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把最近發生的幾件事用姝音說出的這個結果串起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這裏麵隱藏的到底是什麽陰謀。


    厲雍這次倒是打得好算盤——不僅故布疑陣,將欲西而示之以東,還打算四兩撥千斤,用幾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件炮製一起根本不存在的“科舉舞弊案”。


    厲雍先是利用會試主考官之一的禮部右侍郎程良養外室一事,製造了他極不體麵的意外死亡,然後再把消息放出去,讓程良這個存在感並不高的官員在上京城民眾的心裏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並且,士子們在程府門外討說法的場景,事後也可能被不了解實情的人曲解為士子們是在撻伐程良這個主考官。


    要把髒水潑給一個已經死了,身上又有汙點,又無法為自己辯解的人是很容易的。


    接下來,就是所謂的“貢士連環殺人案”。這起殘忍又引得所有人注目的案子,最後肯定也是為了製造科舉舞弊的假象而特意犯下的。


    這個兇手在被捕時高喊出的那些話,才是他做這些事的真正目的——他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投下“科舉舞弊”這一真正引爆事件的驚雷。


    民眾得到了這一消息,就會開始合理化的聯想——原來兇手殺人的原因,竟是因為在科舉上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他殺的那幾個人,肯定就是因為作弊才考上的!不然,他為什麽不殺別人,就殺他們?


    不管事情最後是真是假,這個可能已經在公眾心裏埋下了種子,進一步加深了他們對“科舉舞弊”一事的印象。


    最後,也就是最重要卻隱藏最深的一環——接近長樂的這個叫做葛拾一的新科進士。此人絕對不是什麽單純的讀書人,而是厲雍手下的棋子。他和長樂的關係之後肯定會被人撞破,鬧到人前,讓大家注意到他。然後他再做點什麽,故意引導眾人猜測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舞弊的行為。


    等事情發酵後,他再一走了之徹底消失不見,留下一封所謂的“認罪書”,讓所有人都相信永安帝真的為了侄女徇私,把科舉的考題泄露了出去。


    那到時候,自己這個皇帝倒真就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顧珩一哂,漆黑的眸子裏滿是冰寒之意。這厲雍的手段可是越來越下作了,為了給他找麻煩,不僅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還利用了長樂!


    想到這兒,他就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棱角分明的下頜因為憤怒而越發凜厲。


    看著顧珩難看的臉色,姝音有些擔心地握住他的手,滿目憂色地問道:“二叔,可是已經晚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顧珩立刻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在她手心吻了吻,柔聲道:“姝兒勿憂,如今還來得及,我知道該怎麽應對。”


    既然已經知道了厲雍的目的,他就能對症下藥,化解這人設下的圈套。


    他要讓厲雍的所有計劃都落空!


    --


    此時,廣聚軒裏人如潮湧,食客們都一蜂窩地聚集到了窗戶邊,翹首以待即將到來的遊街隊伍。鼓樂聲已經越來越近,沒一會兒就看到了高舉著旌旗和“進士及第”牌匾的人影進入了坊門口,然後就是高坐在白馬上,披紅簪花,一臉躊躇滿誌的狀元郎,榜眼和探花也騎著馬緊隨其後,接著就是一群喜不自勝的新科進士們……


    “來了,狀元郎來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


    摩肩接踵的人霎時又往窗邊擠了擠,臉上都帶著興奮的笑意。而這份喧鬧中,卻有一個人反其道而行之,黑著臉坐在角落,一杯又一杯的喝著烈酒,仿佛在苦惱什麽。


    “爺,別喝了。”魁梧的小廝大著膽子拿過他手裏的酒杯,哀聲勸道:“爺,我們還是盡快離京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爺可別做傻事啊!衙門的人根本就查不到我們頭上,爺何必自己衝出去承認呢。”


    陳弘濟狠狠地瞥了一眼陳大,輕蔑道:“你懂什麽!”


    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些人明明都不如他,卻因為舞弊考過了會試,而他這種有真才實學的卻被擠掉,名落孫山。憑什麽?就憑他們有錢有門路嗎?


    他不甘心,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所受的委屈!


    看著陳弘濟這個蠢貨臉上漸漸露出的瘋狂神色,陳大的嘴角嘲諷地勾了起來,繼續往裏澆油,“主子,小的已經幫你報了仇,那幾個舞弊的狗賊全都死無全屍,死後還會墮入三惡道,永世不得超生。”


    “不夠!不夠!”陳弘濟啪的一聲拍到桌子上,眼裏迸射出強烈的恨意,咬牙切齒道:“死幾個小嘍囉算什麽報仇!我要讓世人都知道這個朝廷的齷齪,知道我才是當之無愧的不世之才!”


    “那是當然,主子才華蓋世,其他人哪裏比得上!”陳大一邊諂笑著拍馬屁,一邊又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手裏,有些蠱惑地說道:“既然主子想鬧大,就不能錯過眼前這個天大的好時機。遊街的隊伍就要過來了,還有比這個時候更能引起大眾的注意嗎?隻要主子喊一嗓子,所有人都能立刻知道你的苦衷!”


    “說得好!”陳弘濟受到了鼓舞,眼底的那絲猶豫瞬間退了個幹幹淨淨,猛地站起身,就朝著窗邊的人群擠了過去。


    酒樓外,蕭鉞喬裝打扮後便隱藏在了看熱鬧的人群中,視線一直留意著不遠處廣聚軒的情況,當在二樓露台的層層人群中看到了陳弘濟的身影時,他立馬就對周邊同樣蹲守著的下屬打了個暗號:等人少一些了,就上前捉人。


    廣聚軒的所有入口都被大理寺的人包圍了起來,這主仆二人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的!


    很快,狀元郎就騎著馬來到了近前,人群中的歡唿聲震耳欲聾。陳弘濟在陳大的幫助下終於擠到了第一排,看著街上那些意氣風發的新科進士,他就氣憤得牙癢癢,恨不得殺光所有的人。


    “我才是名副其實的進士,我才是!”他用盡全力喊了起來,可他這點聲音瞬間就淹沒在了歡唿雷動中。


    他又試著吼了幾聲,卻根本沒人在意他在說什麽。陳弘濟猩紅著雙眼瞪著街上吵鬧的人群,心裏一陣憋屈,卻也沒有辦法,隻能等遊街的進士們走遠一點了再說。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顧珩的暗衛首領庚辛終於趕了過來,及時找到了蕭鉞,交給他一封陛下親書的密信——直接殺了,不許那主仆二人說一個字。


    蕭鉞的眸光閃了閃,心底頓時生出一絲驚愕——陛下為什麽會下這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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