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臨杭市。


    進入大三下學期以後,忙碌地艱辛成為小黎、希悅和溫槿的日常。小黎要考陝西師大的研究生,希悅要申請英國的留學在準備論文和雅思,溫槿要考央美的研究生。


    這條考研和留學的路上,他們放棄社交、舍棄愛好、灰頭土臉、起早貪黑、日複一日地過著重複的生活。連著暑假一起,三人都在學校度過的。到九月份的時候,疲憊幾乎寫在每個人的臉上。那是一種類似於看不到希望,又怕不努力的感覺。方向感漸漸模糊,崩潰感也在逼近。


    臨近周末,在吃午飯的間隙,小黎給淩暮辰打電話說這個周末又不迴去了。淩暮辰迴話道:“你想迴來我就去接你,你想的話我就去看你,你有事的話告訴我就好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小黎想著《文學概論》和《中國文學史》的內容,終於繃不住了,近來的煎熬讓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竭力壓製內心的不安哽咽說道:“嗯……”


    淩暮辰聽出來了,然後捏了捏拳對小黎說道:“要不要休息一天……”


    小黎看著在窗口排隊打飯的希悅,最後說道:“不用了,到國慶了再迴去。”


    吃飯的時候,希悅看出小黎哭過,她們心照不宣,知道為什麽。希悅也曾因為把單詞記岔而憤怒無助過,眼淚也曾淹沒過一些夜晚。但是努力的人那麽多,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也知道這條艱辛的路還是要繼續往前。溫槿在圖書館的時間不是那麽頻繁,但他在外麵上培訓班的壓力也不小。三人就這麽相互鼓勵著、艱辛地走著。


    中午的時候,希悅和小黎都是在圖書館午休的,一個軟枕放在桌上,趴上十幾二十分鍾就算午休了。即便日日相見,但是說話的時間幾乎少之又少。兩人總是不約而同地在早上和傍晚出現在怡心湖邊讀英語,然後又迴去圖書館。從早到晚,每天最放鬆的時間就是十一點時管理員來清場趕人的時候,這意味著這一天的煎熬可以理所當然地結束了。


    進入11月份的時候,秋風乍起,小黎裹著圍巾在怡心湖邊打噴嚏。在最後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大家心態已經放平了。


    為了保證考研不出意外,小黎提前一周去住了酒店,易蘭親自來守著她。考研那天淩晨路上結了冰,小黎提前半個小時起床走著去考場。她瘦小的身影擠在入場的人群裏,看得易蘭心疼不已。


    考研結束後,易蘭給三人都蓋好了實習證明的章。溫槿和小黎結束了長達十個月的努力,希悅的雅思考試在1月份。希悅雖然考最晚,但成績是最先出來的,9.5分。查到成績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小黎,她哭著說終於完成了一大步。2月下旬時考研成績也出來了,小黎和溫槿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3月上旬,小黎帶著優異的成績去到了西安麵試。她的麵試過程很輕鬆也很順利,她看到她中意的導師就坐在中間,而且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走過場的雙向選擇。


    溫槿的麵試最後也完美收官,在即將畢業的時間裏,每個人都得償所願。


    在寒冷漸漸退的3月底,小黎在家裏的琴房練琴。長久不拉琴,手指生疏僵硬了不少,指尖按弦也要重新長繭。在這個春日,一切美好似乎都在慢慢到來一樣。


    這時希悅在日本打來電話,約好4月份一起返校搞論文答辯。在qq三人群裏,溫槿在新加坡也說4月份迴來答辯。4月,成為了一個令人期待的春日。


    練完琴,小黎下樓吃午飯,照舊隻有易蘭來陪她。小黎向易蘭問道:“最近暮辰哥哥都通宵工作嗎?”


    易蘭笑得很自然,她說道:“主要是國外的一些工作,所以時間有所衝突。”


    聽到易蘭的說辭,小黎並沒有多疑。夜裏,小黎睡著了,手鐲發出的光又慢慢進入她的身體。夢裏,她又夢到了那個神奇的空間,她再一次走向那個白衣女子。


    小黎走到樹下來到那女子身邊,那女子抬手指向那棵樹的方向。小黎順著那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出現了一個赤紅色圖案。在赤紅色的圖案後麵還有一個亮銀色的圖案。


    那女子用意念告訴小黎:“觸碰它。”


    那女子沒有說話,但小黎似乎感應到了一般,於是問道:“觸碰那個銀白色的圖案嗎?”


    那女子點了點頭,於是小黎朝著那個圖案的方向走去。就在小黎伸手出去即將要觸碰的時候,赤紅色的圖紋立馬發出光線把銀色的圖案纏繞住,阻擋小黎的接觸。


    這時在小黎的房間裏,淩暮辰已經走到了小黎的床邊。他輕撫著小黎的頭歉疚地說道:“這麽辛苦地一路走來,對不起……”


    深夜裏,淩暮辰來到屋頂,他抬頭望著天空,春日裏一直沒有月亮的蹤跡。他內心明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4月,辰隱山莊的櫻花謝了,海棠花開得清麗茂盛。


    三人組的qq群裏希悅打來電話,小黎和溫槿幾乎是同時接通的。希悅說道:“我今天中午的高鐵,一會你們兩個來高鐵站接我。”


    溫槿說道:“ok。”


    小黎也滿心歡喜的答應道:“好滴!”


    掛電話前,希悅問小黎:“小黎,你那邊有沒有什麽好看的小說,給我帶一本過來。”


    小黎問道:“什麽類型的?”


    希悅迴道:“隨便吧!什麽替身文學,什麽久別重逢的都可以。”


    小黎笑道:“倒是有一本,叫《火海》,一會給你帶去。”


    希悅說道:“好滴!愛你!”


    掛了電話,小黎看著時間有些來不及,於是加緊了動作收東西。


    高鐵上,希悅看著窗外的春景,心想著7月份出國,要有長達三年的時間都要在英國,內心對於小黎有諸多的不舍,對溫槿也是。但她堅信,隻要不說破那個秘密,她們就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她覺得,其實三個人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


    希悅的高鐵飛速地前進著,小黎也在快速的收拾東西,在學校的溫槿看著平板裏掃描版的《神職心海》,然後關掉了平板也準備著要去高鐵站接希悅。


    這時,小黎在房間裏已經換好了衣物,一條白色的簡約連衣裙,搭配一件淺綠色的開衫。腳上是一雙白色的堆堆襪和一雙圓頭矮跟的瑪麗珍皮鞋。她背上書包,快步去三樓拿大提琴又快步到一樓書房拿東西。


    這時李叔恰巧來到,他在客廳對小黎說道:“小黎小姐,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在外麵等你。”說著拿起小黎放在客廳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這時小黎在書房裏答道:“好的,再等我一會。”說著著急找到了答應給希悅帶的小說,然後順手放進了書包裏。


    這時小黎背好書包出來,在客廳的沙發旁拿起大提琴準備出門。臨走前想著還是要和淩暮辰打招唿一下,不知道他醒了沒有。她隻是這樣淺淺地想了一下,淩暮辰便出現在了樓梯上,好似是突然就出現的一樣。


    這時小黎欣喜地打著招唿說道:“暮辰哥哥,你醒啦!我準備去學校了。論文答辯完,然後拍畢業照。要9月份才開學了,一共有4個月的暑假,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這時淩暮辰看著小黎,眼神很是奇怪,充滿了哀傷和無奈。小黎仰麵看去,淩暮辰慢慢地從台階上走下來。第一次,小黎看清了淩暮辰眼裏的神情。


    小黎拿著大提琴,她關切問道:“暮辰哥哥最近沒休息好不舒服嗎?感覺你臉色不對耶。”


    淩暮辰還是一句話也不說,他隻是走到小黎的身前,然後努力地笑了笑說道:“小黎,對不起。暮辰哥哥不好,沒有多餘的時間了,我們要走了。”說著緩緩地抱住了小黎。


    這時,他們二人身下出現了一個法陣。突然間,小黎習以為常的胸口疼痛感突然變得明顯,痛一瞬間就襲遍全身,使得她不能動彈。大提琴因為拿不住“砰”的一聲掉在地上。小黎漸漸從淩暮辰的懷裏滑落,淩暮辰順勢蹲下抱住了她。


    小黎意識漸漸模糊,她看到屋頂正在消失,慢慢變成一片黑暗,然後是樓梯,客廳,連地麵也在漸漸消失。淩暮辰抱起小黎,順手拿上了她的大提琴。


    在一片黑暗裏,小黎迷迷糊糊地眯著眼睛想要睜開,但全身的疼痛讓她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她隻迷迷糊糊看見淩暮辰變了樣,身著風格怪異的白衣,留著長長的發,就這樣抱著她走在黑暗裏。


    小黎在心裏痛苦地唿喚著淩暮辰,淩暮辰則真實地應著小黎說道:“小黎別害怕,暮辰哥哥一直都在的。要是太疼的話,就閉上眼睡覺吧!睡醒了,我們就到了。”


    小黎聽著淩暮辰的話,就真的昏昏沉沉地帶著痛感沉睡而去。她沒有入夢,隻感覺淩暮辰一直在抱著她往前走,越走小黎就漸漸覺得沒那麽痛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似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一樣。他們來到了一片明亮的雲水之地,淩暮辰緩緩把小黎放下,小黎感覺全身昏沉無力,她眯著眼睛昏昏沉沉地開口問道:“暮辰哥哥……我們是要去哪裏嗎?”


    淩暮辰溫柔地說道:“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黎問道:“那什麽時候……迴來……”


    淩暮辰說道:“大概要一段時間。我們也許要分開一段時間。等我找到你了,你想要迴來時我們就迴來了,好不好。”


    小黎應道:“嗯……暮辰哥哥……幫我給希悅說一下,我今天不能去接她了……頭好暈……”小黎說著便暈了過去。


    這時在高鐵上,希悅快到站了。她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明明上一秒還記得要打給誰的,但是突然之間好像忘記了一樣。希悅感覺一股非常深刻的心慌感充斥了她的全身,讓她感覺到不真實。明明什麽都還記得,但是好像被突然抽走了什麽很重要的記憶一樣。


    希悅坐在位置上,猶如突然驚醒一般,瘋狂地翻著電話通訊錄和qq聯係人和微信通訊錄,但是一直找不到能對上那種感覺的人。


    這時高鐵到站,廣播裏提示臨杭站到了,希悅隻得拿上行李箱隨著人群一起麻木地出站。在扶梯上,她轉頭望去,人們都密密麻麻低著頭往前走。她好似心空了一塊,悵然若失,尋不到源頭。


    希悅走到出站口,看到了溫槿在向她招手。她麻木地看過去,總覺得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但是記憶裏卻沒有了關於這個人的印象。


    希悅習慣性地對那邊笑笑,然後把行李箱遞給溫槿,習慣性的上車,返校。迴到學校後,希悅準備論文答辯,順利通過後大家都在準備著畢業照。


    5月初的一日,希悅約好了溫槿要拍一組照片,她換好衣服化好妝後不是直接出寢室樓大門,而是迷迷糊糊地上樓來到了328的門口。


    當她站在328的門前時,裏麵的6個人也換好了衣服化好了妝,也準備拍一組美美的畢業照。裏麵的人開門出來時,希悅發現一個也不認識,隻下意識地說道:“不好意思,走錯了。”然後下樓。


    在學校熟悉的各個角落裏,溫槿真摯地按下快門為希悅定格住畢業季的畫麵。在怡心湖邊,希悅拍著拍著,突然忍不住地流淚,她沒來由地蹲下來崩潰大哭,像是心被挖走了一塊,痛苦不已。


    溫槿見狀急忙走近關切地問道:“希悅,怎麽了?怎麽哭了,哪裏不舒服嗎?”


    希悅難過地說道:“我不知道,我突然好難過,我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好難過。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好難過。”希悅越說越崩潰,溫槿不知為何很理解她的感受一樣,緊緊抱住了她在懷裏安慰著。


    晚上迴去的時候,希悅在電腦裏翻閱著存在網上的照片。大多都是她一個人的獨照,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空景。空的奶茶吧,空的電影座位,空的櫻花大道,空的圖書館座位……她找不到要拍下這些沒有意義的照片的理由,她覺得那些空的地方應該要有一個人才對。


    這時溫槿發來消息:“心情好點了嗎?給你點杯奶茶緩一緩?”


    這時希悅打字迴複道:“老樣子,一杯楊枝甘露,一杯豆乳米麻薯。”發送了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她不愛喝楊枝甘露,然後又補充道:“就一杯豆乳米麻薯。”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要楊枝甘露。


    溫槿發來了一個“ok”後就沒了下文。


    希悅繼續翻著照片,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自拍時,會不自覺的想笑,像是圖片裏有什麽趣事一樣,但是卻什麽也沒有。


    她就這樣畢了業,然後出國。溫槿則去了北京。倫敦與北京隔著八小時的時差,遠在異國他鄉的希悅沒有她此前預想的那樣很渴望能迴來。


    她隻是在一天夜裏,看著天上的明月,然後在書裏寫下了一段話:我覺得我們三個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有些事情就這麽稀裏糊塗下去也好。不去細想到底我們之間算愛情呢還是算友情……


    希悅看著自己的字,覺得奇怪不已,然後合上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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