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麵無表情地扔掉長刀,不顧木樁上的人求救,默默縱身躍上左側山坡,借著灌木樹枝的掩護,一路上了山,朝著晏城方向離去。


    張霖看了眼對方遠去的背影,微皺眉頭,到底是沒有多言,隨即迴正視線,瞄準戰場中那歇斯底裏不停嚎叫的王一川,搭弓射箭。


    咻————


    噗嗤!


    王一川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洞穿自己胸口的箭矢,眼中滿是不甘與絕望。


    轟轟————


    炸藥再次落下,砸在了木樁陣營中,63家的人,瞬間被炸得粉身碎骨,無人生還。


    叛軍看著昔日盟友落得如此下場,一個個心中又悔又怕,卻沒想到,失神之間,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已經由遠至近。


    舉目望去,便見前方道路出現一隊人馬,個個手持刀劍,以不可阻擋之勢,朝著龐軍奔湧而來。


    馬蹄四濺,踏得大地轟隆作響,輕輕顫動,揚起的塵埃滾滾翻騰,將整個戰場都籠罩其中。


    “殺!!!”


    隨著聲嘶力竭的呐喊聲響起,巨石再次從天而降,砸向道路中間的龐軍,兩側山坡上人,與前方的援軍,紛紛搭弓射箭,箭矢淩空唿嘯而來,將陣型大亂的叛軍一一射殺。


    咻!咻咻!咻咻咻————嘭嘭!嘭嘭嘭————嘩啦!咚咚…………


    “啊!我的眼睛!!”


    “快逃————”


    “我們被包圍了,中計了!”


    一時間,喊殺聲四起,刀劍相向的聲音,爆炸產生的響動,夾雜著慘烈的哭喊嚎叫,響徹整個曠野。


    無數叛軍倒斃在血泊中,滿目屍橫片野,血水橫流,龐文龍心中巨震,狼狽地閃躲著由四麵八方飛射而來的箭雨和碎石,丟盔棄甲的兵卒,護著中間的拓拔炎,踉蹌著步伐向後方潛逃。


    途經滿身狼狽的龐文龍身側,他俯趴於馬背,滿目恨意地大吼,“王八蛋,都是你害了我們!”


    話音未落,他便揚手擲出一枚飛鏢,龐文龍大驚失色,連忙躍下馬背,躲開對方偷襲,“拓拔炎,你這個孬種,隻會偷襲!”


    “總比你這個白癡……好!”


    “殺———殺————”


    突然間,敵軍後方響起陣陣喊殺聲,兩方人馬瞬間頓住,繼而一邊戰鬥,一邊向後觀望,就見荒地中旌旗飄揚。


    龐文龍與拓拔炎一時沒轉過彎來,直到帶兵將領禦馬衝出荒地,這才紛紛驚唿出聲,“仇明!?”


    “將軍!我們來了!”


    對方滿眼笑意,伸手拔刀,對其大力揮舞,龐文龍總覺怪異,但心中的喜悅,和對勝利的渴望,讓他已經來不及過多思考,當即挺直腰板,再次飛身上馬,揚聲大喊,“兄弟們!跟我殺進晏城!!”


    “是!”


    見援兵來了,叛軍頓時士氣大振,紛紛振臂高唿,“殺!殺!殺!殺————”


    張霖站立於山頂,望著眼前一幕,卻是臉色巨變,他當即咬牙大喝,“兄弟們!跟這些混蛋拚了!”


    “拚了!”


    眾人紛紛應聲,繼而搭弓挽箭,“拚了!拚……咦?張哥不對啊?”


    周武話音落下,那叛軍後麵的軍隊,就突然發起總攻,對著昔日同伴搭弓射箭,刀劍相向。


    張霖一下愣住,繼而驚喜大喊,“是友軍!大家快幫忙!”


    “是!”


    眾人一陣高唿,霎時地動山搖,氣勢如虹,叛軍卻是又慌又恐,嚇得手腳發麻,轉瞬之間,就被張霖一方的士兵和仇明帶來的人收割了生命。


    龐文龍憤恨不已,扯著陰森下彎的薄唇嘶聲大喊,“仇明,你個狗奴才,竟敢背叛主人,老子饒不了你!”


    隨即駕馬衝向對方,仇明冷嗤一聲,手持九環大刀,飛身迎戰,“你特麽算老幾,何來背叛?我仇明和眾兄弟,一生隻忠於華夏,忠於帝君,我們的主子,就隻有一個!”


    嗡————


    長刀閃著寒光,迅速揮下,龐文龍心中大震,連忙舉劍架住近在眼前的利刃。


    仇明雙眸微眯,當即運勁沉肩,無形勁氣霎時自體內迸射而出,將對方壓製得氣血翻騰,雙手發顫。


    龐文龍怒極,抬眼看著一副狠相的仇明,“你剛剛什麽意思?”


    “哼!讓你死的意思!”


    仇明雙手猛然翻轉,刀鋒迅速向上,閃爍著淩冽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劃破了對方皮肉,帶起一陣血霧。


    他當即飛身躍起,一腳其踹飛出去,霎時間,箭矢淩空亂發,紛紛射向已被割斷脖頸的龐文龍。


    噗噗噗噗噗噗————


    利刃刺進皮肉,龐文龍被箭矢紮得密不透風,猶如刺蝟般摔進屍海血水中,再無動靜,仇明舉刀大喊。


    “龐文龍已死!各位兄弟,吾等奉帝君之命,前來助陣!咱們一起把這些妄圖侵略華夏的畜生,通通哉了!!”


    “殺殺殺殺————”


    眾人士氣大振,紛紛展開更猛烈地進攻,拓拔炎滿麵血汙,眼中透出絕望的恐懼之色,他奮力地揮動著武器,費力擋過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噗嗤!


    “呃……”


    他垂目看向刺穿大腿的箭矢,咬牙斬斷箭身,再次揮刀砍向衝上來的士兵,其感到身體裏的力量在快速流失,不由粗喘了幾口氣,雙腿猛夾馬肚,神駿吃痛,嘶鳴著在戰場上橫衝直闖起來。


    咻咻咻咻————


    馬兒身中數箭,突然發出悲鳴,揚蹄狂奔,拓拔炎被顛簸得差點墜馬,連忙緊拽韁繩,手掌被生生勒出道道血口,他吃痛皺眉,卻是不敢放手。


    猛然抬眼間,視線所及之處,皆是紛紛倒下的黑虎國士兵,他心中又悔又恨,早知如此,他們就不該太過貪利,相信龐文龍這個蠢貨的計策,更不該……低估那個名叫陳琪的少年禦史!


    噗嗤!


    “呃……”


    拓拔炎低頭看向穿胸而過的箭矢,張嘴發出一聲不甘與絕望的悶哼,便一頭栽下馬背,雙眼赤紅地望著狂奔進荒地的神駿,慢慢閉上了眼。


    混戰漸漸結束,叛軍全軍覆沒,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張霖命人將我方犧牲受傷的將士找出,其餘屍身攏成數百堆,紛紛澆上桐油,點火焚燒。


    霎時間,四野火光衝天,照得天空更加亮堂,仇明快步上前,向張霖拱手行禮,“在下仇明,乃是黑虎營斥候,奉帝君之命,前來助陣。”


    “多謝兄弟!在下張霖!”


    張霖感激迴禮,隨即問他,“仇兄說奉帝君之令?帝君現在何處?”


    仇明眼中閃過狂熱,激動地大聲迴話,“帝君,君後帶著大皇子,已經領兵去了邊境,打算攻打黑虎國!”


    “什,什麽!?”


    張霖大驚,高聲問他,“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速速道來!”


    引得其他人都紛紛看了過來,仇明當即點頭,連忙將帝君的安排告訴了大家。


    昨日袁朗收服眾人,便命仇明帶3000精兵前來援助,之後,再同飛石崖趕過來的士兵,以及城中部分被迫“選妃”的百姓,一同前往黑虎關邊境,與之匯合。


    而另一斥候成玨,則是領兵4000,在馬尾上捆綁樹枝,從黑虎關全速出發,向周邊四國邊境鳴金奔襲,製造混亂,讓他們以為華夏大軍已到,意圖攻打四國。


    至於袁朗,則是估摸著時間,在其製造出混亂後,才帶著剩餘一千士兵,去了邊境,先行布置陷阱,待大軍到達之時,一同教訓妄圖侵略華夏的黑虎國,而後救迴我國百姓。


    仇明望著大夥兒自豪高喊,“帝君說了,華夏的兒女,誰都不能欺負的去!他們黑虎國敢以欺騙的方式,拐帶我國女子小哥兒,就要做好挨打,甚至是亡國的準備!”


    眾人聽其言語,紛紛怔住,繼而熱血高唿,“帝君聖明!帝君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張霖,卻是心亂如麻,他抬手製止大夥兒歡唿,急切地說,“帝君就帶了一千兵馬,萬一被人發現行蹤,如何抵擋得住黑虎國的十萬大軍?我等還是速速前往邊關幫忙,才是妥當!”


    說著,他就要上馬離去,仇明連忙將其拽住,“張兄不必著急,帝君已有妥善安排,那黑虎國別說十萬大軍,就是百萬大軍也未必抵擋得住!我們還是聽從帝君安排,按原計劃進行。”


    “是啊!張哥,帝君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嗎?”


    周武也出聲勸說,“咱們就別浪費時間了,還是先去找公子拿主意吧!”


    “是啊張哥,咱們趕緊的吧!”


    張霖聽大家那麽說,想想也覺得有理,便交代周武在此負責焚燒之事,順便等待飛石崖援軍,若是攔到隊伍,就讓他們直接調頭前往黑虎關,大家隨後就到。


    “好我知道了,張哥你和仇哥先去。”


    周武轉頭看向周圍的援軍,笑著揚聲大喊,“各位兄弟,咱就再辛苦辛苦,在原地休息等待吧!”


    “好嘞!”


    “多大點兒事兒啊!”


    “都是自家兄弟,別說客氣話……”


    “好好不說了!”


    周武笑著討饒,繼而看向已經翻身上馬的張霖和仇明幾人,“幾位大哥,快去快迴:”


    “走了!”


    張霖點頭,隨之狠甩馬鞭,神駿吃痛嘶鳴,迅速狂奔而去,其餘人連忙緊跟其後,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


    周武便吆喝著招唿大夥兒動手焚燒shi體,這天兒熱了,再堆下去發臭不說,還會滋生病菌,這可是帝君說的,不能不聽。


    ————


    王智完成任務後,便一路上山下坎,跌跌撞撞地走迴晏城,他不知走了多久,摔了多少次跟鬥,在自己快要支撐不住時,終於走到了與陳琪相約的那片城外野林。


    他彎了彎嘴角,灰敗的眼眸中多了些許光亮,全身仿佛充滿力量,隨即忍不住奔跑起來,“山!山!山……”


    不知跑了多久,王智終於在昏暗的密林深處,看到了陳琪和手底下的幾個人,他頓住腳步,伸手慌亂地輕撫著散亂的發髻,又整理了一番,已經被血水泡透幹成硬殼的衣衫,這才拽緊拳頭,快步走過去。


    陳琪抬眼望著他,似笑非笑,“如何?”


    王智走到坑邊,看著躺在裏麵的人,嘴角含笑,“有大批援軍到達,前後夾擊,叛軍必敗,63家人已亡。”


    他說著,便義無反顧地縱身跳下了土坑,隨即伸手將閻山死死抱在懷中,兩人緊緊挨著,不留一點兒縫隙。


    “你答應過,讓我和閻山死同穴的!”


    陳琪點頭,“對,我答應過你!”


    他從懷裏掏出一瓷瓶倒出藥丸,繼而扔了下土坑,王智伸手一把接住,想也沒想就吞了下去,繼而再次環住閻山,眼底漸漸泛紅,“下輩子……換我護你……”


    其雙唇微顫,眸中霎時溢滿霧氣,曾經的一切,在腦海中漸漸浮現。


    王智的母親怨恨丈夫風流,連帶著也恨上了他,每日對其鞭打辱罵,甚至當著他的麵與男人偷情,後來,那個男人,又趁著她睡著,欺負了年幼的王智。


    幼小的孩童不停掙紮,最後成功將母親吵醒了,可她明明被叫醒了,卻還一直裝睡,她不想救王智。


    好在王一川帶人闖了進來,隻是,傷害已經造成,王智恨他,也恨母親,他拖著受傷的身體,搶了侍衛的刀,將那個女人和她的情夫砍死在了床邊。


    而後,他暈倒在了父親的懷裏,從此變得瘋瘋癲癲,暴虐無道。至於閻山和三大金剛,是在他十三歲時出現的,父親說,這四人是他從關外花高價買迴來保護他的奴隸。


    王智不屑,奴隸能有多厲害?但,當父親調任之時,他們在半路遇上了流匪,閻山為了護他,一拳砸爆了對方頭顱,那炙熱的紅白之物瞬間噴了二人一身。


    少年霎時興奮不已,當即伸手死死抱住了對方,他知道,以後自己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求救無門了,閻山是他的保護神。


    當晚,他便纏上了在河中洗澡的閻山…………,後來,王智愛上了那種極致的疼痛與被人嗬護的感覺。


    可沒過多久,他因為撞見父親虐打小妾,而受了刺激,導致病情加重,便瘋了一樣的纏上三大金剛,閻山又氣又急,質問他為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智指著他瘋狂獰笑,“你隻是我爹為我養的一條狗,有什麽資格管我?要麽,你就加入,要麽,你就滾,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


    閻山閉眼掩住痛意,轉身出了房門,隻是過不了多久,他又憤怒衝了進來,王智笑得全身狂顫不止,向他伸出雙臂,“過來抱我!”


    壯漢雙目赤紅,咬牙說好……


    王智收迴思緒,隻覺胸腹絞痛無比,鮮血自其喉嚨深處噴湧而出,淋得閻山滿頭滿臉都是,他委屈地抿嘴嗚咽,伸手扯著袖子給他小心擦著血,“閻山,對,對不起,我,我愛你!”


    他靠上前,伸手抱緊對方,閉眼與其唇貼著唇,漸漸失去了唿吸。


    陳琪望著相擁而眠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抬了抬手,“埋了吧!不要立碑。”


    “是!”


    眾人拿著工具圍上前,鏟起一旁堆積的泥土,紛紛揚進坑中,直到蓋住兩人,將整個土坑填平抷實,方才停下,隨後與陳琪出林迴了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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