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翠聽了鐵蛋的話,猛地後退了一步,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可是剛剛顧鑫的話讓她好好迴想了一下自己的爸媽。


    似乎……


    真的有點慘。


    見張玉翠慘白著臉站著,顧鑫收迴視線,對著鐵蛋就是一巴掌下去,鐵蛋哇的一聲就要坐地上開始哭。


    以前每次他這樣,張玉翠都會無條件的護著他。


    可是這次,不等他出聲,顧鑫的聲音先響了起來:“一會兒我吃完跟我一起下地,再打滾就一口吃的都沒有。”


    而被鐵蛋寄予厚望的張玉翠,則是呆呆地站著,一句話也沒替鐵蛋說。


    鐵蛋想到最開始那幾天被顧鑫收拾的可怕噩夢,再看張玉翠,鐵蛋似乎也有點明白了,自己媽現在有點不太好使了。


    撇著個小嘴爬起來,趕緊把幹糧往嘴裏塞,噎得直翻白眼。


    張玉翠就愣愣的看著爺倆吃了飯,就一前一後的出了院門。


    臨出大門口,鐵蛋還迴過頭,帶著怨恨地瞪了張玉翠一眼。


    張玉翠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久久都沒有起身。


    一大早過來李春花這裏吃了飯的阮菁菁,看見鐵蛋又跟著顧鑫出門了,而念念安安靜靜的跟在老太太身邊,張玉翠也沒來叫人,覺得有些新奇。


    昨天張玉翠迴來,念念就變得有些坐立不安,即便有老太太護著,念念也顯然有點心不在焉。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張玉翠昨晚安分得很,今早竟然也都沒有護著鐵蛋。


    這倒是一件稀奇事。


    家裏人都陸陸續續上工走了,剩下老太太、張秀梅和阮菁菁,帶著三個孩子在家。


    九點多了,張玉翠才從屋裏出來,穿著上工幹活的衣服,低著頭往外走。


    阮菁菁把希希放在李春花的躺椅上曬太陽,念念和小想蹲在一旁逗著希希玩。


    見張玉翠出來,念念忽地收住了笑臉,局促地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媽”。


    張玉翠頓住腳步,第一反應就要數落念念,可話到嘴邊卻有點說不出口,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老太太和阮菁菁、張秀梅三人,硬生生的把話給咽了迴去。


    衝著念念點點頭,沒說話就出去了。


    念念的神情有些落寞,張玉翠到底是她的親媽,沒有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媽媽的疼愛。


    尤其是念念見到小叔和小嬸是那麽疼愛希希,念念有的時候忍不住幻想,在自己還那麽小的時候,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和小叔小嬸疼愛希希一樣,也那麽疼愛過自己?


    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念念這個年紀的女孩,已經懂事了,她自然是明白,她的想法不過是一種安慰。


    她知道,小叔和小嬸會一直疼愛希希,哪怕他們以後有了第二個孩子,哪怕他們以後的孩子是個男孩。


    所以,她的爸爸媽媽就是不愛自己的。


    念念告訴自己不要自欺欺人,不要心存幻想,可是麵對張玉翠冷冰冰的臉,還是會心痛和難過。


    念念眼看著張玉翠出了門,沒有對自己有一句關心,斂去了心裏的失落,重新又蹲了下來。


    希希胖乎乎的小手,一下就拍在了念念的臉上,捧著念念的臉就啃了下去,弄得念念滿臉的口水。


    阮菁菁本想上去攔,可是伸出一半的手又撤了迴來。


    算了,就放任希希去吧,或許念念很快就能開心起來了。


    老太太微不可察地歎息一聲,她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也不知道自己能護這個孩子到什麽時候。


    雖然望山村地處北方,夏天還算涼爽,但是進入三伏天之後,下地幹活也是要人命的事情。


    鐵蛋坐在地邊的大樹下乘涼,但依舊熱得渾身冒汗。


    村裏四五歲的孩子,幾乎沒有帶到地裏來的,幾乎都放在家裏,要麽有家裏大一點的孩子看著,要麽就是家裏有老人看著。


    所以,大樹底下就鐵蛋一個這麽小的孩子。


    鐵蛋遠遠地就瞧見了走過來的張玉翠,一時興奮,以為張玉翠是來接自己迴家的,他就知道媽媽最疼他了,肯定是看不慣爸爸的做法,來救自己的。


    鐵蛋站起身,撒開丫子就朝張玉翠跑過去,田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鐵蛋沒跑幾步就摔倒了。


    地裏剛澆過水,潮濕的泥糊了鐵蛋一臉一嘴,鐵蛋趴在地上委屈地哇哇大哭起來。


    張玉翠的心疼的呀。


    她也和鐵蛋一樣,早已忘了早上的一幕,上前一步把鐵蛋抱在懷裏,一心想著要哄哄自己兒子,心裏不禁又升起對顧鑫鐵石心腸的怨恨。


    “鐵蛋乖啊,不哭不哭,咱不在這待了,媽帶你迴家,讓你姐在家照顧你,好不好?媽的好大兒啊,不哭啊,媽都心疼了,咱不在這了啊。”


    張玉翠把鐵蛋身上的泥土仔細的拍打了一下,就要抱著鐵蛋離去。


    顧鑫老遠就看見了這一切,正往這走著,張玉翠眼尖,怕顧鑫又阻攔自己,邁開腿就跑了起來。


    鐵蛋見狀,心裏得意,瞧,他還是贏了。


    顧鑫見狀,眉心狠狠地皺了起來,張玉翠還是秉性難移。


    張玉翠一口氣跑迴家,知道顧鑫沒有叫住自己,心裏也鬆快了一些,見到念念哄著希希笑得開心,張玉翠心裏的火氣又一次竄了上來。


    這一次她沒有去看老太太和阮菁菁,就隻盯著念念喊道:“顧念念,過來給你弟弟洗澡換衣服,你到底是誰的姐呀?裏外不分的傻子。”


    阮菁菁在心裏冷笑:到底還是憋不住了,這才是她熟悉的大嫂啊。


    老太太斜睨了張玉翠一眼,對念念說道:“去,進屋給太奶奶拿扇子出來。”


    念念答應了一聲,又看了張玉翠一眼,低頭進了老太太的屋。


    老太太瞪了張玉翠一眼,說:“鐵蛋是你兒子,不是念念的,能養你就自己養。”


    張玉翠被老太太瞪得失了一些氣焰,小聲的對老太太說:“奶奶,可念念是他姐,念念本就應該照顧鐵蛋呀。”


    “那是你張家的規矩,在我顧家沒這一說,都是孩子,誰要照顧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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