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海中,二人漸漸越睡越沉,扶雪的濁息也越來多,黑色的血不斷從胸口溢出,唇色漸黑,臉麵煞白。


    鶴歸居中,驚雨在撫著清思琴確定琴音,也一直在等著扶雪來取。此時丹鶴盤旋在竹海,掀起一陣一陣的風浪。


    突然,驚雨額間的桃花神印閃爍了一下,驚雨疑惑結印凝神,神印靈光開啟時,他突然睜睛道,“執念傘破了,一人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執念。”然後思索了一下,“莫非是兩個人的執念相交了,還有獄獅與靈蝶,遭了,她被困住了會走不出來的。”


    這時驚雨一邊結印開啟神印靈光召喚丹鶴,一邊疾步走出屋外來到院中,這時丹鶴已經飛來,他一躍而上站在丹鶴身上。


    “水月召來!”驚雨召出法器水月鏡,水月鏡旋轉在手中漸漸變大,他一手揮去,水月鏡極速飛出打破了鶴歸居的結界。


    水月鏡迴縮飛來浮在驚雨的背上,丹鶴以最快的速度飛出了止青竹山。


    在巡山的守山長老舉目望去,看到了丹鶴和丹鶴背上的驚雨,甚至還用上了水月鏡的加持,他歎息道,“看來是那雙無法忘記的眼睛,執念呐!驚雨聖子,願你此去能破了自己的執念。”


    鶴歸居的結界破裂,全島都受到了影響。瀾桑和湘合等人走出翎羽大殿,看到了巨大的丹鶴向島外飛去,丹鶴背上站著驚雨。


    瀾桑見狀,“看來是清思琴的主人來了,看這架勢應是被困在執念海了。”


    湘合不可置信道,“竟然真的出了鶴歸居!不行,驚雨會有難。”說罷欲要追去。


    瀾桑一把攔住了湘合,“那是他自己的執念,讓他自己前去,若他不能自己做到,竹海仙島來日也會臨難。實在擔憂他,就為竹海仙島祈禱吧!”然後對一旁的神職說道,“傳令下去,打開島上所有聖山的禁製,召集所有的醫官。”


    “是!仙尊。”


    在執念海中,淵斬已經行船而來,才進入執念海時他便感受到了強大的法陣力量。淵斬頓感不妙,於是竭力行船而去,沒有七情六欲的他沒有生出執念,所以一路暢行無阻。越往執念海中央行去飄落的銀杏葉越多,這時淵斬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等淵斬找到二人時,執念的鎖鏈已經將二人緊緊捆綁在高大的銀杏樹上。


    這時驚雨已經駕馭丹鶴飛到了執念海上空,淵斬看到是丹鶴前來於是用靈力發出信號,驚雨看見後便驅使丹鶴飛了下來。


    丹鶴飛近,驚雨一躍而下來在淵斬的船上,然後召出一把白色的桃花傘擋住執念的侵擾。


    兩人相互簡單地見了個禮,驚雨看著淵斬有些驚訝道,“淵斬護法,你竟真的不會被這執念侵擾,這樣就好辦多了。”


    淵斬,“執念海困不住南宮殿下,應是南宮殿下自己在執念中沉睡的。如若我們強行喚醒他,天機神印會蘇醒,眼下隻能選擇將守天神女喚醒,他才會蘇醒。”


    驚雨,“好,我先看看是何情況,能不能找到突破口。”然後召出一陣桃花向神毅和扶雪飛去,他道,“四重執念交叉了三重,獄獅與靈蝶的雙重執念下,加上獄獅宿主身負獄獅之力對靈蝶宿主的執念,這份執念已經是世間極強無極。守天神女的執念也極其強大……”然後皺眉道,“還有……她受到了濁息侵蝕,意誌也在受到幹擾,我們需要一樣與她執念相關之物介入執念。”


    淵斬不假思索道,“我可以”


    驚雨看著淵斬疑惑道,“淵斬護法如何可以?她的執念不是巫靈仙島之人嗎?名為扶山。”


    淵斬,“我與他的容貌一模一樣,執念起時,守天神女會分辨不出。”


    驚雨聽後抬眼仔細打量了淵斬的臉一番,然後說道,“好”然後召迴了桃花傘,大量的銀杏葉也飄向了他。他把水月鏡從身後運至身前,這時水月鏡開出兩個致幻的法陣。


    驚雨對淵斬說道,“你隻需找到她,讓她相信她在執念幻境中即可,這樣我就能把她的執念帶到水月鏡中再用我的執念把她帶出來。”


    淵斬,“好”


    然後二人躍到法陣上,驚雨歎息道,“心海刻名的鎖鏈需要心海刻名的利劍才能斬斷,這世間能破解執念的便是更強的執念。守天神女,破夢吧!我在水月鏡中等你。”說罷召喚自己的執念,銀杏葉變成了執念的鎖鏈連接了他與扶雪。


    法陣轉動,靈光亮起,二人結印開啟神印靈光,意識進入了不同的場景。淵斬來到了巫靈仙島,驚雨在水月鏡中看到了閉上眼睛的扶雪,他在等她睜開眼來。


    淵斬第一次見到覆滅前的巫靈仙島,楠木銀花金磚玉瓦,青山碧水萬花同開,清氣純淨充盈全島。


    淵斬來到了薔薇苑,此時滿牆的薔薇花開得極美,她穿著一身喜服坐在高高吊下來的秋千上,身後站著扶山,扶闕在給她與扶山作畫,扶闕的旁邊還站著蘭心。


    這時扶山的餘光似乎看到了淵斬,他好像無聲地說了什麽,但淵斬沒有看清。


    淵斬向扶雪走過去時畫麵破碎了,此時又來到了神巫大殿。那幅畫已經畫好了,扶止,絮緣,扶闕,蘭心,他們都在看那幅畫。


    扶山和扶雪站在一旁,淵斬看著扶雪走過去時畫麵又破碎了,在破碎前淵斬看到扶山好像又說了,但他還是看不清也聽不見扶山說的是什麽。


    畫麵來到流芳花海,這是小時候的扶雪,她在路上天真爛漫的走著,扶山跟在她身後。


    他們迎麵而來,淵斬預備走過去時又看到了扶山好像對他說了什麽,這時淵斬終於看清了他的口型。他突然意識過來扶雪的執念還在掙紮,但是她被執念困住了,需要找到困住她的源頭。


    淵斬學著那口型,“神樹靈台”然後看著神樹靈台的方向一躍飛去,這時身後的兩人突然變成泡影消失了。


    神樹靈台上有一個天神法陣開出的結果,結界中有一個銀色的法陣,扶雪斜躺在法陣上沉睡著,扶山站在她身旁,淵斬一眼便看出這裏的扶山是她最強的執念。


    淵斬見狀驚訝道,“原來是被困在這裏修練的共生契約封印”


    這時扶雪醒了過來,她看到了淵斬,法陣移動她浮下來站住。


    她看了看旁邊的扶山又看了看淵斬,疑惑道,“兩個扶山哥哥,哪個是真的。”


    淵斬看著扶雪,她的眼裏沒有悲傷,眼神很清澈,隻是被執念蒙蔽時看上去有些奇怪。


    這時扶山說道,“公主殿下,我是真的。”


    扶雪看著扶山說道,“我也覺得你才是真的,”然後走過來對結界外的淵斬說道,“你是誰,來此作甚?”


    淵斬,“我來帶你離開”


    扶雪,“你進不來的,這是扶山哥哥的結果。”


    這時淵斬看著眼前的結界,盡管是在執念幻境裏,它的力量對於處在幻境裏的人來說力量也是真實的。他伸手觸去預備看看結界的力量有多強大,就在手觸碰到結界後,結界便開始慢慢消失了。


    扶雪疑惑驚訝道,“你是何人,這結界隻有扶山哥哥才能解除,你為何可以做到。”


    淵斬走進去對扶雪說道,“守天神女,你被執念困住了,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已經在執念幻境裏沉睡了一天一夜,時間不多了,你趕快醒來才能喚醒南宮殿下。”


    扶雪疑惑道,“你稱唿錯了,我不是什麽守天神女,來日襲守天神族尊位的是兄長,我是巫靈仙島的來日仙姬。還有,你說的幻境是什麽,你口中的南宮殿下又是誰?”


    這時扶山開口道,“公主殿下,此人來曆不明,可要扶山出手將此人趕走?”


    扶雪看了看淵斬道,“不用了,他應該不是什麽壞人,既然結界打開了我們便先迴去吧!”然後帶著扶山準備離開。


    這時淵斬突然攔下扶雪道,“守天神女,你醒一醒,這裏是執念幻境,你正在沉睡,是你的執念指引我來此地見你的。”


    這時扶山一下子擋住了淵斬,“你是何人,膽敢對公主殿下無禮。”


    這時扶雪突然不安道,“扶山哥哥,我們快走吧!還要繼續修煉呢。”


    這時淵斬抓住了關鍵問道,“守天神女,你知道你為什麽修煉嗎?”


    扶雪自信地迴道,“當然知道啊!為了封印獄獅。”


    淵斬立即追問道,“那獄獅在何處?獄獅宿主是何人?你可還記得。”


    扶雪一下子被問住,她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時扶山施法擊向淵斬,然後對扶雪說道,“公主殿下,此人來者不善,切勿受其擾亂心智。”


    這時扶雪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覺得頭痛欲裂,胸口也疼痛到即將炸開了一樣。


    淵斬趕緊繼續說道,“守天神女,巫靈島已經覆滅,你身邊的人是假的。獄獅已經被徹底封印,獄獅宿主叫南宮神毅,他身負獄獅之力,天機神印隨時都會蘇醒,隻有你能使其封閉,你快醒來!”


    這時扶雪更加不安,十分地痛苦,扶山見狀立即召出法陣把淵斬困住。他在法陣中緩緩下降,正在離開扶雪的執念幻境。


    扶山攙住扶雪說道,“公主殿下,無礙吧!不要聽這個人蠱惑,我把他送走,我們迴去休息一下。”


    執念幻境裏的力量十分強大,淵斬無力掙脫扶山的法陣,於是最後說道,“守天神女,如果你什麽都想不起來,請你相信我說的話,隻相信一瞬間就好。”


    這時淵斬被法陣吞沒,他在執念海的致幻法陣中醒了過來,看著沉睡的扶雪心想到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


    此時在執念幻境中,扶雪已經迴到了薔薇苑,隻要她去想淵斬的話,她就會非常地痛苦,隻要不去想就會感到很幸福。


    這時蘭心來給她送新挑選的衣物,扶雪看著新來的幾件衣物裏,有一件是橙色的布紋花色。她疑惑道,“我不是告訴過蘭心姐姐,我不喜歡這件橙色的裙子嗎?怎的還會還送來。”


    就這一瞬間,她依稀記起她去退這條裙子時怕蘭心生氣責怪,以防萬一特意帶了扶山一起好在關鍵時帶她離開。


    這時扶山走近說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喜歡,扶山便拿去退了吧!”說著抽出了那件橙色的。


    扶雪看著它突然打住,“先別,扶山哥哥。”然後仔細迴想著,“退完裙子時,我記得再見蘭心姐姐時是和她說我要去閉關半月。但其實不是,我去哪裏了?見了何人……”扶雪越想著越是覺得痛苦不堪,這時淵斬的話縈繞在自己的耳邊。


    扶山過來攙住她道,“公主殿下,不要想這些,會令你痛苦的。”


    扶雪突然難過地看著扶山問道,“扶山哥哥,你是真的扶山哥哥嗎?巫靈島真的覆滅了嗎?”


    扶山看著她問道,“公主殿下想相信他的話嗎?”


    扶雪,“我不知道,扶山哥哥!”她說著突然很為難,“我應該要相信他的話嗎?明明你就在這裏,我們就在巫靈島,可是我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我害怕是真的。”


    扶山看著她,“如果你相信的話會很痛苦”


    扶雪迴想淵斬的話,“南宮神毅……神毅……天機神印。”她突然擔憂道,“對了!不能讓天機神印蘇醒。”


    扶山溫柔地看著她,院子裏的薔薇花已經漸漸變成了銀杏葉在飄散,他道,“公主殿下,你的內心已經動搖,扶山該走了。”


    扶雪越來越感到痛苦,“但我不想相信他的話,扶山哥哥,你別走好嗎?”


    這時扶雪的執念幻境突然碎裂,她看著扶山變成飄落的銀杏葉離去,她大喊道,“扶山哥哥!”然後在驚雨的執念幻境中醒了過來,有兩條長長的鎖鏈從無盡的遠方捆綁著她的手腕,她看到了驚雨,驚雨也在看著她。


    扶雪看著眼前人疑惑道,“你是……驚雨,驚雨聖子。”扶雪突然驚醒了過來,然後看著手腕上的鎖鏈,“這裏是……你的執念幻境,我怎麽可能會進入你的執念幻境,不可能,難道你……”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驚雨。


    驚雨溫柔地對她笑了笑,然後做了噤聲的手勢,他語氣溫和地說,“不用覺得為難,讓我看著你的眼睛就好,我會帶你出去的。”


    扶雪不安道,“你的執念會越過我對他的執念嗎?如果你的執念不能化為利劍,也終將會變為鎖鏈將你束縛於此的,你可知道我對他……”


    驚雨溫柔地打斷,“我知道”然後笑笑,“所以我才可以,相信我吧!”


    扶雪歉疚地看著他不再說話,驚雨的執念漸漸在手中化為利劍,然後揮劍斬斷了困住扶雪的鎖鏈。


    驚雨把手伸向她,“我帶你走”


    扶雪看著驚雨溫柔的神情,他在看著自己的雙眼時,深情與溫柔就像是在綻放的桃花,她安心地把手交給了他。


    這時驚雨一手結印,執念幻境破碎變成一個曆劫的風眼,驚雨看著扶雪的眼睛道,“抓緊我,不要放開。”


    扶雪點頭道,“嗯”


    驚雨牽著扶雪跳入風眼,他單手結印開啟神印靈光,二人在風眼裏不斷下墜,風變成一把把利刃劃過驚雨的身體。


    扶雪擔憂地看著驚雨被自己的執念反噬,即便是萬刃劃身,他仍舊眉眼溫柔不作痛吟,堅定地向前飛去。


    白粉色的桃花衣漸漸染血變成了紅色,扶雪的內心更加歉疚不已。


    執念海中,淵斬也看到驚雨的身體在無端地出現一道道傷痕,便知道他已經在帶著扶雪出執念了。


    淵斬感歎道,“不愧是守鶴聖子,心法如此了得,竟能自入執念還能自破執念。”


    這時扶雪突然在銀杏樹上醒了過來,嘔出了一口黑血,胸口被濁息侵蝕,那股疼痛讓她無力動彈。


    驚雨也噴出了一口鮮血在法陣中醒了過來,他與扶雪之間的鎖鏈斷開時,捆綁扶雪和神毅的執念鎖鏈也漸漸鬆開。


    這時扶雪從銀杏樹上掉了下來,銀杏葉飛向她,驚雨趕緊召出桃花傘為她擋住。


    扶雪被淵斬接到了船板上,濁息已經生出太多,她看了一眼受了重傷的驚雨後便暈了過去。


    驚雨虛弱道,“她需要淨化濁息,我先帶她去華嶽山的毓靈天潭。”說著強撐著受傷的身體召迴法器,然後躍到船上將扶雪抱起。


    這時神毅也蘇醒了過來,銀杏葉再次向他飛去,邪念又起,他見到驚雨抱著扶雪時便召出了法器道,“你們想幹嘛!”


    這時淵斬阻止道,“守天神女被濁息侵蝕,危在旦夕。”


    驚雨看著緊閉雙眼的扶雪,他平靜地對神毅說道,“你拿著她的軟肋占有她,是真的愛她嗎?”驚雨說著召喚丹鶴然後一躍飛去,丹鶴以最快的速度飛出執念海,一路向竹海仙島的華嶽山而去。


    神毅淋著飄落的銀杏葉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沒有答案,隻是躍到了淵斬的船上,然後自行驅動水船前行。


    丹鶴返程途中,驚雨一直以靈力給扶雪淨化濁息,但是他已身受重傷靈力不足,他離開了鶴歸居,丹鶴的靈力也在減弱。


    被淨化了一些濁息後,扶雪途中醒了過來,她被驚雨抱在懷裏,驚雨再次看著她的那雙眼睛時,執念的確會深紮在心底,已經無法抗拒。他虛弱問道,“我第一次見你時,便知曉你不是會丟失本心而生出邪念之人,你怎麽了。”


    扶雪苦笑,“與天神交換了條件,想見他一麵……這何嚐不是自棄本心。”


    驚雨,“所以交換了神巫靈脈”


    扶雪忍痛說道,“還有我的命……”說著嘔出一口黑血。


    驚雨聽後,抱著扶雪的手發力更緊,此時丹鶴幾乎突破極限在以更快速的速度飛去。


    驚雨問道,“神罰之事,是他讓你簽的天神契約嗎?”


    扶雪,“是我自己,因為知道此生不會再移情他人自毀契約,不小心被命運愚弄了。”


    驚雨,“在很早以前了,對吧!”


    扶雪,“早到就像一種注定,注定隻能是這個人,注定他會來到我身邊,也注定他會離開……甚至在深夜夢裏時我都會問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驚雨,“原來你也在曆經宿命”他沉默一會道,“或許,你不僅僅是你”


    扶雪,“天機姻緣轉動時,我也看到了我不僅僅是我。”然後又看向驚雨,“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驚雨,“清思琴已修好,我把它送給你,你把它帶走吧!”


    扶雪,“何其有幸,又何其辱沒了它的意義……”扶雪說著虛弱地昏睡了過去。


    驚雨看著她喃喃道,“就當執念蒙蔽雙眼時,我們都看不清前方吧!”


    丹鶴飛迴了竹海仙島,直接去了華嶽山,湘合追著丹鶴的方向也一路往華嶽山趕去。


    華嶽山毓靈天潭內,潭中央有一方小嶼,小嶼上有一棵無花無葉的枯枝桃樹。華嶽山山頂有一天口,天口正對小嶼。


    驚雨把扶雪送至小嶼上,結印施法啟動了毓靈天潭的法陣,所有的靈氣匯聚於小嶼。


    這時桃樹忽然複生開花,花瓣不斷飛落又不斷地複生,花瓣環繞著扶雪化為淨化濁息的靈力,她在一點點愈合,驚雨的傷勢在一點點加重。最終,驚雨身體和靈力不支,嘔出一口血後倒在了扶雪身旁。


    丹鶴停在華嶽山山頂,嘶聲鳴叫著,醫官等人在往華嶽山趕來。


    湘合第一個趕到,看到了開到極盛的桃花,他一躍飛去施法維持著驚雨的性命,隨即,醫官們也相繼趕到。


    一日後,鶴歸居中,扶雪醒來時有兩個仙侍來為她更衣。


    一仙侍道,“神女,你此前的衣物已被濁息侵蝕,湘合殿下囑咐,還望神女將就一二。”


    扶雪,“多謝!”扶雪看去那衣物和驚雨的很像,也是白粉色的桃花衣,衣著潔淨不染塵,她突然覺得身著此衣是玷汙了它。


    扶雪問道,“驚雨聖子如何了?”


    一仙侍迴話道,“聖子已被醫官救迴,現下在隔壁主居修養,已醒來過一次。他方才交代,若是神女醒來了可去看他一下。還有,與神女同行的兩位貴客已經上島,被湘合殿下留住了,中午或者傍晚時會來接神女。”


    扶雪,“好的,有勞了。”


    仙侍退下後,扶雪走出房間,來到隔壁驚雨的主居室。


    驚雨的床榻被一架四扇桃花映梨的屏風隔住,看去應是沒有醒。


    扶雪走到窗邊,再次去看了那幅扶闕的畫像,直到此刻,她才終於看懂了它。但是驚雨的執念能化劍斬斷她的執念之鎖,十分令她疑惑,亦十分令她受寵若驚。


    她看著那幅畫很久,想著那幅畫在她還沒見到驚雨前就畫好了,想到那時兄長還在竹海仙島,還寫信多次提到他與驚雨的友誼。


    這時驚雨在屏風後穿好了衣物,他輕步走到扶雪身旁,“看來你知道了……所以當時不能把這幅畫送你,就當是我最後的執念。”


    扶雪悲傷疑惑道,“不應該的,為什麽會這樣。”


    驚雨溫柔地說道,“或許你心中有疑問,但是有些問題不需要有答案。在鶴歸居中看守丹鶴是我的使命,我從未敢奢望過這個故事會有結局。”


    扶雪恍然大悟道,“所以,我才能拿著清思琴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此地,隻有我才能吸收淨婪樹的靈力,甚至還讓你出了鶴歸居。”她自責道,“我應該早一點確定的,這樣,我就不會那麽冒險,不該來見你,不該讓你再看到這雙眼睛。”


    驚雨,“或許,你不該知道有這個故事,對你來說,另一個故事會更好。”


    扶雪,“我尚且如此痛苦,你一定比我還痛苦吧!”


    驚雨看著她,“不是所有的執念都會痛苦,有的執念也有祈盼,希望對方安好的期盼。”


    扶雪,“原來……啊,是的。”


    驚雨,“我也略會一點洞簫,以清思為我撫一曲如何。以往扶闕殿下為你尋琴時知曉你會,卻還沒能有幸聽過佳音。”


    扶雪欣然答應道,“好”


    院中,扶雪跪坐在琴桌前,清思琴已經修好換了新弦,琴身流光溢彩,裂紋不再。驚雨手執洞簫站在扶雪身旁,白粉色的桃花衣迎風飛舞,丹鶴停在淨婪樹上修養。


    此時清風穿堂來,佳人起弦音,君子庭院立。


    琴聲起,和風微漾,是哀傷,是惋泣。


    簫聲應,桃花凋落,春日盡,歎憐惜。


    琴弦流轉間執念忽起,紅塵是非皆襲來,何須再問此生緣劫歸夢裏。隻道清歡巹酒飲醉時,書卷三千辭闕,書中言盡難表心跡。


    此方天地廣闊,山川曠遠,河水浮光金粼遠流去。竹海寂靜,流雲散漫,兩人堪比天作之合。


    二人的琴音簫聲被傳得很遠很遠,止青山周圍皆可聽見。守山長老躺在竹山中的一方石塊上入神聽著,歎息道,“情之一念是緣起,情關難過是劫數,清思琴能得此主不妄現世,希望此番能帶走它。”


    此時,湘合、淵斬和神毅也來到了止青山腳下,三人駐足欣賞著二人的樂聲。


    湘合歎道,“當真是高山流水兩相應,三生有幸一迴聞。”然後沉思了一瞬道,“琴簫今日遇知音,我們慢點走吧!”


    神毅思考了一下,沒有反對。


    鶴歸居中琴弦止時簫聲停,驚雨側臉道,“原來,你的琴藝這般好,驚雨自愧不如。”


    扶雪仰頭道,“驚雨聖子謬讚了,也竟不知你的洞簫還能喚流雲閱四季。”


    驚雨看著她的那雙眼,此時丹鶴飛了出去,掀起的風吹起衣擺時,他堅定認真溫柔地說道,“你留在鶴歸居中吧!我可以護你一世平安,水月鏡中可全你執念。有我在,那契約傷不到你,你開口的話天機之主會同意的。”


    扶雪聽罷沉默了一瞬,她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無盡的竹海,風湧陣陣,甚是壯觀美麗,心想此景若是不能安然相見,該是何等苦楚。


    驚雨在等她的答案,她笑著搖了搖頭輕歎道,“已經欠你一次命,不能再欠你一世傷。這是我的命數,不能讓你替我承受。”


    驚雨看著她道,“你我是兩不相欠”


    扶雪苦笑,“待到姻緣算盡時,我倒是可以如此居功。”


    驚雨道,“我隻是想以執念困你於此罷了,你若不願,此去天地廣闊但我再不能離開。你若走了,就不會迴來了,那些災與難太大,你確定要遵循嗎?”


    扶雪,“就當各有宿命吧!”


    兩人就這樣默默站在鶴歸居中,慢慢看著流雲舒卷黃昏來臨。


    鶴歸居困住守鶴聖子的結界還未修複,湘合等人來時就直接進來了,這時驚雨和扶雪走下二層台院去相迎。


    看到了二人衣著,湘合打趣道,“守天神女,鶴歸居的衣物倒是適合你”


    扶雪道,“湘合殿下有心了”


    驚雨迎客道,“你們來了,先進屋喝口茶吧!”


    這時淵斬說道,“玄清神域傳來信令,我們需立即返迴就不多留了。”然後對扶雪說道,“守天神女,我們該走了。”


    這時扶雪看了驚雨一眼,“那,就此道別。”


    驚雨,“稍等一刻,還請你把清思琴帶走。”然後轉身去取琴。


    湘合見清思琴終於要出鶴歸居,心中安然不少。


    驚雨抱著清思琴走來,扶雪看著這場景忽然恍了神,看見另一個自己也在此處見到了他如此抱琴而來,當他看到她額間的清花銀雪靈蝶印和眉眼時,卻停在了台階上。


    這時驚雨走來,呈過清思琴道,“守天神女”他示意她拿過。


    這時扶雪突然苦笑了出來,“原來……你我一切皆有命數。”她看著清思琴,再撫了一下,“真是把好琴,可惜了。”


    驚雨看出她的神情異樣,問道,“這是何意?”


    扶雪,“天機姻緣已轉動,我不可行毀人機緣之事,等你下一次再見到清花銀雪靈蝶印和這雙眼時,你再決定要不要送我。”


    驚雨,“我們不會再相見了”


    扶雪看著驚雨,“這琴,我現在不能收了。”


    湘合疑惑道,“守天神女,為何又不能收了。”


    扶雪,“來日,你也會知道的。”然後欠身作別道,“驚雨聖子,我們就此別過。”


    驚雨端著琴,好一會才迴過神來,盡管遺憾悲傷,卻還是溫和道,“此生……不再見……”他看著那雙眼,終究還是記住了它悲傷的樣子。


    湘合見到此景,也隻得帶他們離開了鶴歸居。


    驚雨目送他們出了鶴歸居後仿佛卸掉的全身的力氣,他抱著琴無力地走上台階,把清思琴放迴了方才的琴桌上。他獨自悵然跪坐了許久,丹鶴也飛了迴來靜默不動。


    夜幕來臨時,湘合拿來了兩壇桃花釀。他直接走來席地坐在旁邊,然後向驚雨遞過一壇酒,“我難得用術法飛上來沒被阻止,此時酒算是好物,反正這結界還未修複,你就敞開喝一壇吧!”


    驚雨接過酒壇,雅正君子突然失了體態開壇痛飲,他苦笑道,“到底,還是沒有拿走……”然後撥弄了一下琴弦,“終究,它還是留在了鶴歸居。”


    湘合,“她說,你還會再決定一次”


    驚雨,“即便再決定千萬次,此生我都逃不開那雙眼,我隻能送給她。”


    湘合,“那就一起等到我們都明白宿命為何的時候吧!”


    二人飲了半宿,湘合先閉眼寐酒,這時驚雨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他走到了淨婪樹下把手放在靈眼上,樹上靈光亮起,他的心婪之念被源源不斷地抽去。


    這時湘合支著手睜開眼睛,默默看著驚雨痛苦不堪的背影,見證著淨婪樹不一會就變成了參天大樹,他沒有做聲。


    有些事情,沉默著,便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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