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複雜地看著袁朗和宋子安,他們是怎麽也沒想到,這二人會演了那麽一出大戲,將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但不管如何,袁朗能好起來總歸是好事,怎麽也比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任由夜摩羅操控成傀儡強。


    “院長,那您的蠱毒解了嗎?”


    袁朗看向問話的小布,笑著點頭,“嗯!已經逼出來了。”


    “那就好!”


    小布輕吐了口濁氣,繼續道,“金大夫說了,那種毒蟲,一旦在人體內被喚醒,時間長了,中蠱者身體會遭到損害,嚴重的甚至都會喪命。


    因為,這些蠱蟲是靠著食用人之血肉而生的。”


    “這,這也太嚇人了!”


    陳均均掩麵驚唿,“這個夜摩羅簡直是瘋了,居然煉製出那麽惡毒的蠱蟲,他就不怕反噬遭報應嗎?”


    “他若是怕,就不會做這些事了。”


    段繁星瞥了眼沉默不語的周小陌,眼中閃過無奈,轉而啟唇問袁朗,“院長,那秦少將現在怎麽樣,聽說他傷得很重,是不是也中了蠱毒?”


    小哥兒臉頰微紅,說完才覺自己幫好友問這話有些尷尬,畢竟秦少將受傷的地方有些……


    不過,周小陌倒是未覺不妥,反而感激地衝他笑笑,又抬頭眼巴巴地望著袁朗,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逗得夫夫倆含笑不已。


    宋子安清咳一聲,伸手攬住小哥兒肩膀,麵色嚴肅地說,“情況挺嚴重的,你們院長明日要給他治傷,能好的幾率……”


    “有,有多少?”


    周小陌緊張地嗓音打顫,看著他的眼神,變得小心翼翼,宋子安一時有些心軟,便輕道了句,“大概有三成機會!”


    他原本想騙他說半成來著,實在是怕這弟弟傷心,便往上多報了些,不過,周小陌卻是很高興,他咧著小嘴兒,兩個酒窩變得又深又圓,帶著些許羞澀。


    “三成已經很好了,我,我明天去看看他。”


    “你不生氣了?”


    “氣,還是很氣!”


    周小陌點頭,臉上笑意淡了幾分,眸中卻是溢滿柔情,“但他現在生著病,我不鬧他,等後頭再慢慢算賬。”


    “好!到時大家幫你收拾他!”


    小哥兒感激點頭,“謝謝子安哥哥!”


    “不客氣!”


    宋子安摟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小聲給他打著氣,半晌後,三個孩子哼哼起來,大夥兒這才注意天色已暗許多。


    汪顯便催促著王猛趕緊迴家,他家寶寶還小,有些怕黑,眾人便紛紛調頭,一同說笑著原路返迴。


    翌日一早,周小陌帶著探病禮物,早早來了袁家,秦風正與父親待在客廳等待治療,見到心上人抱著個紅漆木箱走了進來,激動地就要起身去幫忙。


    “陌陌,我幫你!”


    卻被身旁的段無涯,死死壓住了肩膀,不讓他起身,“幹嘛?你腿還要不要了?”


    秦風無奈瞪他一眼,轉而眼巴巴地望著周小陌,“我沒事!”


    可惜,心上人眼神都沒給他一個,而是笑著走到秦浩天麵前,將懷裏的箱子遞給對方,隨之後退一步,歪頭笑看著他,“秦將軍,這麽久才來看您,實在抱歉!”


    小哥兒乖乖巧巧的模樣,看得秦浩天心裏發軟,暗道兒子有眼光,他伸手接過箱子,滿目慈愛地笑著指著對麵的空位。


    “孩子,快坐!”


    “嗯!謝謝秦將軍!”


    “小陌坐這兒!”


    阿瞳笑著把他拽過來,一把壓在秦風身旁,自己則是坐到好友另一側,周小陌臉色微紅,輕輕掐了他一把,見其還在偷笑,便咬牙低喝了句,“不許笑了!”


    隨之目不斜視地穩坐秦風身邊,秦浩天瞪了發愣望著人家的兒子一眼,便又開口,“小陌啊!咱們是一家人,以後就喊我伯伯吧!叫將軍怪生分的。”


    “都聽您的,秦伯伯!”


    小哥兒彎起眉眼,側身看向一旁的癡漢,笑得十分甜美,“兄長!”


    秦風驀然僵住,隻覺心裏梗得厲害,“陌陌……”


    “秦少將是覺得我沒資格叫你兄長嗎?”


    周小陌出聲將他的話堵在嘴裏,繼而委屈地看向秦浩天,小嘴一癟,喊了聲“伯伯”,逗得他無奈又好笑。


    這兩人的事,昨天袁朗都告訴他了,老將軍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兩人都沒錯,但他也得替兒子哄著未來夫郎,便連忙出聲,“咱們不理這個榆木腦袋!”


    “嗯!”


    周小陌重重點頭,轉而斜眼看著秦風,傲嬌地對其微抬下巴,“哼!”


    袁朗抱著孩子與夫郎剛下樓,就看到小哥兒幼稚的模樣,紛紛失笑,“小陌來了!正好跟我們一起吃早飯?”


    周小陌連忙起身打招唿,“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有你喜歡吃的煎餃和馬碲糕。”


    秦風望著他,小聲地說,“還有魚片粥!”


    小哥兒眸光瞬間亮了幾分,便對其故意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那我聽兄長的!再陪大家吃點兒吧!”


    “噗!”


    宋子安掩麵失笑,見下人正巧端著吃食進來擺桌,便上前牽著他與阿瞳,“走吧,咱們去用膳!”


    “好……”


    眾人吃過朝食,秦風便被袁朗和段無涯帶進了房中治傷。周小陌原本想跟著進去,不過被宋子安拉住了。


    他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小哥兒這才紅著臉點了點頭,隨之乖乖坐在他身旁耐心等待。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袁朗“白著臉”在段無涯地攙扶下出了房間,大夥兒便急匆匆地圍了上去。


    宋子安“紅著眼眶”將段無涯擠開,顫著雙手將人扶住,“朗哥,是,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扶你過去坐。”


    “好!”


    袁朗“有氣無力”的迴了句,便耷著眼皮,半靠在夫郎身上,讓大家護著走到沙發旁坐下。


    宋子安心疼地拿著手帕,為自家相公擦著並不存在的汗水,啟唇小聲問他,“兄長情況如何?”


    “還好!”


    袁朗抬眼望著站在一旁,滿眼緊張的周小陌,輕笑點頭,“情況沒我們想的那麽嚴重,再治幾次,應該……能恢複六七成。”


    小哥兒一聽,激動地攥緊手掌,彎起嘴角,“很好了,已經很好了!”


    “要不要去看看他?”


    “好……不了!我要迴去!”


    周小陌態度堅決地衝著說話的宋子安搖頭,便向大夥兒道別,轉身頭也不迴放離開了袁家。


    秦風躺在床上,聽到外麵送行的動靜,心裏有些酸澀,陌陌真的不理他了。


    ————


    袁朗迴來的第三日,便讓秦安在邊城軍隊裏抽派出400戰士,配備火銃連弩,組成專殺傀儡的獵魔隊。


    命柳青,黃琮,淩寒,張益達各帶100人,以邊城為起點,向東南西北四麵出發。


    同時,讓他們攜帶秦浩天所寫文書,每到一處,便傳達將令:讓各處官員注意做好防範,一旦發現可疑之人或關於傀儡的線索,立馬上報至邊城軍方,屆時,他們會派人前往追查。


    而後,他又抽空去找了陳虎與賀之涵,讓他們另派三隊人馬,從孟鬆柏那裏調出1500杆火銃,彈藥若幹,以及他從空間內拿出的12挺火焰噴射器。


    加急教守大家使用方法後,將軍械平分三份,讓他們盡快送往大漠,潼城以及喬將軍那處。同時提醒三方注意邊境異動,小心夜摩羅與匈奴派兵突襲。


    阿瞳聽說此事後,主動找上了袁朗,告知對方自己也要去大漠,大夥兒不想他一個小哥兒跟著去受苦,便勸其留在袁家,“那地方又曬又幹的,實在不好待,等建設好了你再去也不遲啊!?”


    隻是少年心意已決,一口迴絕了大家都好意,“沒關係的,我從小在大漠長大,再苦的環境都能適應,再說……”


    他麵露羞澀,“秦明哥哥在那裏,我想與他一起,重建昔日家園。”


    小哥兒已知,袁朗命心上人在他的家鄉,重建一個更大更強的墨河部落,用來接收沙漠中無家可歸的百姓,他早想過去,與情郎並肩作戰。


    眾人聽其言語,便沒再多勸,隻是囑咐對方萬事小心,若是實在艱苦,讓人送他迴來就好。


    “我知道的,都放心吧!”


    小哥兒笑著點頭,繼而看向袁朗,正色地說,“袁大哥,此去墨河北部,我會帶著阿達他們幫你操作黑油一事,你專心對付夜摩羅便好。”


    “那袁大哥就先謝謝阿瞳了。”


    袁朗向其抱拳拱手,心中十分感激對方主動幫忙,因而在其離開前一日,他與夫郎商量一番後,便送了少年一把手槍並百來顆子彈。


    “這東西,你看過子安哥哥用過,以後記得隨身攜帶,若是遇到危險就放槍,別心疼子彈,咱們命要緊,知道嗎?”


    “知道!”


    阿瞳伸手攬住桌上的箱子,激動地連連點頭,“謝謝子安哥哥和袁大哥!”


    “別客氣!”


    宋子安唿嚕把他的發頂,輕笑囑咐,“哥哥給你準備了好多防曬,保濕的護膚品,還有很多吃的,都是耐放不易壞的,到了那邊別省,該吃吃,該用用,過些日子,我再讓人給你送些過去。”


    “嗯!我知道。”


    小哥有些眼熱地靠著兄長肩頭撒嬌,“子安哥哥,你們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因為阿瞳值得啊……”


    翌日一早,阿瞳與運送軍火物資的隊伍,在眾人的目送下,禦馬離開了學府村,汪顯,周小陌幾個哭哭啼啼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大家知道幾個小的感情深厚,便由著他們去,畢竟,這一分別,也不知何時再見。


    袁朗望著遠去的隊伍,轉頭看向秦浩天幾人,正色地說,“父親,大哥,姨麽,咱們迴去說點兒事兒。”


    幾人不明所以,但見其麵色沉重,便答了聲好,隨即跟著夫夫倆一同迴了家。


    眾人坐到客廳,袁朗也沒囉嗦,啟唇輕語,“我請老爹看了日子,七日後宜安葬,我們……就把阿麽,外嬤,還有熙哥葬了吧!”


    三人瞬間淚目,秦浩天點頭顫聲道,“好,好,都聽你安排!”


    “嗚嗚……”


    他話音未落,君弗便掩麵痛哭起來,“這一波三折的,總算能讓他們安息了。”


    “嗯!”


    袁朗有些哽咽,他深吸了口氣,看著秦浩天,再次鄭重開口,“父親,我還有一事與您說!”


    秦浩天見兒子如此嚴肅,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向其抬了抬手,“什麽事?你說!”


    袁朗抿了抿唇,抬眼看他,眸中染上痛色,“我希望,父親為阿麽守墓時,帶上一人。


    他……救過兒子的命,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他,你們這輩子都見不到我。


    而且,我能擁有今日成就,皆是因為他的成全與幫助。


    那時,我便向他發過誓,若有朝一日找到家人,定要讓父親認其做子,我們以兄弟相稱。


    隻是,他後來為了救我,死在了萬丈懸崖之下,父親,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欠他的,你能明白嗎?”


    “父親明白!”


    秦浩天滿目愧疚,有些哽咽,“那孩子叫什麽名字,生辰八字可知,我們得幫他立塊兒碑。”


    袁朗垂下眼眸,沉聲啟唇,“他若跟父親姓,那就叫秦朗,與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


    “什麽!?”


    秦浩天與秦風同時驚唿出聲,猛地從沙發站起來,瞪著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朗兒\/小弟!你確定?”


    “我確定!”


    袁朗抬眼笑看著二人,滿目的猩紅,“父親,大哥,你們說,這是何種緣分?我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名字裏都有個“朗”字,可命運卻天差地遠。


    我不管吃了多少苦,總還能找到你們,可他沒那麽好的命,一個人死在了萬丈懸崖下,除了我卻無人所知。


    秦朗的家人已經對不起他了,我這個做兄弟的,可不能再對不起他。”


    “我,我明白。”


    秦浩天急得紅了眼眶,“可是孩子,這秦朗二字,原本就是你的名字,你與他生辰八字又一模一樣!


    若是我以父親的名義為他立碑守墓,這也相當於是在給你守墓啊!”


    “朗兒!你爹說的對!”


    君弗抹了把淚,好聲勸他,“為那孩子立碑不是不行,咱可以用他的原名,不然的話……”


    “姨麽!我心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


    袁朗抬手打斷對方的話,看向幾人,鄭重地說,“救命恩人如再生父母,父親若是不願,兒子自行解決便可。”


    他說著,就要拉著宋子安走,卻被一直沉默無語的宋老爹叫住了,“先坐下,有事好好說。”


    袁朗向來都聽嶽父的話,老人那麽說,他自然會給麵子,便與夫郎再次坐了下來。


    宋老爹看其一眼,隨之對著秦浩天開口,“親家!袁朗的要求,雖然有些任性,但從側麵來說,也沒有不對。


    那孩子既然幾次三番救過袁朗,還為了他死的那樣淒慘,如此善良的人,定會保佑袁朗今後無憂。


    而我們若是為了一些所為的規矩,背信棄義,任他做那沒人祭拜的孤魂野鬼,那和畜生有什麽區別?


    再說句不好聽的話……”


    他抬眼看著對方,臉色冷了幾分,“秦將軍,若您當年但凡用點兒心,這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你明白嗎?”


    宋老爹的話,如利劍般字字句句刺在了秦浩天心上,讓他幾乎承受不住,臉色變得煞白如紙。


    他踉蹌著步伐,一下跌坐在沙發上,抬眼看著袁朗,張了張嘴,好半晌之後,才發出聲音,“父親……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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