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長樂,姝音就迴了內室,把情況一五一十都轉告給了顧珩。


    當聽到那個葛拾一竟然從長樂那裏哄騙了大哥的手稿,顧珩頓時怒上心頭,臉色黑沉得厲害。


    姝音拉著他緊緊攥著的手,輕聲詢問:“二叔準備怎麽做?”


    顧珩聽出她聲音裏的疲憊,霎時就迴轉了心神,一身的怒氣也隱了個幹幹淨淨,張開掌心包裹住她的柔荑,心疼地揉了揉,“今日真是辛苦姝兒了,懷著身子還要煩心這些事。”


    姝音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靠在他的肩頭搖了搖頭,“我們是夫妻,說這些話做什麽?二叔好我才能好,不然你若有什麽麻煩,我還要擔心你呐!”


    顧珩笑著點了點頭,可心裏卻還是忍不住內疚,若不是為了自己,姝兒哪用操心這些事?


    姝音故意把腿伸到他的膝蓋上,撒嬌道:“我今兒跑累了,二叔給我捶腿吧。”


    顧珩自是願意效勞,一邊在她腿部的穴位上認真揉按著,一邊迴答她之前的問題,“我已經派人密切監視住葛拾一了,他有任何異動我們都能立即知道。在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前,我們就按兵不動,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麽。長樂那邊我也加派了暗衛,這葛拾一若是給她送信,我們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厲雍的據點。”


    他預計不會等太久,葛拾一就會有所行動。


    如今正是春闈最受關注的時候,厲雍一定會趁熱打鐵找機會把事情鬧出來。畢竟他前麵已經費了這麽多功夫,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隻希望到時候長樂不要太難過。”姝音不無感慨地說道。


    想想就覺得心塞,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這麽被居心叵測的臭男人哄騙了。一片真心錯付,又怎麽可能不會傷心呢?


    顧珩的眉頭皺了一下,沉聲問:“她真的那麽相信這個葛拾一?覺得他是無辜的?”


    “她年紀還小呐。”姝音伸手撫平他的眉心,聲音溫柔如水,“她這個年紀的姑娘對情愛自是有美好的憧憬和幻想,那男人又是投其所好接近她的,費盡心思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長樂一時接受不了這真相也是正常的。”


    照她來看,長樂的心裏其實已經動搖了,隻是還想給那人,給自己這份心意一個機會罷了。


    顧珩驀地想到一件事,“上一世,這個葛拾一最後竟是全身而退了?”


    姝音努力想了想,除了陸承輿的隻言片語,她對這個人並無任何印象,有些不確定地說:“陸承輿說他留下一封認罪書就逃走了,但他後來有沒有被抓住我就不知道了。”


    聽到陸承輿三個字,顧珩就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手下的力度也不自覺加大了。


    “疼,疼!”姝音嬌嬌柔柔地喊起來,明眸宛轉地嗔了他一眼,噘著嘴嘀咕:“這麽大力做什麽?我的腿又沒說陸承輿。”


    顧珩一噎,隨即就點點頭,“姝兒說得對!”


    話還沒說完,他就傾身貼到了她的麵前,指腹在她的紅唇上撫了撫,正要吻下去,姝音卻陡然驚唿了一聲。


    “我想起來了,上京後來曾流傳蕭世子因為尋找一個犯人在京畿的山裏失蹤了,會不會就是在找這個葛拾一?”


    顧珩的瞳孔驟然一縮,心裏頓時生出點怪異之感……


    --


    “貢士連環殺人案”終於告破,大理寺上下忙活了這麽些日子,蕭鉞這個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自然要犒勞大家。今兒下了衙,蕭鉞就請了眾人去繁星樓宴飲。席上美食、美酒擺滿了桌,大家自也不會客氣,說說笑笑,吃喝了個盡興!


    有蕭世子這個天子近臣做上峰可真不錯!他們今兒剛破了案,皇上那邊就給大家送來了賞賜,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眾人心裏都美滋滋的,就連一向不服氣蕭鉞的少卿朱修文如今也不那麽抵觸他了,並暗暗決定以後跟著他好好幹,爭取在皇上麵前多表現表現!


    寺丞郎學義笑眯眯抿了口酒,感歎:“今兒可真是兇險啊!要不是大人果斷,那兩個惡徒就要傷及無辜了。”


    評事許鬆一臉崇拜地看著蕭鉞,由衷讚道:“大人的箭法真的太精妙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無不拍手稱快!新科進士們得知殺人犯死了後,更是大喜過望,往衙門送了不少感謝信,都說今晚能睡個安穩覺了。”


    蕭鉞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卻不好解釋什麽,隻得笑嗬嗬地招唿大家一起喝酒。


    一頓飯吃到亥時,眾人走出酒樓時,腳步都有些虛浮。蕭鉞的酒量本就一般,今兒被部下們挨個敬酒喝了不少,已經有些站不穩了,隻得坐了馬車迴去。


    迴府後雖然還是先去前院清洗了一番,但寧華還是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濃鬱酒氣。大理寺卿“英勇射殺殘暴兇徒、救出無辜百姓”的事跡今兒傳遍了上京,寧華當然也知道。


    看在他白日裏辛苦抓賊的份上,今兒就忍了。不僅忍了,她還吩咐自己的婢女去準備了醒酒湯。


    蕭鉞其實在前院就喝過醒酒湯了,不過寧華的心意他自是不會推拒的,樂嗬嗬地接過來喝了。


    寧華好笑地覷了他一眼,“破案了就這麽開心?我看你這酒可沒少喝吧?”


    “確實喝了不少。”蕭鉞如實迴道,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暢快。


    這案子的內情讓他感到憤怒!


    今晚這一出“慶功宴”也不過是做給厲雍看的,讓他覺得陳弘濟主仆的死隻是因為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急功近利,而不是他的陰謀暴露了。


    寧華不知這人為何有些低落,柔聲道:“今兒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熄了燈,兩人都上了榻,誰也沒有說什麽。


    寧華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他開口,在心裏歎了口氣後,就背對著他側過了身,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睡意朦朧間,背後忽然貼上來了一具火熱的身軀,須臾,那人又伸出手臂把她緊緊圈到懷裏,帶著青渣的下巴在她脖頸輕輕摩挲起來。


    一副求歡的模樣。


    寧華輕蹙了下眉,試圖拉開他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聲音淡淡的,“我今兒有些累了。”


    她也沒有說謊,她這幾日確實沒什麽興致。


    蕭鉞的動作一頓,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有些急切地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想抱著你。”


    寧華的身體僵了一瞬,心尖驀地冒出點甜甜的感覺。她沒有說話,在他懷裏轉了個身,伸手攬住他的腰,輕語喃喃:“睡吧。”


    偶爾能這樣,也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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