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知府府邸——葉府，大大小小的管事都被叫到前堂，聽說知府大人要親自訓話。
碧桃隻是個侍弄園子裏花草的下等奴才，連丫鬟都算不上，自然是不用去的。她抱著一棵根部裹了土纏著麻繩的芭蕉樹，一點一點向後門挪動。
大大的芭蕉葉總是擋住她的視線，頭發也被打得七零八散。
“碧桃！”一道清亮的男聲，透過芭蕉葉的縫隙看到一雙黎色緞麵長靴。
碧桃垂著頭，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她慌張地放下芭蕉樹，沾滿泥土的雙手無處躲藏，習慣性地撥弄額邊的碎發，一抹泥色印在臉上。
“大少爺。”碧桃扭捏地行禮道。
葉天顧是江州知府葉和朗的長子，是江州出了名的才子，去年九月參加秋闈中了解元，今年便要入京參加會試。
“怎麽這麽狼狽？”葉天顧取出手帕，遞給碧桃。
碧桃看了一眼白得刺眼的雪帕，邊角露出幾枝繡梅，頓時想起大少爺身邊的丫鬟們嘲諷她的話，伸出的手又縮了迴去。
她咬了咬嘴唇，說道：“大少爺，奴才隻是奴才，使不得。”
葉天顧一挑眉，眼帶笑意向前走了一步：“白香那丫頭說你閑話了？怪我，平日裏太縱著她們，以後勞你費神多管著點兒。”
碧桃驚得看著葉天顧，不知所措：“管？”
“無論我會試考不考的中，都是要出去做官的。”葉天顧心情大好，將雪帕塞進碧桃的手裏，“娘已經答應我，會試一過就迎你進門，你自然要跟我一處。”
“大少爺……”碧桃腦子一片空白，大少爺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嗎？她區區一個幹粗活的下等奴才，少爺竟真的要娶她做姨娘。
白香她們心心念念的大少爺，什麽時候看上她了？
葉天顧後來說了什麽，碧桃沒聽進去。她已經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大少爺要納她為妾，那麽好的大少爺究竟看上她什麽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咬著筷子傻笑的碧桃，被人戳了腦門。
“娘……”碧桃依舊不敢相信，反複確認到，“大少爺是真的要……”
“真的真的！”羅月梅看著女兒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反而覺得好笑，“你長得好看，大少爺看上你有什麽奇怪的。”
“我真的長得好看嗎？”碧桃人生中第一次開始喜歡這句話了。從小府裏的長輩們就誇她長得好看，十四歲的時候夫人也驚歎她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她笨手笨腳的，不會說話，一點都不伶俐。
“娘，大少爺要是做了官，是不是就要離開江州了？”碧桃想起什麽又惆悵起來，
羅月梅點頭：“那當然，說不定還能做京官呢，大少爺心地好，對下人一向寬厚，人有學識又能幹。你若跟了他，去哪兒都不會吃苦，若是將來能生個一男半女的，享不完的福氣！你這丫頭呀就是命好。”
碧桃聽著娘親絮叨，心裏像是灌了蜜一樣：“到時候我求大少爺，無論碧桃去哪兒，娘都陪著碧桃，好不好？”
“娘在江州待慣了，哪兒都不想去。”羅月梅淡淡拒絕道，說完放下碗筷道，“吃完了收拾幹淨，最近府上事兒多，你留心別闖禍。”
烈日當頭，足足有一百多盆月季塞滿了園子裏不大的空地！
從她有記憶起，這府裏就沒這麽隆重過，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少爺金榜題名了呢，到處都修葺一新。聽說是因為京城有個大人物要來，老爺緊張的整宿睡不著覺。
大人物？碧桃手起剪刀落，片刻功夫就修剪好了一盆紅色的月季花。
照這樣的速度，趕在太陽落山前，這一百多盆花就能交差了。
“碧桃，夫人叫你呢。”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紅芙隔著亭子喊她。
碧桃連忙洗了手，整理幹淨衣裙跑過去：“紅芙姐姐，夫人可說做什麽？”一年到頭她也跟夫人說不上幾句話，一般有什麽差事都是紅芙直接傳話。
“你還裝糊塗呢？”紅芙打趣道，“如今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大少爺要抬你做姨娘了，這些雜事以後就交給旁人做吧。”
“是。”碧桃臉紅了，乖巧地跟在紅芙身後。
紅芙是府裏最受人高看的丫鬟，連掌事管家都叫她一聲“紅芙姑娘”。一早夫人就想把她指給大少爺，聽說是紅芙自己不願意，夫人也沒有勉強她。
“紅芙姐姐，咱們府裏要來什麽大人物啊？”碧桃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
紅芙莞爾一笑：“應該是京裏的大官吧，我也不清楚。過幾日自然就見到了，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兩人正有說有笑地走著，隻見葉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匆匆忙忙走出來。
“你們倆快去換了衣服，到前堂伺候。”葉夫人素來都是慢悠悠的性子，如今這般急切的模樣，莫說是碧桃，紅芙都是第一次見。
根本來不及多問，紅芙反應快，拉了碧桃的手步子也跟著急了起來：“估計是前堂伺候的人手不夠，等會兒你跟著我別亂跑。”
碧桃穿慣了粗布麻衣，第一次穿丫鬟們的錦緞羅裙，很不習慣。
紅芙收拾好了自己，見她仍然素麵朝天，笑著說道：“生的模樣好看，倒是連脂粉錢都省了。”碧桃支支吾吾沒說出口，她其實不會上妝……
兩人趕到前堂時，氣氛很是詭異。
府上所有的丫鬟竟然都在外麵候著，也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大家見到紅芙來了，一下子圍上來。
“紅芙姐姐，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啊？”
“紅芙姐姐，好端端的老爺夫人要做什麽呀？”
“剛剛進去了好多人，看著都麵生……”
大家嘰嘰喳喳的，誰也弄不清楚緣由。這時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拉開，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天顧。
“紅芙，你看著大家，挨個兒進去不許議論。”葉天顧的表情非常嚴肅，他走到碧桃身邊道，“你跟我過來。”
大少爺當著眾人的麵跟她說話，是頭一次。就這樣碧桃在眾目睽睽之下，乖乖地跟著葉天顧走了，引來一眾羨慕嫉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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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一道清亮的男聲，透過芭蕉葉的縫隙看到一雙黎色緞麵長靴。
碧桃垂著頭，小心髒撲通撲通直跳，她慌張地放下芭蕉樹，沾滿泥土的雙手無處躲藏，習慣性地撥弄額邊的碎發，一抹泥色印在臉上。
“大少爺。”碧桃扭捏地行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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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狼狽？”葉天顧取出手帕，遞給碧桃。
碧桃看了一眼白得刺眼的雪帕，邊角露出幾枝繡梅，頓時想起大少爺身邊的丫鬟們嘲諷她的話，伸出的手又縮了迴去。
她咬了咬嘴唇，說道：“大少爺，奴才隻是奴才，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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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驚得看著葉天顧，不知所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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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碧桃腦子一片空白，大少爺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嗎？她區區一個幹粗活的下等奴才，少爺竟真的要娶她做姨娘。
白香她們心心念念的大少爺，什麽時候看上她了？
葉天顧後來說了什麽，碧桃沒聽進去。她已經被幸福衝昏了頭腦，大少爺要納她為妾，那麽好的大少爺究竟看上她什麽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咬著筷子傻笑的碧桃，被人戳了腦門。
“娘……”碧桃依舊不敢相信，反複確認到，“大少爺是真的要……”
“真的真的！”羅月梅看著女兒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反而覺得好笑，“你長得好看，大少爺看上你有什麽奇怪的。”
“我真的長得好看嗎？”碧桃人生中第一次開始喜歡這句話了。從小府裏的長輩們就誇她長得好看，十四歲的時候夫人也驚歎她是個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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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月梅點頭：“那當然，說不定還能做京官呢，大少爺心地好，對下人一向寬厚，人有學識又能幹。你若跟了他，去哪兒都不會吃苦，若是將來能生個一男半女的，享不完的福氣！你這丫頭呀就是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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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在江州待慣了，哪兒都不想去。”羅月梅淡淡拒絕道，說完放下碗筷道，“吃完了收拾幹淨，最近府上事兒多，你留心別闖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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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有記憶起，這府裏就沒這麽隆重過，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少爺金榜題名了呢，到處都修葺一新。聽說是因為京城有個大人物要來，老爺緊張的整宿睡不著覺。
大人物？碧桃手起剪刀落，片刻功夫就修剪好了一盆紅色的月季花。
照這樣的速度，趕在太陽落山前，這一百多盆花就能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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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連忙洗了手，整理幹淨衣裙跑過去：“紅芙姐姐，夫人可說做什麽？”一年到頭她也跟夫人說不上幾句話，一般有什麽差事都是紅芙直接傳話。
“你還裝糊塗呢？”紅芙打趣道，“如今府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大少爺要抬你做姨娘了，這些雜事以後就交給旁人做吧。”
“是。”碧桃臉紅了，乖巧地跟在紅芙身後。
紅芙是府裏最受人高看的丫鬟，連掌事管家都叫她一聲“紅芙姑娘”。一早夫人就想把她指給大少爺，聽說是紅芙自己不願意，夫人也沒有勉強她。
“紅芙姐姐，咱們府裏要來什麽大人物啊？”碧桃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
紅芙莞爾一笑：“應該是京裏的大官吧，我也不清楚。過幾日自然就見到了，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兩人正有說有笑地走著，隻見葉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匆匆忙忙走出來。
“你們倆快去換了衣服，到前堂伺候。”葉夫人素來都是慢悠悠的性子，如今這般急切的模樣，莫說是碧桃，紅芙都是第一次見。
根本來不及多問，紅芙反應快，拉了碧桃的手步子也跟著急了起來：“估計是前堂伺候的人手不夠，等會兒你跟著我別亂跑。”
碧桃穿慣了粗布麻衣，第一次穿丫鬟們的錦緞羅裙，很不習慣。
紅芙收拾好了自己，見她仍然素麵朝天，笑著說道：“生的模樣好看，倒是連脂粉錢都省了。”碧桃支支吾吾沒說出口，她其實不會上妝……
兩人趕到前堂時，氣氛很是詭異。
府上所有的丫鬟竟然都在外麵候著，也不知道屋裏發生了什麽，大家見到紅芙來了，一下子圍上來。
“紅芙姐姐，到底出什麽事兒了啊？”
“紅芙姐姐，好端端的老爺夫人要做什麽呀？”
“剛剛進去了好多人，看著都麵生……”
大家嘰嘰喳喳的，誰也弄不清楚緣由。這時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拉開，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葉天顧。
“紅芙，你看著大家，挨個兒進去不許議論。”葉天顧的表情非常嚴肅，他走到碧桃身邊道，“你跟我過來。”
大少爺當著眾人的麵跟她說話，是頭一次。就這樣碧桃在眾目睽睽之下，乖乖地跟著葉天顧走了，引來一眾羨慕嫉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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