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兩日,陸家狀元郎寵妾滅妻的醜聞就在上京城傳開了。朝裏更是接連好幾日,都有禦史參陸修撰苛待發妻,偏寵妾室的折子。


    更有小道消息隱隱傳出陸修撰這個小妾還在孝期就被迫不及待的狀元郎以“遠房表妹”之名接進了陸家,氣得狀元郎之妻憤然離府!


    傳聞愈演愈烈,陸家最後不得不悄悄送走王貞,並再次強調自家必將遵守“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的祖訓以平息事端。


    深夜,宸元殿內,顧珩正在看這幾天內閣呈上來的奏折。


    錢三站在一旁有些焦急,最後忍不住勸了一句:“陛下,子時已過,還是早點休息吧。”


    顧珩淡淡嗯一聲,卻並沒有要起身迴寢殿的打算。


    “陛下,今兒散了朝,奴婢在殿外恰巧碰到勇毅侯了。”說完這句,錢三仔細觀察起自家主子的表情,發現他神情略微一頓,知道這是講到他感興趣的了,又立馬接著道:“徐侯爺前兒已經把外孫女接迴侯府了。”


    顧珩並不應,但也不製止錢三的“自言自語”。


    錢三感歎:“真是看不出啊,陸修撰居然是這種寵妾滅妻的人!難怪林姑娘懷著孩子也要與他一別兩寬,想來是被傷透了心。”


    “林姑娘今年才剛二九之年,年紀正經還小,也不知帶著孩子以後會再嫁到什麽人家。”


    顧珩從折子上抬起頭,盯著他,似笑非笑:“沒想到你還有當媒婆的心。”


    錢三嬉皮笑臉,“奴婢倒真有一樁良緣想牽線呐!”


    顧珩的眉心動了動,不自覺想到馬車內那女子月眉星眼,轉盼流光的樣子。


    記憶裏那個小小的人兒,是什麽時候就長成這樣了……


    --


    林姝音在勇毅侯府過得可舒心了,既不需要伺候婆母,也不需要應酬妯娌,更不用擔心有人在背後算計她。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想著怎麽玩兒。


    前世在病榻上那幾年,骨頭都躺碎了。林姝音很是享受現在這樣能跑能跳能隨意活動的健康身體,正好侯府後麵還有一塊不小的演武場,她每天都會去那裏射射箭、甩甩鞭、騎騎馬之類的。


    春燕卻有些急,拉著她小聲提醒:“小心肚裏的孩子。”


    林姝音和阿滿對視一眼,笑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阿滿朝她擠了擠眼,解釋:“家眷營有孕的女子多著呢,有時候急著轉移,騎馬的情況多的是!哪就那麽容易傷了孩子?人又不是紙糊的。”


    春燕訝然,“那好厲害啊!”


    林姝音揚唇:“阿公說阿娘懷我的時候還能騎馬跑二十裏路呐。”


    春燕露出崇拜的表情。


    林姝音仰天長歎,“真想放開手腳、痛痛快快跑一場啊!”


    徐大標冷不丁出現在身後,疑惑:“怎麽現在就不能痛快了?”


    林姝音還沒開口,徐大標就哼了一聲,“是不是你爹不準?他這人啊,沒什麽本事,爛規矩瞎講究倒是一堆!每天恨不得拿把尺子去丈量女子的言行,卻對自己寬鬆得很,一點也不害臊!”


    林姝音憋笑,在心裏狠狠地讚同了。


    “聽門房的人說,林家昨天來人了?”


    林姝音點頭,臉上的表情淡了些,“父親想讓我迴府一趟。”


    徐大標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寶兒別急,你爹那邊我會搞定,保證他不敢把你送迴陸家!你想和離就能和離!”


    林姝音感動的紅了眼眶。


    徐大標見她這樣也有些感觸,“你呀,可比你母親強多了!她又傻又倔,吃了虧也不知迴頭。”


    林姝音擦去眼角的淚水,認真道:“等母親從滄州祭祖迴來,我會好好勸她的。”


    勸她早日離開那個吃人的地方!


    --


    又過了兩日,寧華送來了探春宴的帖子。


    林姝音本不打算去的,這宴她上輩子去過——未婚的女孩子們各種爭奇鬥豔、勾心鬥角,怪沒意思的。


    但她又突然想到一件舊事,改變了主意。


    探春宴顧名思義,盛傳的就是為宮裏那位選秀做準備。新皇剛即位沒多久,後宮裏除了當年在潛邸裏的那些舊人,就隻新進了一個柳嬪,四妃也隻占了一個賢妃,後位更是空懸。


    是以,各家都鉚足了勁,想要往後宮插一腳。


    畢竟,現在這位爺的後宮升職空間還是很大的!搞不好運氣來了,登上後位也是指日可待!


    林姝音對此毫無興趣,她這種婦人本就不在候選名單裏。參加宴會的小姑娘們看她挽著婦人的發髻,也沒把她放在眼裏。


    “二嫂,你不是說沒心情赴宴嗎?”


    陸琴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擋住了林姝音的去路。


    “這就是傳聞中因為夫君納妾被氣到離府的狀元夫人?”旁邊一個身穿天水碧衣裙的女子投來好奇地打量,不屑:“還有心情來赴宴,看來傳聞也不可信!”


    陸琴立馬附和:“本來就是!我家二哥根本沒想納妾,貞娘隻是二嬸娘家的遠親,因為喪親前來投奔,沒想到有人偏要無理取鬧弄得家宅不寧。”


    這話一出,不遠處立馬有幾人竊竊私語起來。


    “哎呀!原來是誤會呀,那不是冤枉狀元郎了?”


    “照我說呀,狀元郎納妾也正常,某人嫁進陸家都三年了,肚子還沒動靜,不納妾難道讓狀元郎絕後嗎?”


    “我祖母也說善妒的女子是禍家之源。”


    “有其母必有其女吧,勇毅侯獨女可是咱們上京有名的妒婦!”


    “我聽說她苛待庶子,不讓他上學。”


    ……


    陸琴聽著這些議論,得意地笑起來,她這些日子因著家裏的事受了小姐妹不少揶揄嘲諷,今兒她可得向罪魁禍首討迴來。


    林姝音其實真不想跟這些小姑娘計較,但人都打上臉了,她不還擊也不像話。


    “大姐兒,你怎麽能這麽顛倒黑白是非呢?”林姝音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納妾的事可是你二哥親口跟我提的,母親和祖母都知道此事,不信你可以迴去問問她們。”


    “至於三年無子……”,林姝音絞著帕子,很為難地說道:“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啊。”


    在座的女子雖多為未婚,但這句話她們在腦海裏過了幾遍也想明白了,頓時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陸琴急了,想也沒想就開口:“她胡說!我二哥、我二哥……”


    林姝音歎口氣,無奈:“大姐兒,你還沒出閣不懂,有些事隻有枕邊人才知道,你這做妹妹的不知也正常。”


    陸琴被這句話臊得滿臉通紅。


    她一個做妹妹的如何能知道隔房堂哥的房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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