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樁是幾個月前的投毒案。當時一個船老大糾結了二十餘人告我創立船幫欺行霸市,其推出的人證是我貼身侍婢失散多年的妹妹二花。後船老大被殺,龍台府巡城司的官差誣陷是我院中侍衛所殺,還夤夜來我院中查搜兇犯,結果一無所獲,此事王爺應當也有印象。


    此案不了了之後,二花被接入崇善院,幾天後向我飲食中投毒,後逃出崇善院,被人殺死在王府西北角的樹林裏。如今已證明,指使二花向我投毒並殺她滅口的與此番綁架我貼身侍女的都是一撥人,也就是盛府的下人。此處有他們簽字畫押的口供,如今人也押在我崇善院內,王爺若想親自審問,隨時可以帶上堂來。」朱贏說完,將手裏那一疊口供讓堂中侍衛拿去給李承鍇過目。


    「王爺也見了,這樁樁件件無不要人性命,有時還一石二鳥,將二哥二嫂也定為迫害目標,這還能用普通妯娌間的矛盾來解釋麽?通過上述種種,我甚至有理由懷疑盛家將嫡出小姐嫁給大哥做填房,抱的就是除去二哥和世子,扶大哥繼位的野心。我身為琅琊王世子妃,豈能看著這些狼子野心的大臣披著忠誠的外衣暗地裏頻頻作歹而無動於衷?是故今日求見王爺,隻為請王爺為一直深受其害的世子與朱贏,二哥和二嫂作主。」朱贏慷慨激昂道。


    「你血口噴人,什麽證人證詞,誰知道是不是被你屈打成招!」盛歆培激動道。


    朱贏瞄她一眼,道:「是不是屈打成招,王爺自有定奪,輪不到你我操心。就算被戳中痛腳,為了腹中胎兒考慮,大嫂也不該這般激動才是啊。看二嫂多淡定,到底是不做賊不心虛。」


    文靜姝不自在地挪了挪腳。


    盛歆培氣得要暴跳,卻被一旁的李延壽安撫住。


    「你待如何?」李承鍇略略翻完了那一遝口供,抬眼望向朱贏。


    朱贏道:「很簡單,就兩點要求,第一,將猛龍軍的編製削減五分之一。第二,取消猛龍軍在內地的駐軍權。」


    李延壽聞言,抬眸看了朱贏一眼。


    李承鍇也是頗覺意外,再想不到朱贏一介深閨女子,居然會提出這等要求。削減編製,取消內地駐軍權,猛龍軍在緬州的勢力與影響將一落千丈。


    「你可知你說的這兩點,已經幹涉到緬州軍政,而我琅琊王府的規矩是,婦人不得幹政。」李承鍇道。


    「若是如此,迴頭我讓世子向王爺建議也是一樣,如果王爺需要一段時間考慮的話。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盛府如此針對我與二哥,我且不管二哥怎麽想,我是不會再忍的了。今後若盛府再有非常舉動,我亦將用非常手段還擊之。屆時,希望王爺不要後悔未聽朱贏今日之建議。」朱贏道。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李承鍇怫然不悅。


    「朱贏不敢,隻不過,朱贏覺著世子妃這名號挺好聽的,暫時還不想讓位給旁人,也容不得旁人覬覦。王爺若無意替朱贏保全這名號,朱贏也隻能自己保全了。當然,若是在猛龍軍一事上王爺有任何難處,朱贏也可盡力相助,畢竟您是緬州之主,朱贏身為您的兒媳,自然是永遠站在您這邊的。」


    李承鍇深深覺得有個背景厲害嘴皮子更厲害的媳婦真的是件讓人很不爽的事。


    「此事我會交由府衛詳細調查,」他對朱贏道:「你先把相關人證都移交過來,待確認你所告屬實,本王自會給你交代。」


    朱贏作死道:「除了朱贏所提兩點要求之外,朱贏不接受旁的交代。」


    李承鍇盯著她,強忍著不悅道:「再議。」


    「王爺明察秋毫雷厲風行,區區小事,三天時間應當足以查明真相了吧。」朱贏又道。


    聽著剛才還足以讓她提議削減猛龍軍編製取消猛龍軍內地駐軍權的事此刻又變成了區區小事,李承鍇差點沒給她氣死,道:「莫非你還想給本王限定時間不成?」


    朱贏笑道:「朱贏不敢,不過朱贏聽說明年正好是五年一度的征兵年,若是王爺能在年前查明事實並做出決斷,朱贏覺得,明年猛龍軍就不必再征新兵入伍了。」


    李承鍇麵色冷了下來,道:「本王說過了,緬州軍政不是你這等婦人可以置喙的。」


    朱贏道:「朱贏記著呢,世子爺與朱贏夫妻同心,定會在年前上書王爺提議此事的。」


    李承鍇瞪著朱贏,已在發怒邊緣。


    李延壽忽然開口道:「父親,關於二弟被綁之事,我有話要說。」


    李承鍇錯開目光,努力平心靜氣,道:「你說。」


    「二弟被綁時無意中聽到綁他之人說話才懷疑盛道文是元兇,父親當也知道此事容易作假,故而才會派人尋查關押二弟的那座宅子。最後因為那座宅子確在盛道文名下,這才懷疑的確是盛道文策劃了此事。然而經延壽調查,那座別院空置已久,保管別院鑰匙的管事也非是盛府得臉的奴才。但最近那管事卻與得意茶樓的掌櫃之子走得十分近,而這個得意茶樓在今年年初,便已過到一個叫尚雲的婦人名下。據我所知,這個尚雲,似乎正是弟妹院中的嬤嬤。對此,不知弟妹作何解釋?」李延壽看著朱贏十分平靜地問。


    朱贏笑:「整件事有何需要解釋之處麽?」


    李延壽道:「這件事至少證明弟妹若想拿到那座別院的鑰匙,也非難事。」


    「所以大哥與大嫂想法一致,認為是我策劃了此事並栽贓盛道文?證據呢?」朱贏問。


    李延壽道:「我沒有證據,但在此事存在可以栽贓的前提下,弟妹也同樣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證明是盛道文綁了二弟。」


    朱贏一臉無辜:「我也從沒下過‘是盛道文綁了二哥’這樣的定論啊。大哥明明是對王爺的判斷存疑,何故拿我作筏?」


    「弟妹誤會了,我不過發現了一條新的線索,覺得甚有價值,故而向父親稟報而已。如果這等合理的懷疑也能稱之為拿你作筏,那之前弟妹對我夫人和我的指控,是不是也可以看作是在拿我們作筏?」李延壽反問。


    朱贏道:「我說的樁樁件件,有人證有口供,可不是紅口白牙捕風捉影。」


    李延壽微微笑:「若是將那位姓尚的嬤嬤帶來,按著公主審問人證的方式審問一遍,她也未必不會成為此案的人證,我們也未必得不到口供。」


    朱贏麵色一冷。


    李延壽向李承鍇道:「父親,二弟被綁一事影響惡劣不可輕縱,我建議可以將尚嬤帶來一審,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按著我緬州律規,未必會冤枉了她。」


    朱贏欲出言阻止,卻又找不到合適借口,隻恐此刻忙著分辨會顯得太著痕跡。可若是不阻止,以尚嬤的身子,如何經得住刑訊逼供?隻怕到時一條老命都得交代出去。


    正進退維穀心似油煎時,一侍衛忽然來報:「王爺,坑害二爺的那名外室找著了!」


    聽說找到了柳鈺珍,朱贏心中一跳。光是柳鈺珍倒不打緊,隻不知罔象島那兩人是不是也一起被帶來了?


    人既然落入趙翀之手,一般情況下是絕不可能自己逃脫的。趙翀此舉何意?想借李延壽之手除了她?如此,對他有何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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