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街道上滿是昏黃的落葉,燈光昏暗至極,被過路行人踩的窸窣作響。


    陳赴野從車行裏出來以後,和往日一樣坐在餐館裏麵的椅子上,肩膀鬆垮地倚在椅背上。


    姿勢不羈懶散,骨節分明的手指漫無目的地在手機劃著。


    忽而靠門的鈴鐺被敲響,兩個身影夾著煙一前一後進了餐館。


    “靠!氣死老子了,家裏死活不給退學!”


    陳赴野背對著他們,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老熟人,黃財和柳浩然兩個人。


    “黃哥,要不再忍忍,您都複讀三年了,再來一年也不是啥事…”


    “滾你媽的!唉,兩三年也沒混著啥。要錢沒錢,要女朋友沒女朋友。不過,老子倒是有顏…”


    柳浩然:“話不能這麽說黃哥,錢可以掙,女朋友嘛…”


    說到這,他眼神逐漸猥瑣了起來:


    “忽然想起來咱們那校花了,叫什麽來著…盛枳?”


    黃財摸著下巴,似乎在迴味什麽:“這妞漂亮是真漂亮,隻是不從老子。”


    “我去黃哥,你還記得那天不?她身上濕透了,我看她那胸是真大,還有那腰感覺一隻手就能握過來。”


    “隻可惜後麵被陳赴野那小子打斷了……”


    兩人又說又笑的開了酒,一場飯下來喝地滿臉油光的醉醺醺。


    互相扶著走出飯店後,始終沒注意到緊跟身後的身影。


    走到昏暗的樹下時,柳浩然感覺到身後有人拍了他的肩,雙眼迷離地迴頭。


    滴溜溜的綠豆眼瞳孔驟縮:“陳……”


    “啊!”


    柳浩然和黃財兩個人在瞬間被踹翻在地。


    陳赴野眉目放縱,眼底滿是狠戾和陰鷙,單手抄著棍子顛了顛:


    “老子說沒說過,別招惹盛枳?”


    黃財嚇的哆嗦,那天暗算陳赴野是趁著人多。這會落了單,他幾乎手無縛雞之力。


    “你他媽哪隻眼睛看我招惹她了!?”


    陳赴野眼神淩人,冷笑一聲,棍棒就要落下來。


    “等等等一下!!城東那拳館敢不敢去?”


    黃財咽了口水:“城東那地兒,跟老子的人比一場,隻要你他媽能贏,過往恩怨一筆勾銷!老子給她道歉!”


    “嗬,”陳赴野冷眸凝住,“拿什麽信你?萬一你又搞暗算,倒不如現在一棍子把你掄死來的爽。”


    “別別別!”黃財往後躲,“過幾天老子就退學!退學以後就再不來這地兒了!”


    見陳赴野依舊神色冷漠,他一咬牙:


    “明天我給你立字據!”


    陳赴野哼笑一聲,“老子要你跪著給她道歉!”


    黃財咬牙:“艸,行!”


    陳赴野木棍點地:“時間?”


    黃財鬆了口氣,知道他問的是去拳館的時間。


    “後、後天晚上!”


    陳赴野走後,黃財和柳浩然互相攙扶著起來,暗罵了幾句“瘋子!”


    柳浩然擔心:“黃哥,萬一他真贏了咋辦啊?你真要給那女的……”


    “做夢!那拳館老子家產業,到時候雇個能打的,弄點‘小意外’,這小子在台上沒個殘廢估計都走不出來!”


    …


    一連兩天,盛枳都好好在學校上課。空餘時間就去畫室練習畫畫。


    楊沁是一個畫家,盛枳在母親的潛移默化、藝術環境的熏陶下,從小就開始學習繪畫。


    高三那年,她本可以錄取在最優異的美院,卻不曾想被弟弟盛宴行篡改了誌願,最終隻錄取在一所三流院校。


    上大學以後,學校氛圍懶散又惡劣。


    整年下來,她幾乎沒有學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摯愛多年的夢想就這麽被現實泯滅了。


    這一世,夢想和陳赴野,她都想要贏。


    距離藝考時間四個月不到。如今她重拾畫筆,手上功夫生疏,更得勤加練習。


    晚自習。


    盛枳收起練習速寫的畫筆。


    桌上畫紙裏的少年眉眼淩厲,一雙繾綣的桃花眼肆意又慵懶,半倚在葡萄架旁,身形桀驁。


    明明好多天沒看見陳赴野了,可落筆畫的時候,盛枳的腦海裏卻總能清晰地呈現出他的麵容。


    臉頰微熱著,盛枳像所有懷著悸動心思的女孩一樣,悄咪咪在右下角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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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忍不住加速,筆墨頓在最後一個字母上,她順手將那張畫夾進了書裏。


    收拾好東西迴宿舍的半路上,盛枳接到了一個電話。


    江航?


    她接起電話,江航焦急的聲音就從聽筒裏竄了進來:“盛枳妹子,不好了!”


    “你別急,怎麽了?”


    “你知不知道野哥要去打黑拳?!”


    江航滿臉急:“我怎麽攔都攔不住他,人還沒上場,你快過來勸勸他!”


    盛枳蹙眉,拿著手機的手都有些抖:“你把定位發我,我馬上過來。”


    她在網上看過類似的比賽,擂台上的打手嗜血的像是亡命徒,一不小心就缺胳膊少腿,落下各種殘疾。


    她越想越怕,在學校外打了車,“師傅,麻煩開快一點。”


    拳場,撞擊聲又悶又重。


    喧鬧的歡唿聲和叫囂聲鼓動著擂台上少年的耳膜。


    陳赴野赤著上身,光亮的汗漬從利落的下頜折角上肆無忌憚地淌過緊實的腰腹線條。


    少年唿吸粗重,眼裏滿是嗜血和戾氣地緊緊盯著對手出拳的軌跡。


    對手淩厲的拳頭砸過來,陳赴野一個箭步敏捷側身躲過,一個流暢的狠擊將對手砸的頭腦發昏。


    現場的唿聲又燃炸起了一個新的高度。


    盛枳跟著江航擠進來的時候,被人連踩了好幾腳。


    她避開人群,掃了眼四周,滿眼錯愕地看見了正在擂台上避開一拳的陳赴野。


    她喘著粗氣:“他上場了?”


    江航急的滿臉無奈:“靠,剛上去的,我也沒攔住!”


    盛枳越過人群擠近看台。


    緊接著,她看見了另一側神色緊張地並排站著的黃財和柳浩然,心中忽然有所猜想。


    江航憤憤不平:


    “估計是那倆傻逼挑釁了野哥什麽,野哥脾氣一爆就上場了。靠!”


    渾身腱子肉的對手再次出拳,陳赴野喘著粗氣,腰腹驟然收力時卻撕扯到了傷口。


    一秒失神,對方一個側擊朝他猛砸了過來。


    盛枳眼尾潮紅:“陳赴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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