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桓溫的授意下,桓溫的三弟桓秘,帶領著當時東晉朝廷主要的文武百官三百餘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桓溫的駐地長安。


    由於帶走的官員實在太多,使得當時在健康的朝堂為之一空,桓秘隻給當時的皇帝司馬曜留下了禦史中丞王彪之、尚書仆射王珣、司徒左長史劉柳等少數幾人,另外還有光祿卿毛安之,而毛安之之所以留下來主要還是負責監視任務的。


    其實這些官員除了極少數以外大多數都是不願意來長安的,在他們的印象裏,雖然長安洛陽都曾是漢晉時代的京城,但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而且又被胡人占去了多年,所以在他們的印象裏始終認為長安洛陽是胡人肆虐的地方,他們這些從小就在江南出生的富家子弟們,自然是不願意來到這種蠻荒之地的。


    但是懾於桓溫的淫威,他們又不得不前來,一路上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出沒的胡人給掠了去為奴。


    所以當這些代表了當時天下最頂級門閥的高級官員們被桓秘裹挾著來到長安之後,剛進城就瞬間被長安城的宏大和繁華所震驚,其實這也不能怨他們,雖然這些人也都是飽學之士,長安洛陽也是他們耳熟能詳的名字,但是因為都是在江南出生長大,東晉又是一個偏居一隅的小朝廷,財力國力都不行,所以江南的城市建設規模都無法與繁榮了數百年的長安城相比。


    當時的桓溫把自己處理政事的地點放在了前秦皇宮未央宮裏,因此也決定在這裏宴請從建康長途跋涉而來的文武百官。


    當以為東晉皇宮健康宮就是天下最大宮殿的文武百官們來到未央宮之前的時候,都被未央宮氣勢磅礴的恢弘壯麗所震驚,此時的他們才真正感受強漢的風采,跟恢弘壯麗的未央宮相比,健康城裏東晉皇室所居住的健康宮就跟一處民居一樣的窮酸無比。


    這個由漢朝蕭何主持建造的恢弘宮殿麵積達到了驚人的五平方公裏,取“長樂未央”之意,命名為未央宮,因為未央之意就是未盡,長樂未央之意就是快樂永無止境。


    這座恢弘的宮殿占了當時長安城的七分之一,光前殿就東西長五十五丈,深十五丈,高三丈五尺,裏麵亭台樓榭,山水滄池繁多,其建築本身的恢弘壯麗無以複加,自漢高祖劉邦定為皇宮以來,先後被西漢、新莽、東漢、西晉、前趙、前秦當作皇宮使用,千百年來始終保持著它的威嚴。


    顯示未央宮的恢弘壯麗把東晉官員們都震撼倒了,他們同樣也深深的感受到了桓溫完成了一次多麽偉大的壯舉,若無桓溫,他們或許一輩子都感受不到這種震撼。


    從那一刻開始,就連那些一直鄙視桓溫的大臣們也開始重新審視起他的功績來了。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他們在這弘大的宮殿裏載歌載舞、把酒言歡,共同感受著這份千百年來獨屬漢人的喜悅。


    席間,桓溫想試探一下謝安的態度,於是便故意問道:“長安好還是健康好?”


    謝安知道桓溫的意思,此時的他也已然明白桓溫代晉已經不可挽迴,此時若再不投靠新主以後新朝可能就沒有自己的地位了,因此根本沒有拐彎,直接幹脆了當的說道:“長安之大,雄居天下,輝煌壯麗無比,又怎能是偏安一隅的健康小城相比的呢?”


    桓溫對謝安的話非常滿意,於是便想進一步試探一下謝安對自己篡位的態度,於是便繼續問道:“那麽我與宣皇帝相比,又如何呢?”


    桓溫所言的宣皇帝指的是晉宣帝司馬懿,桓溫將自己與司馬懿相提並論,篡權之心昭然若揭。


    謝安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此時的他已然決定投靠新主了,於是便連忙說道:“一個驅逐胡虜匡扶天下的雄主,怎麽能跟竊國小賊相提並論呢?”


    至此,桓溫已然明白了謝安的態度,若是連謝安都如此態度明確的支持自己的話,那麽天下就沒有什麽能夠阻礙了。


    宴席過後,桓溫又率領文武百官前往長陵拜謁漢高祖高邦的陵寢,漢高祖劉邦以布衣之身,起兵於秦末亂世當中,打敗霸王項羽,掃平宇內,開創炎漢四百年基業,使漢這個稱謂成為當時胡人的惡夢。


    而如今桓溫花費數十年心血,橫掃中原,成功驅逐諸胡,把漢族從危亡中解救了出來,堪稱再造華夏,其功績不在劉邦之下。


    所以桓溫帶領文武百武拜謁劉邦陵寢的目的,其實也是想表達這個意思,腐朽的司馬氏禍害了華夏,而自己卻再造了華夏,那留著這個司馬氏還有什麽用?


    這些長期侵淫政治的文武百官自然明白桓溫的用意,因此在拜謁長陵的當天就有官員向桓溫提出勸進,桓溫自然是推辭,但是在郗超、江彪等桓溫心腹的推波助瀾之下,百官齊刷刷的跪地勸進桓溫,桓溫雖然嘴上說:“折殺我也。”


    但其實心裏早就樂開了花,見諸大臣如此識時務,桓溫也就放心了。


    現在功績有了,百官的態度也明了了,那麽剩下的關鍵一步應該就是傳國玉璽和禪讓詔書了,而這也是曆代篡位者最難辦的一步了。


    若是禪讓識時務還好說,主動上繳傳國玉璽和禪讓詔書,也就避免了一場尷尬,而曆代卻又往往沒有那麽簡單,就如同王莽篡漢時,向太皇太後王昭君索要傳國玉璽,王昭君無力迴天,一氣之下把傳國玉璽扔在了地上,至使傳國玉璽缺了一角,也使王莽留下了千古罵名。


    而司馬昭在篡魏時也因為操之過急,逼得魏帝親自駕車領兵討伐,結果被司馬昭的心腹、太子舍人成濟當街弑殺於車下,使得司馬昭聲名狼藉,被天下人所痛罵,由於群情激憤,不得不誅殺了成濟三族,以至於有生之年都不敢篡魏,不得不將此重任交給了兒子司馬炎。


    而正是有了這些例子,所以曹操在位之時才不敢篡位,要知道,當年的曹操距離天子之路隻有一步之遙,先是自稱魏公,再是魏王,然後使用天子的旌旗,出來進去叫做警蹕,甚至曹操可以駕六匹馬,這完全是天子的威儀。


    不過當孫權勸曹操稱帝的時候,曹操對大臣們說,這孫權完全是要把我弄到火爐上烤。


    然後大臣們覺得孫權勸得對,也勸曹操登基得了。但是曹操說,哪怕天命真的歸我,我也隻願意效仿周公。


    曹操為什麽就不敢往前走一步呢?按照道理,權力他有,威望他也有。


    其實,曹操真正擔心的還是顧及輿論的壓力,從漢武帝獨尊儒術開始,士大夫逐漸掌握了輿論,也就是所謂的“清議”。曹操屬於東漢時代的人物,哪怕他是一個梟雄,也不能不在乎“清議”。


    他早年投身政治的時候,死活要當時的大名士許劭給自己下評語,這就是他看重“清議”的證明。曹操打著“匡扶漢室”的旗號起的家,如果到頭來自己取代了大漢江山,確實說不過去。


    而桓溫又何嚐不是這樣,現在的桓溫就如同當年的曹操,天子六駕、皇帝規格的十二旒冕、天子旌旗等也都有了,現在就差禪位了。


    除了曹操所擔心的輿論影響之下,另一個讓桓溫放心不下的還是褚蒜子,此時褚蒜子的位置就相當於西漢末年太皇太後王政君的位置,由於小皇帝司馬曜年紀尚小,所以由桓溫輔政。


    但是雖然桓溫輔政,但是傳國玉璽卻在褚蒜子處,桓溫是擔心一但自己篡位,那麽就跟褚蒜子走在了對立麵,若是褚蒜子硬剛的話,不願意把傳國玉璽交給自己,那樣就很尷尬了,因為沒有傳國玉璽皇位自然無法完成禪讓程序,桓溫又不能硬逼褚蒜子,到時候二人必然會走到徹底翻臉的地步。


    更為關鍵的是,桓溫還想在禪讓稱帝之後,還想納褚蒜子這個初戀情人為妃,雖然褚蒜子已經年近六旬了,滾床單是不太可能了,但是桓溫還是想給她一個名份,目的就是為了圓自己年輕時的遺憾。


    所以思來想去,桓溫決定派褚蒜子的弟弟褚欣去完成這個任務,此時的褚欣在朝中擔任丹陽尹,為了拉隴褚欣,桓溫任命褚欣為秘書監,由他代替自己,迴到健康向褚蒜子表明態度,希望褚蒜子能夠和平讓出傳國玉璽。


    為了擔心矛盾激化,同時也為了保護傳國玉璽,桓溫又派自己的心腹散騎常侍顧愷之隨同,同時讓自己的侄子西中郎將桓石民率軍護送。


    在褚欣等人剛走不久,桓溫又覺得顧愷之的極別和威望都不夠,有可能勸不動褚蒜子,於是桓溫幹脆直接派出了中書監郗超、尚書令王坦之、黃門監江彪以及剛剛表明態度的司徒府長史謝安同時前往健康,這四人作為朝廷當中頂級的一品大員,由他們親自出麵索要傳國玉璽,其實已經表明了當時朝野上下的態度了。


    在這些人走後,為了將來為登基做準備,桓溫讓少府卿謝郎主持修繕未央宮的工作,同時又派人修複長安城內受損的房舍、城垣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謀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頭阿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頭阿愣並收藏謀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