留下來嗎?”


    他承認他很貪心,也非常嫉妒這一世的自己,他想要留在這裏,想要和姝音和孩子們在一起。


    不歸大師麵露難色,“陛下,你不屬於這裏。”


    這人說得委婉,但顧珩還是聽明白了。


    “就沒有辦法了?”他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


    不歸大師這次果斷地搖了搖頭,“陛下,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顧珩自嘲的嗤了一聲,明明是一個人,這一世的自己能有妻子兒女,可他卻隻能孤獨終老?


    不歸大師不想他再糾結於此事,立馬岔開了話題,“陛下既然已經清楚了所有事情,那就要有所準備。三日後,陛下走了,也許就……所以在這之前,很多事你就要安排妥當,免得再出現今日這樣的情況。皇後娘娘一個婦道人家,不是那些牛鬼蛇神的對手。”


    想到今日那些人的膽大妄為,顧珩怒極反笑,“我知道該怎麽做。”


    這些人既然自尋死路,他當然會成全他們。


    冬夜裏,寒風如刃,刺骨的冷意凍得人全身生疼。不歸大師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正想找借口退下,就聽到顧珩幽幽問道:“他呢?去哪裏了?”


    不歸大師略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陛下在問什麽,借著月光覷了他一眼,反問道:“陛下可有感覺到他的存在?”


    顧珩凝眸沉吟了一會兒,“我在這具身體醒來前,好似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了。”


    他聽出來那是自己的聲音,卻又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不歸大師長長歎了口氣,“這一世的陛下如今應是被困在一片混沌裏,想醒過來卻又不得,卻又能感知道外麵的一切。宮裏今日有人闖宮,他不想皇後出事,才會把肉身讓給你。若是他自己不退讓,陛下是無法在這裏醒來的。”


    顧珩的心裏莫名生出點酸意,沒有再說什麽,目光飄遠地看向了一望無垠的黑夜。


    “暫時不要告訴她。”他語焉不詳地吩咐道。


    不歸大師當然理解這是什麽意思,他本也沒想去討這個嫌,立馬應了一聲就輕手輕腳地溜走了。


    天空不知何時又落起了雪,顧珩的視線很快就被一片紛紛揚揚的白茫所覆蓋,什麽都看不清了。


    他扯著唇淡淡一笑,拍了拍肩頭的雪花,轉身往屋內走了去。


    這三日,他一定會好好珍惜……


    翌日,姝音醒來後有一瞬間的慌亂,她下意識伸出手往身側摸了摸,冷冰冰的,仿佛沒人在這裏睡過一樣。她心裏一緊,立刻睜開了眼睛。


    “二叔……”


    “別急,我在。”


    聽到他的聲音,姝音才鬆了口氣,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你怎麽這麽早就起身了?天還沒亮呢!”


    顧珩扶著她坐了起來,如實道:“我睡不著。”


    姝音一愣,眼裏隨即就閃過一絲了然。二叔一連睡了十幾日,如今確實應該沒什麽睡意。而且,二叔是不是害怕睡著後,就會又醒不過來?


    姝音的心驀地一疼,立刻捧著他的臉,“二叔別擔心,不歸大師一來你就醒了,他一定有辦法幫到我們的,也許再做個什麽陣法就好了。”


    顧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垂眸眨眼間,長長的羽睫遮住了他眼底的那抹苦澀。


    “——嘶!”姝音忽然捂著肚子,驚唿了一聲。


    “怎麽了?”顧珩神色慌亂,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我讓人去請太醫。”


    姝音連忙拉住了他的手,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不用緊張,隻是娃娃動了,很快就沒事的。”


    顧珩蹙了下眉,目光落在她隆得高高的肚子上,神情有些嚴峻。


    小娃娃在肚子裏也會動?怎麽個動法?


    姝音啞然失笑,拉過他的手貼到自己的小腹上,安撫道:“別擔心,她的勁兒不大,沒有安哥兒踢人疼,所以啊,我一直覺得這個孩子應該和珠珠一樣都是女娃娃。”


    “她踢你?”顧珩越發有些不可思議。


    姝音嗯了一聲,心裏略微感到些詫異——二叔的反應怎麽像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


    她的心沒來由地往下沉了沉。


    隨即又想到了兩件事,昨日他和孩子們待在一起的時候,有時莫名地會流露出一點生疏之感,好像不太記得珠珠和安哥兒都喜歡與他玩什麽一樣。


    而且,他對自己的稱唿也怪怪的,總感覺好似有些別扭。


    姝音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難道是睡太久的緣故?


    就這時,門外傳來了錢三壓低的聲音,“陛下,內閣那邊已經通知下去了,天一亮,他們就會進宮來。”


    “二叔今日要去前朝?”姝音有些舍不得,隻想時時刻刻都與他在一起。


    顧珩揚起唇,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拍了拍,“我處理好事情就馬上迴來。”


    姝音茫然地眨了眨眼,總覺得二叔這次醒來後對她仿佛沒那麽親密了……


    顧珩離開後,姝音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隨後就讓阿滿去把不歸大師請過來,她剛好也有好多問題想仔細問問。


    須臾,阿滿卻一個人迴來了,臉上帶了點怪異的表情,“娘娘,不歸大師說他前幾日用功太過,這兩日需要閉關靜養,暫時不能前來,還請娘娘恕罪。”


    姝音斂眉,心底的那點疑團頓時就擴散了開來。


    ……這老和尚別是在避著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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