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標的鞭子揮得虎虎生風,惠寧堂裏的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多寶閣旁邊的烏木雕花屏風更是直接被劈成了兩半。


    看著滿室狼藉,陸老夫人心疼壞了。


    她一邊往後躲,一邊安撫發怒的勇毅侯,“誤會,都是誤會啊!周氏,你幹得好事!還不趕緊跟徐侯爺好好解釋!”


    周氏心裏一抖,馬上指著王貞,“都是這個小賤人胡說八道,我也是被誤導了啊!”


    “誤導?”徐大標冷笑,“怎麽別人隨便說兩句你就懷疑自己的兒媳婦不忠,你是傻的嗎?自己沒長腦子?”


    周氏被說得老臉通紅,卻絲毫不敢反駁。


    徐大標抖了抖手裏的鞭子,唰地一下甩到王貞腳前兩寸的地方,“你是誰?為什麽要敗壞我家寶兒的名聲!”


    王貞腿腳一軟,摔倒在地上,嚅囁著說不出話來。


    徐大標繼續往她麵門甩鞭子,每一次都離她更近一點,眼看就要碰到鼻尖了,卻忽然從旁邊閃身過來一團青色的影子。


    啪嘰一聲,陸承輿的官服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鞭子更是深入皮肉,帶起一串血痕。


    “拓哥兒!”陸老夫人和周氏肝膽俱裂。


    陸承輿忍著劇痛,躬身作揖,“外祖父息怒!”


    王貞看著他皮開肉綻的後背,眼睛裏浮現出瘋狂的恨意,不顧一切地嚷道:“她就是和別的男子有染!就算沒有懷孕,也肯定不是完璧之身,隻要找人檢查一下便可知。”


    “荒唐!”徐大標勃然大怒,一鞭子掃翻了多寶閣上的所有東西,玉器、瓷器、古董碎了一地。


    陸老夫人的心都在滴血,那可是他們陸家為數不多可以用來撐場麵的東西了。


    徐大標又一連幾鞭子抽到陸承輿身上,“你居然讓這女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妻子,真是枉為人夫!”


    “別打了,別打了!”陸老夫人急得眼睛都紅了,忙向林姝音求助:“拓哥兒媳婦,你說句話呀!今兒是你婆婆聽信讒言錯怪了你,我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林姝音不語,一雙大眼睛看向周氏。


    周氏心下憤恨,但為了救兒子,不得不低頭:“娘糊塗,拓哥兒媳婦,你別和我一般見識。”


    林姝音嗯一聲,上前拉住徐大標,“阿公,別打了。”


    給陸承輿一點教訓就夠了,也不能真把人打壞了,免得世人又覺得他們這些武將家庭粗魯蠻橫,仗勢欺人。


    徐大標收迴手,餘怒未消,“說來說去都是你爹的錯!當初真是瞎了眼,給你選了個這麽不中用的夫君,讓你獨守空房這麽多年!依我看,這門婚事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陸老夫人不幹了,語氣強硬起來:“徐侯爺,拓哥兒媳婦可是林家女,您恐怕做不了主吧!”


    徐大標嗤笑一聲,他就算真的做了主,林家人也不敢說什麽。


    不過,這事還是得問問外孫女的意願。


    “寶兒,你想怎麽做?”


    林姝音看著阿公慈愛的麵容,毫不猶豫道:“我跟阿公迴家。”


    徐大標滿意地摸摸她的頭,不愧是他的外孫女,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姝娘!”趴在地上的陸承輿突然開口叫她。


    走到門口的林姝音停下腳步,迴過頭古怪地看他一眼。從來都是林氏長林氏短的,這還是頭一次喊她“姝娘”。


    為了留下她,還真是夠拚的。


    可她卻感受不到任何情義,隻覺得惡心。


    林姝音諷刺一笑,半點不留戀地絕塵離去。


    --


    長青院。


    王貞正在給渾身是傷的陸承輿上藥。


    “真是野蠻人!”王貞憤憤罵道,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曲,“不過會舞刀弄槍罷了,大字都不識幾個,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達官貴人了?”


    “這要是以前,我一定要他們跪在我的腳邊認錯!”


    “閉嘴!”陸承輿揮開她的手,厲聲道:“你也知道說以前,就應該好好認清形勢!小心禍從口出!”


    王貞憋屈至極,緊緊咬住嘴唇。


    陸承輿冷聲問:“你們給林氏下套了?”


    王貞的臉色陡然一變,否認:“沒有的事。”


    陸承輿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審視,“如果沒有,你為什麽要跟我娘說她有孕了?”


    王貞慌張解釋:“我就是想報複她壞她名聲,誰讓她不讓我進門的。”


    “不要動她。”陸承輿警告地瞥了她一眼,緩緩開口:“她是我的妻。”


    王貞垂著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半晌,她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阿姐讓人送來的。”


    陸承輿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王貞揚起一個勝利者的微笑,“陸二哥,永遠不要忘了和我阿姐的約定。”


    --


    勇毅侯府。


    林姝音和徐大標正在廳裏吃著晚膳,魏庚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義父,聽說您今兒去陸府大鬧了一場?”


    “魏舅舅!”


    林姝音連忙上前行禮。


    “啊!”魏庚嚇了一跳,又驚又喜:“寶兒你怎麽在這裏?”


    徐大標不悅道:“寶兒怎麽就不能在我這兒了?”


    魏庚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義父別生氣,是孩兒不會說話。”


    徐大標嗯一聲,指著旁邊的座位:“別廢話,吃飯!”


    魏庚誒一聲,剛坐下就端著碗狼吞虎咽起來。


    林姝音一邊吃飯,一邊觀察自家舅舅。


    身量高大,五官端正,三十出頭就已經是正四品的明威將軍,可謂人才出眾。


    可怎麽到現在都成不了親呢?


    如果舅舅有了家室,應該就不會大半夜還跑去和同僚喝酒,失足跌入湍急的河水中喪命了。


    “李伯,給我添飯!”


    魏庚一口氣吃了八碗飯,才勉強放下筷子,一邊喝茶解膩一邊問:“寶兒,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外麵都在傳義父去陸家打人了?”


    林姝音還沒開口,一旁的阿滿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


    魏庚也被氣得冒火,“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了!沒想到居然敢這麽對我們寶兒。不行!我得去把他狠狠揍一頓才解氣!”


    “坐下!”


    魏庚剛站起身,就被徐大標嗬斥住了,“你以為我們還在肅州嗎?看誰不順眼就打一頓?你現在可是朝廷命官,胡亂打人可是會被人彈劾的!”


    魏庚訕訕,轉念一想,又道:“那我就去套他麻袋,保準不讓人發現是我做的!”


    徐大標氣得吹胡子,“除了打人,你就想不到其它的了?”


    魏庚想了想,搖頭。


    徐大標真想給他兩拳頭,“你想想那些文官平時最喜歡做什麽?”


    魏庚眼睛亮起來,大聲道:“告狀!那些人最擅長吹毛求疵,屁大點小事也要在皇上麵前論說一番!”


    徐大標滿意地呷了口茶,“那我們也這麽做好了,明兒找幾個人去朝裏參陸承輿寵妾滅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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