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二十八位大臣全部按律罰了俸,散朝時都咬牙切齒地瞪了左克一眼。


    趙沉玉則又是跟著趙歸安來到了禦書房。


    趙歸安端坐在書桌前,脊背筆挺,玉白的手上拿著明黃的奏折,她正垂眸靜心看著。


    趙沉玉看都不敢往旁邊的奏折上看一眼,隻一邊研墨,一邊發著呆。


    趙歸安看了許久,久到趙沉玉研完墨,也不曾換另一本。


    趙沉玉不敢自己走開,也不敢打擾肅然凝神看著奏折的趙歸安,隻是袖手靜立著,腦海裏卻不停地想著。


    一會想著昨日看的話本。


    一會想著自己前段時間的話本有沒有被老鄉看到,她願不願意來?


    趙歸安的手指輕輕一動,哢的一聲合上了奏折,望向旁邊正發著呆的趙沉玉,輕輕敲了敲桌子。


    趙沉玉望了過去,就看到趙歸安點了點桌上看了許久的奏折,說道:“阿玉,你且看看這本奏折。”


    趙沉玉心中警笛聲響起,立即訕笑道:“皇姐,我胸無點墨,您讓我看這奏折,豈不是白看嘛?”


    趙歸安眉一凜,神色微沉道:“你且先看著。”


    趙沉玉哪裏敢看,她怕這是女主的試探,立即低眉順眼地說道:“皇姐,我實在看不懂啊,您讓我研墨,這種純靠手無需動腦的,我還可以為您效力,但這奏折,是真不行。”


    “而且——我也沒資格看這奏折啊……”


    趙沉玉低順著眉眼說完話,完全不敢去看趙歸安的表情,隻看著眼前的桌子一動不動,以表自己的忠心。


    但趙歸安一眼看破趙沉玉的想法。


    她看著眼前這穿著玄袍藍衫的絕俗少女,看著她那柔順的眉眼和單薄的脊背。


    她想到過去的嗬護,想到趙沉玉現在仍然還有的莫名其妙的防備與諂媚。


    也許是太過拘束她了……


    趙歸安久久凝視著沉默不語的趙沉玉,最後兩指並攏,慢慢敲了敲桌子。


    “咚咚——”


    清脆的聲音響起,趙沉玉抬起眼偷偷瞄了一眼。


    趙歸安沒有看她,隻是看著擺在她麵前的那一遝奏折,聲音極輕地緩道:“你授冠了,也長大了……”


    “雖然暫不可離京,但也可建府了。”


    “府邸落成後,你便去金吾衛當值,不必入皇城,也不必上朝了。”


    趙沉玉聽到這句話,一時間驚喜不已。


    這意味著她可以暫時性遠離女主,遠離劇情了。


    腦海的喜意掩蓋住內心隱隱的別扭,讓她忽視了周圍的環境。


    而這一瞬間的喜意,被趙歸安敏銳地捕捉到。


    最終,趙歸安什麽都沒說,隻是揮了揮手:“且先迴去吧。”


    趙沉玉有些猶豫,她覺著女主此時像是很難過。


    但她又否認了自己內心的猜測,女主這樣無堅不摧、冷情冷性的龍傲天,怎麽可能會難過?


    所以趙沉玉猶豫了一瞬後,便隻是恭敬地行禮退下。


    在後退著離開禦書房的那一瞬間,也許是內心深處的影響,趙沉玉鬼使神差抬起頭望了一眼。


    華貴的禦書房中,那巨大的檀木桌前,坐著身著朱紅太女服飾的俊美女子。


    在那書桌前,她脊背依舊筆挺,獨自沉默地坐著,垂眼望著桌上,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


    窗外的日光灑來,竟也照不亮她那幽暗的眼眸。


    讓趙沉玉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孤獨。


    趙沉玉最後還是低下了頭,又向後退了一步,退到了門外,徹底離開了禦書房。


    離開禦書房後,才行至禦書房前的中庭,晚香便迎了上來,端雅恭敬道:“晚香參見五殿下,轎輦已備下,殿下可是要迴雲月殿?”


    趙沉玉一見到晚香,立刻停下了腳步,略有些不解。


    她與女主身邊的第一內侍——這位看上去溫柔端莊的笑麵虎晚香,雖有接觸,但並不是很多。


    作為一個毫無後台的平民男子,能夠在皇城裏坐穩太女身邊的位置,不可謂毫無手段和謀略。


    在原書中,他雖然模模糊糊,不曾明確表明他是否是女主的後宮,但也可看出女主對這內侍的倚重。


    在公西硯沒入後宮之前,皇城中的一應事物,皆由晚香一把手抓。


    可此時,趙沉玉眼前這文雅俊秀的少年,不僅沒有待在禦書房內等候著女主吩咐,反而貼心地又恭敬地為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五皇女安排著一切。


    趙沉玉一時間有些迷茫。


    也許趙歸安是真心關愛她這個妹妹的……


    但這個念頭才浮現,她的腦海中立刻被兒時看到的血腥畫麵和仿佛真實發生過的結局強勢占領。


    趙沉玉被嚇得抖了一下,這一抖,被晚香敏銳地捕捉到。


    晚香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一雙秀氣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快速打量著趙沉玉的衣著和周圍的天氣。


    打量完後,晚香收迴視線,頭微微恭敬低下的瞬間,角落裏有一名內侍悄然轉身離去,看方向,似乎是去了禦書房內。


    趙沉玉注意到晚香還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修長的身子被青色的一等內侍製服包裹住,隨著他行禮的動作,可以俯視到他那瘦窄的肩膀,和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腰間以下的衣擺,隱隱透出兩條長腿的輪廓。


    微風襲過,地麵上倒映出他筆挺如鬆的身姿,而晚香即便保持了一會,也絲毫沒有一點失態或不滿的跡象,儀態禮儀依舊十分優雅俊秀。


    晚香不僅沒有不滿,甚至內心感到有些許興奮與激動。


    五殿下的目光,終於注視到他的身上了。


    保持著動作的晚香,隻期望著時間能慢一點,讓殿下再多看他一會。


    折身去拿衣物的內侍早已歸來,但在晚香的暗示下,他停下了腳步,默默注視著這幅畫麵。


    拿著衣服的手,緊了一瞬間。


    趙沉玉看著晚香出神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眼前的文雅少年仍然保持著行禮的動作,等著她迴複。


    趙沉玉立即伸出手,想將人扶起。


    晚香餘光注意到那柔弱無骨的牛乳般的手伸了過來,眼中立刻湧現出驚喜,不待他放鬆胳膊上的肌肉,讓自己的身軀更加柔軟時,那將將握住他的胳膊、與他接觸的玉手,又頓了下來,然後在他失望的目光中縮了迴去。


    趙沉玉想到,這一個雖然沒有男主之名,但作為貼身伺候女主的內侍,她還是保持距離,不要玷汙人家或者惹到人家了。


    於是趙沉玉把手縮了迴去,說道:“多謝多謝,你快起吧,不必準備轎輦了……”


    話音剛落,趙沉玉感覺到周身忽然冷了一瞬,眼前的晚香身上那文雅的氣息在某一瞬間,變得極其凜然,具有壓迫感。


    但這一感覺轉瞬而逝,看著眼前神態自若地謝禮起身站直的晚香,趙沉玉覺著應是自己的錯覺。


    晚香在趙沉玉的手縮迴後,眼神一冷,又立刻調節好,溫和地致謝並細聲關心道:“春寒料峭,殿下且著多一件衣裳吧。”


    語罷,旁邊及時地出現一名高個內侍,沉默地遞上一件衣裳,趙沉玉想伸手拿過時,被晚香先一步拿走。


    晚香將衣裳拿走後,極其自然地抖開衣裳,仗著自己的高一頭,將衣服溫柔地披到趙沉玉的肩上,一隻手按著左肩,一隻手順著右肩滑到右小臂的內側,輕點了一下。


    在趙沉玉的注意力被手臂內側那極其敏感的觸覺吸引時,晚香悄悄接著這機會,貼近了一步,略微俯著身,清淺的氣息打在趙沉玉的耳畔,清又柔的聲音響起:


    “殿下,抬手,晚香服侍您——”


    熱熱的氣息擊打在敏感的耳朵上,趙沉玉被激得猛搖頭,立即向後退了一大步。


    然後在晚香錯愕的視線中麻溜地穿好衣裳,邊穿邊說道:“不必了多謝,我自己穿,你也別準備轎輦,我自己走迴去,你且去服侍皇姐吧。”


    晚香觸到趙沉玉的那隻手,手指蜷縮一瞬,又鬆開時,便已迴複那文雅俊秀的模樣,端雅問道:“殿下身邊無可使喚之人,晚香且先送殿下。”


    趙沉玉這下更明白了。


    這是女主不放心,讓自己的大內主管出來監視了。


    可是有必要嗎?


    她身邊可還跟著兩個暗衛。


    今天好像是阿瑤值班。


    趙沉玉想定主意,便直接開溜,邊走邊說道:“不必了,我身邊有阿瑤。”


    話剛說完,一邊的樹便突然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晚香聽到那威懾性的聲響,也沒有糾纏,而是溫和應道:“是,晚香恭送五殿下。”


    趙沉玉擺擺手就跑了。


    趙沉玉並不怎麽出來皇城,因此對皇城並不熟悉。


    加上剛才情況“危急”,於是趙沉玉慌不擇路地跑反了方向。


    當她意識到時,她已經走到了另一邊的宮道上了。


    身著玄袍藍衫的清麗神女,在朱紅的宮牆邊,步態輕盈地快速走著。


    一路上,遇到的內侍和侍衛,無一不將視線死死地鎖定在趙沉玉的身上。


    這些憤恨的視線讓趙沉玉更加慌張和不自在。


    她從胎穿到八歲,不被允許出冷宮。


    除了在四歲那年,將重傷的春分趁著夜色從狗洞裏拖迴來,她就再沒出過冷宮。


    當然,在趙沉玉將春分拖迴來的第二天,狗洞就被堵上了,同時地上還出現了傷藥。


    春分好了以後,便留在冷宮陪著趙沉玉。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讓趙沉玉離開了冷宮,去了另一座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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