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颯颯,誠王府裏更闌人靜,隻有婆娑的樹葉在暗影中搖曳作響。厲雍立在窗前,看著深沉的夜色,麵容一片沉寂。


    身後站著的吳克也緊繃著臉龐,小心翼翼道:“主子,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陳弘濟和陳大驟然被蕭鉞射殺,完全打亂了我們的計劃。眾人現在隻知道兇手殺人是出於嫉妒,完全沒人提起科舉舞弊這個可能。並且,大理寺對外已經把陳弘濟描述成了一個臆症殺人魔,就算我們之後再放其他消息出去,也很難取信於人。”


    清冷的月輝灑在屋簷上,投下一片微弱亮光,襯得厲雍的眼睛越發肅殺,兇光畢露。他滿腔的怒火無法發泄,隻能恨恨地捏緊拳頭,咬牙問:“葛拾一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吳克頓了頓,如實迴道:“一切正常,他今兒遊完街,就與同科的進士一起去宴飲了。長樂公主那邊也答應會等到顧二生辰之時再請求賜婚,我們還有幾天的時間。”


    厲雍皺著眉頭,寒聲質問:“大理寺那邊是什麽情況?怎麽讓他們這麽快就找到了陳弘濟?”


    吳克立馬跪了下來,請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隻是……”他話鋒一轉,解釋起來:“為了避免被人查到我們頭上,除了陳大這個去歲時就跟在陳弘濟身邊的人,我們並不敢動用自己手頭上的人力物力,所以案發後,他們倆也隻能自己找地方住。大理寺發出陳弘濟的通緝令後,他們所租住院子的屋主就去報了官。”


    厲雍雙唇緊抿,極力隱忍著胸中的憤懣。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也還在控製之中。可以說,若是能讓陳弘濟在和大理寺的官差對峙時,喊出那些話,效果隻會更好。可那蕭鉞,竟然二話不說就當場射殺了陳弘濟主仆,讓他設想好的會引起滿城風雨的轟動發言胎死腹中。


    上元那次,他就應該讓人直接弄死這人的!


    吳克自知事情沒有辦好,斟酌著說:“蕭鉞今夜請了大理寺眾人去宴飲,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想必他公然射殺陳弘濟主仆也隻是想出風頭,想快些在部下麵前立威!他之後還立刻進宮向顧二邀功了,顧二那邊也給大理寺眾人發了賞賜,想來他們都沒有察覺到這案子背後的深意。”


    厲雍一聲冷笑,他的計劃如此迂迴曲折,怎麽可能有人想得到?若不是蕭二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他早就讓這上京城鬧翻天了!


    “長樂公主那邊要盡快收尾了,你去安排吧。”厲雍緩緩開口,一雙眼睛充滿了戾氣,漆黑滲人。


    隻要葛拾一和長樂的關係被人知曉了,這後麵的事情還是會和計劃的一樣……


    此時的閔懷王府,一個年老的嬤嬤一手提著食盒,一手叩響了長樂公主的房門。


    “殿下,身體要緊,多少還是吃點吧。”


    蒼老的聲音傳到長樂的耳朵裏,她心裏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蔣嬤嬤。”長樂悶悶地喊了一聲。


    蔣嬤嬤笑起來,立馬把食盒裏的飯菜拿出來,招唿自家小主子吃飯,滿是慈愛地看著她,問道:“殿下從宮裏迴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長樂垂著頭,隨手夾了塊金絲卷到碗裏,含糊道:“不過是親事上的事罷了。”


    蔣嬤嬤歎了口氣,視線在她臉上停了一瞬,歎了口氣,“殿下別急,陛下素來對你疼愛有加,自是什麽都會依你的。你不想要繼承王府不想招贅,他肯定也能理解。陛下的千秋就快到了,殿下不如就趁著獻上壽禮的機會求一求他吧。”


    長樂胡亂地點了點頭,又喝了兩口粥,便停下了筷子。


    蔣嬤嬤也不多留,利落地收拾好東西,就提著盒子準備告退了。踏出門房前,她的目光落在那半開的窗戶上,嘴角略勾了勾,提醒道:“如今夜裏風還涼,殿下睡前還是關上窗戶吧。”


    長樂隨口應了,可她根本就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和那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一遍又一遍地迴想著,心裏酸澀極了。


    他真的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嗎?他在自己麵前一直都是在演戲嗎?他真的叫葛拾一嗎?


    長樂不願意相信他是在哄騙自己,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誤會……


    就在她輾轉反側之際,窗戶邊響起了一陣熟悉的響動。長樂的心猛地快跳起來,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熟練的從那隻叫乘風的大鳥身上解下綁著的紙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心緒平複了些,才慢慢展開紙條讀起來。不過短短幾行字,卻讓她感到些莫可名狀的不安。


    大鳥等了一會兒,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


    長樂凝滯的眼眸閃了閃,迴過神來,對著它揮了揮手,語氣淡淡的,“走吧,今兒沒有肉吃。”


    隨即就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長樂把紙條緊緊攥在手裏,不由得自我安慰起來:沒事的,春闈過後,我們本就是要找機會見麵的。這說明不了什麽,說明不了什麽……


    王府外,幾個隱在暗處的人影等到那隻大鳥飛出來後,便跟著它的方向,追了上去。


    翌日一早,顧珩就收到了暗衛們傳迴來的消息——閔懷王府半夜裏飛進了一隻可疑的大鳥,他們跟著這隻鳥,尋到了位於城東的一處民宅。


    姝音正在給女兒戴珠花,轉眼見著他微皺著眉頭,便對他眨眨眼睛,問:“可是那人有行動了?”


    顧珩在珠珠天真稚氣的小臉上看了看,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沒說得太明白,“半夜應是送了信。”


    以後若是誰敢在半夜給珠珠送信,他定會打斷那人的腿!


    珠珠一心都在鏡子裏的自己身上,完全沒發現爹娘之間的眼神交流。穿戴好後,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崇文館了,端著儀態走到顧珩和姝音的麵前,很是鄭重地行禮,“父皇,母後,女兒去進學了。”


    說完,她又在安哥兒的胖臉蛋上吧唧了一口,就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看著女兒歡快的小模樣,姝音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拉著顧珩的手感慨:“真希望珠珠一直都這麽無憂無慮。”


    “那以後就別讓她嫁人了。”顧珩突兀地說了一句。


    姝音撲哧一聲笑出來,眸光瀲灩地看著他,“這個我們說了可不算。”


    若是珠珠自己願意,也沒人攔得住。


    就這時,錢三忽然送了一封信進來,“是長樂公主交給暗衛讓他送來宮裏的。”


    顧珩的心裏鬆了一分,連忙打開信看了起來。


    “怎麽樣,長樂怎麽說?”姝音有些著急地問道。


    “那個人約她今日見麵。”顧珩一頓,眉宇間一片森然,“就在舉行瓊林宴的皇家花苑。”


    這個葛拾一果然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眾人知道他和長樂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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