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人女,如何能對母親有所不滿?


    更何況她們不是一般的母女,還有女皇和太女這一層身份。


    天地君親師,女皇既是君,又是親,雙重身份壓著,隻要軒轅熙敢說,無論多麽占理,明日被天下人罵的,都隻會是她自己。


    不過軒轅熙可不傻,怎麽會輕易掉進這麽個圈套裏,她立刻便迴答道:“母皇這話可就是在誅女兒的心了,女兒最是敬仰您了,又怎會對您心存不滿呢?”


    女皇冷冷地看著軒轅熙,麵無表情地說道:“哦?若是朕沒有聽錯,你剛才不還在外麵指責朕隻愛別人、不愛你嗎?”


    “女兒惶恐,之前不過是在爭寵、說些醋話罷了,哪裏敢指責母皇,請母皇莫要折煞女兒了。”


    軒轅熙做做姿勢,拱一拱手,恭敬地解釋著。


    女皇也沒揪著這一點不放,隻說道:“你說的那些話,不管是真言還是醋話,如今怕是傳的人盡皆知。”


    “現在,當著幾位重臣的麵,朕親自給你們掰扯清楚了,免得姐妹之間有什麽誤會,也別讓天下人看了皇家的笑話。”


    “你說朕不疼你,不疼你能朕會封你為太女嗎?”


    女皇似乎是有些傷心地問道。


    軒轅熙立刻拱手應聲,“女兒知道,母皇最是疼女兒的。”


    女皇收斂起臉上的傷心之色,轉而語重心長的說道:“還有那位卓公子,母皇知道他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夫郎,你對他也有感情。但是,誰讓他這麽不巧落了水,讓你二皇妹給救了呢?”


    “對於皇家而言,男子的貞潔是萬分重要的,他既被別的女子碰了,就不可再為太女正夫。”


    “隻那卓公子是丞相府的嫡子,為了給他們一個交代,朕這才讓你二皇妹與卓公子訂婚,也省的讓他一個大好年華的小公子,就此常伴青燈古佛。”


    “太女,你怎麽能說是你二皇妹搶了你的婚事呢?她這明明是幫了你一個大忙。”


    女皇這話,不僅成功洗白了皇甫安,還在暗指軒轅熙忘恩負義。


    軒轅熙沒有迴複女皇的問話,而是轉臉看向一旁坐著的皇甫安,說道:“母皇既然提起了這事,那女兒就要好好問一問二皇妹。”


    “世人皆知二皇妹,身嬌體弱,那是五步一喘,十步一咳。請問,二皇妹沒事跑到水塘邊做甚?還如此巧的碰見了卓家公子掉進池子裏。”


    聞言,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戳戳地集中到了皇甫安身上。


    皇甫安不慌不忙,用帕子捂住嘴輕咳了兩聲,方才解釋道:“皇妹因病隻得待在寢殿裏,覺得死氣沉沉的。這不是春日到了麽,便想著出去走走,看看那滿園的勃勃生機。”


    “至於遇見卓公子,那純屬是巧合罷了。”


    她的解釋不說多麽合理,但也算說得過去,尤其是在“信任”光環的影響下,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心存懷疑的。


    就連軒轅熙,都差一點兒被迷惑心神,著了對方的道。


    她用餘光瞥了眼其他人,都是連連點頭、滿臉相信的模樣,立刻用貝齒輕咬舌尖,這才讓自己的神誌清醒一些。


    原來,這就是“信任”光環的作用嗎?


    當真是邪門!


    不過,軒轅熙沒有氣餒,而是繼續質問道:“二皇妹既是出來逛,身邊必定跟了許多宮侍,為何不讓他們去救卓公子?”


    “如此既能救了人,也不會損了對方的名聲。”


    “可二皇妹,卻偏偏是自己跳下去救了人家,這是何緣故?”


    皇甫安既然做了這件事,自然明麵上不會留什麽破綻。


    她麵對軒轅熙的質問,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可巧那日皇妹覺得心中煩悶,不耐煩那麽多人跟著,便把他們都打發了下去。”


    “因此,出事的時候,身邊並無他人,皇妹不忍心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香消玉殞,這才不得已,忽略了禮法,將人救上來。”


    軒轅熙冷哼,諷刺道:“二皇妹可真是菩薩心腸啊!”


    “哪裏哪裏,不過是恰好碰見,搭把手罷了。”


    皇甫安臉上帶著一絲靦腆的笑容,謙虛地迴道。


    “那不知二皇妹,是如何從那冰冷的池水中,將人高馬大、身強體壯的卓家公子救出來的呢?”


    軒轅熙這話說的委實不好聽,傳出去那卓公子不得羞死,一個嬌嬌男兒,卻被說是“身強體壯”。


    這讓認真聽著的幾人,差點兒就笑出聲來。幸好她們顧及到這是在禦前,又立即將笑意壓了下去,以至於臉色都有些扭曲。


    皇甫安的表情也不好看,這卓公子不僅天姿國色、才情無雙,身後更是站著一個丞相府。


    上一世,皇甫熙就是因為文有丞相府、武有葉家軍,這才安穩地坐上了皇位,而她,卻因為奪位失敗被流放。


    所以重生之後,她就趁著年紀還小,刻意哄騙一下,便提前讓卓夢悠對她芳心暗許。前幾天又使了一個小計,便把婚約徹底搶了過來,當然,也包括他身後的丞相府勢力。


    皇甫安知道,母皇已經派人去殺葉家人,廢了皇甫熙,那是板上釘釘之事,所以當初設計落水救人的時候,並沒有想得這麽深入。


    不過,她也沒有慌亂,眼睛一轉,便迴答說:“許是救人心切,突破了自身潛力。當時皇妹一心隻想著救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體力夠不夠這一迴事。”


    “而且”,皇甫安滿臉不讚同地看向軒轅熙,道:“皇姐再是心中不滿,也不該如此詆毀卓公子。更何況,他現在是皇妹的未婚夫郎,皇姐身為長姐,需得注意言辭才是。”


    此言一出,眾人看向軒轅熙的目光中就都帶著一絲不讚同。


    軒轅熙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孤不過是就事論事,並無侮辱卓公子的意思。隻是和皇妹比起來,那卓家公子確實要壯上一些。”


    因為皇甫安需要扮演一個體弱多病之人,自是不可能吃的飽飽的,養的肥肥的,她刻意控製了飲食,保持一副羸弱瘦小的模樣。就連平日裏穿的衣服,也會特意做的稍大一些,看上去就像是她瘦到連衣服都撐不起來的樣子。


    眾人這麽在腦海中一對比,與蒼白瘦弱的二皇女比起來,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卓家公子,似乎確實要壯上一分。


    皇甫安也無從反駁,她總不能說自己是裝的,其實她強健的不行吧?


    於是她隻好拚命咳嗽著,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軒轅熙知道她的心思,也沒有再抓著那個男子說事,而是接著質問皇甫安。


    “春寒料峭,池水冰冷,就是一個正常人落了水,也需得病上一遭。可孤瞧著,一向體弱多病的二皇妹,如今和往日並無區別。”


    “莫不是,二皇妹一直在裝病?”


    軒轅熙的話,立刻引起了三四兩位皇女的注意,她們直直地看向皇甫安,想要探究,在那蒼白的病容之下,是否存在著一具健康的身體。


    畢竟,他們之所以隻緊咬太女,任由母皇格外寵愛皇甫安,就是因為太子斷言她活不過三十,根本沒有問鼎大位的的可能。


    可如果,皇甫安的病是裝的,那她們豈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白給別人鋪路嗎?


    尤其是在母皇如此寵愛對方的情況下,鬥垮了太女,那她們真的能夠上位嗎?


    皇甫安沒想到軒轅熙會抓住她身體這一點做文章,暗道一聲“遭了”。


    原本按照計劃,她會在宮殿裏閉門不出一個月,既是養病,也是避開外界的刀光劍影。想著等一切塵埃落定,她就以全新的身姿出現在世人麵前,直接拿下太女之位。


    可之前聽到太女殿下在禦書房外鬧事時,她太過心急,一不小心忘了她還在養病的這個細節。


    皇甫安身體有些僵硬,反應過來後,又是用帕子捂嘴,拚命的咳著,然後大喘氣,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軒轅熙撣了撣衣角,玩味地說道:“二皇妹還是別咳了,咳了這麽一會了,也沒見著一點血絲。”


    其他兩位皇女,聞言心中更是一沉。


    太女說得有理,一般病重之人,頻繁的咳嗽,總是會見血絲或者直接咯血的,但二皇姐從冷水中過了一遭,卻還隻是幹咳,難道她真是在裝病?


    “放肆”,女皇察覺到了情況不對,立即出聲,吸引注意力,她兇狠地盯著軒轅熙,斥責道:“她是你的親皇妹,你如何能惡言惡語詛咒她?”


    “為了一個男人,你就想讓自己的親皇妹去死嗎?”


    皇甫安也打蛇隨上,虛弱無力的說道:“若是皇姐真心喜愛卓家公子,那皇妹願意解除婚約,成人之美。”


    不等軒轅熙說話,女皇就冷聲道:“君無戲言,朕親自下旨賜的婚,是你們想改,就能隨意改的嗎?”


    “皇甫熙,你為了一個男子,惹出今日種種鬧劇,簡直是色令智昏,哪裏還有一點兒儲君的樣子?”


    這話可就嚴重了,再進一步,那就隻剩廢除太女之位了啊。


    其他三位皇女,眼中情不自禁地閃現一道幽光,內心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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