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大理寺衙門,蕭鉞便召集大家一起商討案情。


    “鄭昂那邊查得怎麽樣了?那幾個與他發生口角的士子可有招出什麽?”他問。


    寺丞郎學義歎了口氣道:“他們身上都有功名,並不願意與我們迴衙門。大人又吩咐過這事不能鬧大,我們也不敢硬來,便隻能在他們的住處問口供。可這些人並不怎麽配合,一來二去浪費了不少時間,不過我們的人去核查過,他們在犯案期間都在其他地方出現了,應該不可能去到畫舫殺人。”


    蕭鉞微微頷首,麵容有些嚴肅,“其他人還有沒有說出什麽有用的線索?”


    下麵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


    評事許鬆撓了撓腦袋,不確定這是不是有用的線索,略微遲疑地開口:“這些士子們提起鄭昂都是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模樣,他們都覺得鄭昂這次能考中貢士,不過是因為運氣好罷了,對他都很是不服氣。我們後來還在私下裏打聽過,鄭昂這人因為家裏有錢,平日裏很是目中無人,考中後更是變本加厲的口出狂言,在士子裏的名聲很不好,還隱隱有他是靠歪門邪道才考中的流言!”


    蕭鉞模糊地察覺到一絲怪異,卻又說不上來。


    他略一思忖,吩咐道:“讓下麵的人也暗地裏探聽一下羅和正的為人,他的小廝說的不一定是真話。再查一查他和鄭昂是不是相識,有沒有共同的友人,這些時日都去過哪些地方,有沒有重合,重點查清這兩人有無相似之處以及過往的經曆。”


    眾人皆是應下。


    蕭鉞的目光在他們臉上緩緩掠過,總結道:“短時間內接連死了兩個貢士,脖子上都有致命傷,一個被扒了舌頭,一個被挖了眼睛,怎麽看都應該是一個兇手所為。你們覺得呢?”


    眾人當然也是這麽認為的,直唿大人英明。


    少卿朱修文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這麽明顯,誰還看不出來啊?”


    蕭鉞輕笑了一聲,溫聲詢問:“不知朱大人可有什麽好提議,能讓我們盡快抓到兇手?”


    他的語氣很是真誠,反而弄得朱修文有些下不來台,哼了哼沒再說話。


    蕭鉞裝著毫無所覺的樣子,又接著詢問了其他人的意見,大家都根據多年的辦案經驗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在調查方向上也做了相應的補充。


    蕭鉞聽得很認真,他畢竟初來乍到,在刑獄一事上自是沒那麽熟識,也確實有考慮不周的地方,通過與大家的討論,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議事結束的時候,蕭鉞還是多叮囑了一句:“兩位死者的身份都比較敏感,如今還在春闈期間,大家查案的時候注意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頓了頓,他又看向評事許鬆,正色道:“你把手頭上的線索粗略整理一下,下晌隨我一同進宮向陛下稟報說明。”


    兇手雖然意圖不明,但受害人都是今科士子,而且極有可能還會繼續犯案。這事影響太大,還是得早點報給陛下知道才行。


    --


    宸元殿,顧珩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為姝兒有了身孕而喜不自禁,另一方麵又隱隱有些擔憂。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眉頭皺了一下,開口:“下晌的時候把蒼介帶到後殿去,記得秘密一些,別讓人發現了。”


    錢三心下有些詫異,卻還是連聲應了下來。


    吃過午膳,顧珩又伏案批閱了一會兒折子,就有小黃門來報:大理寺卿求見。顧珩略有些詫異,立馬吩咐人把他們帶了進來。


    因為還有外人在,蕭鉞自是規規矩矩行了君臣之禮,然後就看向身旁的許鬆,對他使了個眼色。


    許鬆意會,立刻上前一步就開始匯報起這幾日發生的“貢士連環命案”。他雖有些緊張,卻還算有條有理的把事情說清了。


    顧珩一頓,幽深的眸子隨即蒙上了一層冷意,“以你們所見,這兇手可還會繼續行兇?”


    蕭鉞幾乎沒有猶豫就開口說道,“微臣以為,這人不會就此收手,至少還會再殺兩個人。拔掉舌頭,挖掉眼睛應該都有某種意義,臣下等商議過,覺得兇手極有可能是按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來行兇的,現在已有了眼睛和舌頭,剩下的便是聽和動了。”


    顧珩的眉心又緊了緊,問:“兇手的動機可查清了?”


    “還未。”蕭鉞如實迴道,然後又把手頭上掌握的線索說了一遍,分析:“行兇者手段殘忍,對被害人有著極其強烈的恨意,我們推論,受害人可能曾在有意無意中得罪過兇手,他們不一定認識,但一定有某種接觸。”


    ……那就是私人恩怨?


    顧珩的眼裏快速閃過一絲猶疑,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就覺得這些事應該是厲雍在背後搗鬼。


    可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擾亂科舉?可死幾個貢士也影響不了大局,就算能引起恐慌也不過是一時的事情罷了!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這事不是厲雍的手筆?


    不管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顧珩收起思緒,沉吟道:“這事朕已知悉,會派人去士子聚集的地方保護他們的安危,也會令府衙那邊加派巡邏,讓他們配合你們查案。”


    說完了正事,蕭鉞也不耽擱,立馬又帶著人迴去衙門繼續辦案,爭取在兇手下一次動手前就能把人抓住。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顧珩擰著眉心念了一遍,看向身旁麵露懼色的錢三,隨口問:“你覺得這兇手想要做什麽?”


    想到那拔舌挖眼的場景,錢三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呐呐地說:“奴婢覺得,這幾個人一定是發現了兇手的秘密,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被滅口了!”


    ……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顧珩略勾了勾嘴角,“說不定還真被你說中了。”


    錢三的臉上浮出一絲得意,正想再湊趣兒說幾句俏皮話逗陛下開心,庚辛那邊就把蒼介從密道帶進宮了。歸園二老自從蕭鉞受傷後,就住到了金明池的別院,這樣既不用擔心有人再去暗殺他們,又比在宮裏自由。


    顧珩得知後,便立刻起身去了側殿,蒼介已經在那兒等著了。他隨即就把所有伺候的人包括錢三都打發了出去。


    蒼介有些訝然,然而下一刻,更讓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陛下二話不說,就開始脫衣服了!?


    ……使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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