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看了一眼跟過來的袁隗,解釋道:“叔公,孫兒今日隻是和堂弟一同前來,我們還在吟詩作對之際,他便離去了。”


    袁譚早就看他堂弟不順眼了,父輩的矛盾繼承到他們這一代頭上,往日裏他堂弟仗著他是嫡係血脈,可沒少擠兌他。


    今日他堂弟還安排他占座,不然,他也就沒必要和江山起衝突,自取其辱了。


    江山進而問道:“那便是還未開席之前離去?”


    “是的。”


    江山問完這句話,便閉口不言,如此長的時間,誰知道袁耀到底和誰發生了什麽。


    袁隗給了身後幾人一個眼神,一個家仆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可能敢對他們家的嫡子動手,所以,動手的不是在場的士子,就是王家後院的家眷了。


    一個士子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周邊的人群,說道:“既然不是家奴,那很可能……”


    這話一出,眾士子之間開始相互打量。


    袁耀平日裏囂張跋扈慣了,鬼知道哪個就想置他於死地。


    江山坐迴席位上,安撫起一旁受驚的紅昌。


    可他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鄰座的幾個士子在小聲嘀咕:“不對呀,我記得他們兄弟倆是一同離席的。”


    “是啊,他倆一同離開後,袁譚還帶家仆去給王家那些下人們發賞錢呢。”


    江山耳朵一動,袁譚竟然跟他叔公還不講實話,說不得,他們之間的矛盾比想象的還要大。


    豪門也有豪門的悲哀呀。


    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方便把水攪渾了。


    袁隗沉著臉,此時,他派出去勘驗的人迴來了,附耳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袁隗聽完後,臉色更加陰沉了,又吩咐了幾句下去。


    江山看著這一切,淡定的又飲了一杯酒。


    他把作案現場處理的很好,一路上沒有一絲馬虎和足跡。


    陸陸續續的有士子迴席,這些士子在觀察過周邊環境後,一致認定,茅廁那裏就應該是事發地。


    因為他們實在沒在其他地方找到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連身體被拖行的痕跡,以及較深的腳印都沒有。


    “不對呀,袁公子既然早就離場去方便,為何等到這時才被歹人襲擊?”好事的士子們,紛紛把此為談資議論。


    袁隗心裏清楚,他這不爭氣的侄孫,是個耐不下性子讀書的主,更是一個能惹事的主,他這侄孫怕是不知在這王府宅院裏得罪了誰,被人教訓的如此徹底。


    如果,是闖進了人家王府的後院,被王府的人處理了,他怕是難以讓今日之事真相大白了。


    他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王允也深知這一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後院出了問題。


    但為今之計,他隻能盡全力排查,實在不行,也要抓出一隻替罪羊來。


    各懷心思的眾人,都把對方當成了假想敵。


    這會兒,袁隗身旁的侍衛走了過來,稟告道:“袁公,確定了,從公子離席,到公子被人發現,並沒有賓客從王府離開。”


    這侍衛話說的中氣十足,一下子就吸引了眾多士子的注意。


    他們紛紛明白,沒人出王府,那兇手必定還在府內。


    王允一聽,知道太尉這是要盤問一下那些可疑的賓客了,這事兒又不好硬來,他隻好站出來幫襯道:“諸位,今日之事事關重大,還請諸位配合問詢,王某必將陪同。”


    很快,在眾人的互相指認下,江山這個後來者,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江小友。”王允拱手前來問詢。


    江山不待他開口,便自覺說道:“王公,我一來便讓門房領著去如廁,當時並未發現異常。”


    王允轉而向著門房一看,門房當即說道:“江侯爺說的是,小的領著侯爺如廁後,便一刻不停的把侯爺帶來的酒送到大人們的內堂了。”


    幾個大儒相視一看,他們喝酒的事已經有一會兒了,袁耀遇襲是剛剛發現的事,更何況茅房是第一現場,江山沒有作案的時間。


    江山之前謹慎的反偵察手法派上了用場,隻要茅房被定為第一現場,他就基本安全無虞了。


    畢竟剛剛有兩個士子說,他們上茅房的時候還專門挑了挑坑位,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江山的嫌疑被撇開。


    王允心裏鬆快了幾分,這會兒有頭有臉的士族子弟的嫌疑基本上排除了。


    寒門士子裏,除了這個有侯爺頭銜的江山有嫌疑。


    剩下的,就隻剩下那個偷偷在如廁時,聽到這投屍經過的徐庶了。


    王允明知故問的問眾人:“還有沒有人,在宴席開始之前這段時間,離過席?”


    “他!”一個寒門士子站出來指著徐庶說道:“我看到他在開席前才迴來!”


    “哦?”王允眯著眼看了過來,玩弄政治多年的他,自然知道水落石出不一定重要,把事情揭過去才重要,畢竟他也算這方麵的行家。


    徐庶麵色一僵,他知道形勢對他極為不利,但還是坦言道:“我隻是去如廁,並未發現異常。”


    “我知道!他們前幾天還去袁府裏麵拜訪,但後來卻沒有被袁家留下。”


    這文士指著他們鼻子一說,頓時讓眾人看向他們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我觀袁公子身上,僅有後腦一處傷痕,歹人若能把人一擊致昏,必然有不俗的體格。”


    另一個文士如此一說,眾人看向徐庶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徐庶雖然一身文士打扮,但他少年時喜歡練劍行俠仗義,可謂是練就了一身腱子肉。


    王允眼中精光一閃,對著護院說道:“先將此人拿下!”


    戲忠緊忙站起來拱手對著眾人說道:“請諸位明鑒,我們節衣縮食、千辛萬苦從潁川前來,與洛陽諸門無冤無仇,還指望得到眾家的招募和舉薦,怎會做如此自毀前程之事!”


    郭嘉卻沒有立即迴嘴,他見到王允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就想明白了王允他是要做什麽。


    對方是要把這件事堆到他們頭上!推到毫無根基的寒門士子頭上!


    今日,他們的同伴徐庶,就是一個犧牲品!


    該死的豪門世家!


    郭嘉看向徐庶的眼神裏充滿了猶豫,原本他不會出賣江文首,但若是與他攜手共進的手足為此而死,他又如何忍心!


    權衡利弊,郭嘉眼珠亂顫,他不僅要思量如何破解江山的辯駁,還要頂住王允等士族的壓力,幫徐庶脫罪!


    而此刻。


    江山也看出了王允的意圖,他暗自歎了口氣,此事因他而起,他怎麽忍心讓無辜之人替他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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