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老嚴,當真是你啊。”一道豪邁爽朗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從遠處下馬跑來,一把抱住了嚴鬆。


    “太好了,俺當你已經出發了一日,俺們攆不上嘞,沒成想在這裏碰上。哈哈哈哈,如此正好,你我兄弟二人路上結個伴,一同去北漠!”


    大胡子聲如洪鍾,嚴鬆一隊的流放眾人看向新來的那些。


    大胡子押送的人不多,共二十來個,男丁多且壯實,女眷少而精瘦。


    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沉默,沒什麽生氣。


    “老胡,你這是押送的何人?”


    “嗐,不識時務的錢家。”大胡子忽然湊近嚴鬆,手背拍向他的胸口,低了聲音,“這錢家家主曾經是你隊裏那蕭家的部下。”


    嚴鬆皺了眉。


    為了押送進度和防止路上生變。


    少有將有關聯的人員放在一個隊伍裏押送的。


    “老胡,這不符合規矩。”


    “啥規矩?俺老胡隻知道完成任務才是硬道理。去往北漠路上可不太平,俺本想與你作伴互相有個照應,你若是怕俺連累你就直說,俺老胡不為難你。”


    大胡子氣得滿臉絡腮胡往上翹了翹,揮揮手背過身去不再看嚴鬆。


    嚴鬆看了看自己隊裏,二十個人押送一百多號人。


    大胡子那邊十五個人隻押送二十多個人。


    而且大胡子雖然脾氣莽,但是身手不錯,是出了名的膽大心細。


    兩隊合並其實受益的是他嚴鬆。


    他端了一碗解暑藥遞給大胡子,笑嘻嘻地說:“老胡,瞧你,我說了不同行了嗎?我就是循例問問。”


    聞言,大胡子咧開嘴笑,一鐵掌拍在嚴鬆肩上。


    “你他娘的,說好聽點是謹慎,說難聽點就是慫。照俺說,出門在外,俺們說的才是規矩,人送不到,受罰的還是俺們自己不是?”


    “老胡說的是。”


    嚴鬆看向二房蘇扶柳那邊。


    為了一袋銀子一路遷就這個女人,耽誤了不少時間。


    大胡子隊伍半日就趕到的路程,他們竟走了一整日。


    真是窩囊!


    想到沒按時把人押送到北漠麵臨的懲罰,嚴鬆緊了緊眸子。


    “磨刀不誤砍柴工,老嚴你別瞎擔心,有了俺們在,肯定將人準時送到。俺瞧你這鍋裏還有不少藥,正好給俺隊裏人也分分?嘿嘿……”


    大胡子指揮著隊裏的官差將錢氏眾人押過來,不等嚴鬆迴應,就安排著人分發解暑湯藥。


    嚴鬆走在一邊,身側的官差悄悄問道:“嚴頭兒,這胡子也太不客氣了,把我們的東西當自己的呢。”


    “別瞎說,這人厲害著呢。北漠這條路我們第一次走,以後說不定就需要他照拂,平日裏別招惹他。”嚴鬆看那官差還一臉不忿,一巴掌拍過去,“我說你小子聽沒聽見?”


    “聽見了聽見了。”小官差揉著腦袋連聲應下。


    那廂發生的事落在蘇扶楹眼中。


    她總覺得大胡子有意無意地總往這邊瞟。


    若是錢家真是蕭家的部下,將“通敵叛國”的人聚在一起押送可不是什麽明智之選。


    除非……


    蘇扶楹抬了抬眼眸,想到了一種可能。


    狗皇帝想要將蕭家和錢家趕盡殺絕,一網打盡!


    她看了看大房和三房的人。


    蕭懷瑾身負重傷,連進食都需要人幫忙。


    蕭懷瑜是個悶葫蘆,一路上就沒見他說過話。


    蕭朔看著老實巴交的,劉氏更是幾乎沒有膽子。


    蕭月綺……除了嘴硬,啥都不硬。


    這一大家子人隻有她和白氏有自保能力。


    若是真的遇上殺手該怎麽辦?


    她和白氏如何護住這麽一大家子?


    她將目光落在錢家的隊伍裏。


    若是真的打起來,錢家的人會不會出手?


    “起來起來!趕緊起來走了!”


    官差揮動著鞭子,催著眾人趕路。


    眾人喝了解暑藥,不再像上午那般懨懨的,腳程也加快了不少。


    老夫人發熱就是氣急累得,此時也緩了過來,自己可以走動。


    蕭懷玨解放出來,蘇扶柳和張氏都鬆了口氣。


    這大熱天背著一個人走道真不是一般的累,她們都心疼呢。


    而不知道溜到哪裏去躲清閑的蕭衍此時見老婦人能自己走路了,也迴來和二房走到了一起。


    蕭月紗扯著蕭懷琰走在後麵,一邊趕路還要一邊對付這個小霸王的臭脾氣,心裏窩著一股氣。


    “今日多虧了柳兒了。”老婦人拍著蘇扶柳的手,慈愛地說著。


    “祖母,這都是孫媳應該做的。”


    “好,好啊,我們玨兒有福氣,你們倆好好的,今後才有一番大造化。”


    蕭懷玨和蘇扶柳一起應下:“是,祖母。”


    蘇扶柳憑借解暑藥刷了一波好感,一路上也沒有鬆懈,有看到可以用的草藥都順手扯下。


    蘇扶楹走在蕭懷瑾身邊,盯著大胡子那隊人。


    她想明白了,不管是殺手還是別的。


    來一個她殺一個,來兩個她殺一雙就是。


    空間裏武器這麽多,大不了就是暴露自己而已。


    反正她的任務隻是護送蕭家大房安全到達北漠,又沒說讓她以什麽角色護送。


    何必作繭自縛。


    她蘇扶楹從來不是被世俗所困之人。


    由於先前落下不少路程,中午嚴鬆不準大家夥開火,一人發了一個硬饅頭一碗稀粥。


    匆匆吃完又接著趕路。


    本來兩個時辰的路生生縮短了半個時辰。


    原本到了鎮門口一般也會問下有沒有人要去采買東西,他們也好趁機斂點財。


    可嚴鬆這次也沒停歇,竟是一路趕到了驛站。


    嚴鬆與驛站匯報押送情況時,大胡子已經匯報完迴來。


    大胡子徑直走到蕭懷瑾身邊停下,用手中的鞭子戳向他骨折的左手。


    劇烈的疼痛讓蕭懷瑾從昏迷中醒來。


    蕭月綺和蕭懷瑜一家去排隊領晚上的吃食。


    白氏正在鋪設床鋪。


    誰都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白氏聽到蕭懷瑾痛苦的呻吟,趕緊上前,卻被大胡子推到了一邊。


    “喲,這不是定北侯嗎?幾日不見,怎麽這般境況了?呸,俺最恨的就是通敵的叛賊。”大胡子嘲諷著蕭懷瑾,手上的鞭子還在他左手處戳著。


    蕭懷瑾疼得麵部扭曲,額上滲出細密的汗。


    饒是這般,愣是咬緊牙關,一聲未吭。


    “瑾兒!官爺,你有氣朝我發,求求你別為難我兒子!”


    白氏久未征戰,又餓了近兩日,再加上一路上跋涉,根本抵不過身強體壯一路騎馬的大胡子。


    張氏在一旁幸災樂禍。


    “嗤——總算有人替天行道了,真是解氣。”


    蕭衍還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活該!”


    蘇扶柳的聖母心蠢蠢欲動,想要上前替蕭懷瑾解圍。


    正在此時,在外裝水迴來的蘇扶楹見此,直接飛身上前,一腳踹開了大胡子。


    她擋在蕭懷瑾麵前,將水囊交給了白氏。


    看到蕭懷瑾這副模樣,臉色一沉。


    她這兩天好不容易把人養得有些起色,被大胡子這一戳怕又是要白費了!


    蘇扶楹氣得要死。


    “臭娘們,力氣還挺大!跟俺比比!”


    大胡子話落,揮著鞭子就朝蘇扶楹襲去。


    蘇扶楹利落躲開,身形閃現至大胡子跟前,一掌擊中他的麻筋。


    大胡子還沒看清動作,隻感覺手一麻,手中的鞭子便落進了蘇扶楹的手中。


    二人對峙。


    “啊!蘇扶楹打了官差!她怎麽敢!”蕭月紗被嚇壞了。


    張氏趕緊澄清,“這……這不會連累我們吧?官差大人,我們二房跟大房可沒關係的啊……”


    “二妹!你趕緊向官差大人賠禮道歉!”蘇扶柳走了過來,一副長姐模樣。


    “你算哪根蔥?敢命令我?”蘇扶楹瞥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


    蘇扶柳臉上掛不住,卻並沒有退卻。


    “扶楹,我知道你從小就不聽我的,但是如今境況不同,出門在外,長姐如母。你趕緊向官差大人認個錯,讓他原諒你才是正經,你別因為自己任性,到時候連累了大伯娘他們。”


    蘇扶楹一鞭子抽到地上,激起一陣塵沙。


    “滾!”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著蘇扶柳還是大胡子說的。


    亦或是對二人同時說的。


    蘇扶楹扔掉手中的皮鞭,轉身檢查蕭懷瑾的傷口來。


    這麽多天白養了。


    好氣。


    蘇扶柳見此,就要上前去替蘇扶楹向大胡子致歉。


    誰知大胡子撿起鞭子,隻看了眼蘇扶楹,並未看她。


    “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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