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令落下,一大批藍色機甲從紅色海洋的包圍圈裏魚貫而出。從鏡頭的視野看便是藍色的豆點從紅海的各個角落匯聚到一號防線的空間站。


    做好準備的狙擊手同時發射遠程炮,在宇宙裏燃起一片火海。他們用小口徑導彈擊碎蟲族前方的岩石體,人工製造微流星體帶,以此攔住千米外蟲族的前進。


    但仍有零星的蟲族成功跑出微流星體帶,由大部隊撤離的最末端、澹台永星的五十人隊伍擊敗。


    大部隊撤離到半路,與接替他們的隊伍擦肩而過。


    兩支隊伍同是藍色機甲,但兩者一匯合,輕而易舉地分辨出哪些人迴來,哪些人出戰。


    迴來的隊伍身形踉蹌,機甲外殼上多有缺口和凹陷,機甲性能受損,速度慢了下來。而出戰的隊伍駕駛都是全新的藍色機甲,啟動推進器把速度達到極限,全速趕往戰場。


    兩支隊伍在炮鳴中相遇,沒有任何交流,直直衝向自己的目的地。


    對出戰的隊伍來說,晚一點都有可能導致防線被破。對撤迴的隊伍來說,快一點趕迴空間站休整,才能更早迴來接替他們。


    這是不休不眠的戰鬥。


    機甲兵的平均年齡是24歲,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不僅僅在少年將士倒在蟲災裏,更是因為戰士們在戰鬥中把生命力全都耗盡了。


    經曆過蟲潮的機甲兵,退休後無一不百病纏身。


    駕駛全新機甲趕到防線的接替隊伍換下疲憊的戰士。五十人的掩護小隊和狙擊隊伍以及坦克機甲駕駛員都趕迴空間站休整,隻有澹台永星卻留了下來。


    “澹台上校!請你迴去休息,戰場現在由我負責!”


    接替隊伍的長官勸他迴去,澹台永星卻搖搖頭,固執地要留下來。


    “澹台永星!”接替隊伍的長官提高聲音,嗬斥道,“論軍銜我比你還要高,是你的上級,你要違抗軍令嗎?”


    “立刻給我迴去!”


    “我沒事,我的身體我清楚。”澹台永星沒有惱怒,甚至平和地和眼前的人解釋,“我還能堅持。現在情況緊急,多一位士兵就多一份保障,讓我留下來長官。”


    澹台永星的語氣依舊平穩,哪怕是請求,也說得不卑不亢。


    他的腰板永遠挺直,好似在什麽環境裏都能處驚不變,永遠代表著澹台家族的驕傲和信仰。但他的濃密的劍眉卻是微蹙著,無形之中透露內心的愁緒。


    澹台永星有些心神不寧。


    心神不寧這股思緒對擁有精神力的人來說,不亞於千年出現一次的流星般稀有。


    祁千說精神力的等級越高,越能跳脫出凡世看到整個世界的發展,擁有上帝視角,可以像預言家一樣預知未來的發展方向。


    所以祁千才對孫壹能迴來一事有信心,這正是因為他精神力升級到突破世界法則壁壘的程度,看到了未來。


    澹台永星的精神力沒有達到祁千的水平,加之星際世界不適合異能的發展,他並沒有實現異能升級。但也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某種神秘指引,宛如在黑暗裏淌水的人能感受到水流的方向,隱約知道未來的大方向。


    今生,他從未感到心神不寧過。


    可隨著蟲潮的推進,他愈發煩躁,如同困在死胡同的人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


    一定有什麽東西在前麵等他,或者等著人類。


    他本能感知到不久之後有無限危險,卻不知道是什麽。


    一股鬱氣堵在胸腔裏,不上不下。


    澹台永星想親自守在防線,等待真相。


    “聽不懂人話嗎?澹台永星!現在的情況沒有緊迫到如此地步!”接替隊伍的長官罵他,態度堅決,“如果你執意要違抗軍令,我隻能上告將軍把你撤了!”


    歐澤和澹台永星一起鎮守一號防線,卻沒有在同一個戰場。


    一號防線的距離遠而長,歐澤將其一分為二,和澹台永星各自負責一半。


    “如果真的發生意外,這也是人類的命數。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


    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精神力的作用做多大,在他們眼中,澹台永星連續戰鬥又指揮長達四個小時,已經達到身體的極限,必須迴去休息。


    澹台永星是年輕一代最出色的將士,軍部讓他負責一號防線,不是讓他來送死,而是要把他送上神壇。


    歐澤對世界民眾的影響力太大了,他一旦出事,必須要有一個人作為軍部的門麵和擔當,告訴民眾:歐澤雖不在了,但又有新的將軍來了。


    這個人,必然是澹台永星。


    澹台永星壓下心中的焦慮,感知前輩們的勞苦用心,微微頷首返程。


    迴到空間站,他沒有按照命令去醫院體檢治療,而是直奔數據部門。


    “澹台上校?”一個工作者見到澹台永星很驚訝,“你不是剛從戰場上下來嗎?按照規定,你現在應該在醫院才對。”


    澹台永星抬手示意他安靜,詢問道:“未知波長的結果探測出來了嗎?”


    探測儀檢測到的未知波長,是這場蟲潮的最大變數。


    澹台永星第一時間便猜測隱患在這裏。


    正埋首在龐大數據裏的負責人抬起頭,自責地搖搖頭:“抱歉,澹台上校,我查遍了所有的波譜,都沒有找到結果。”


    “經過大數據的對比,證實這是從未現世的生物。但它的波長和蟲族的有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澹台永星沒有責怪工作人員,點點頭離開。


    一踏出數據部門的工作室,他迎麵撞上蘇西·加西亞。


    看到澹台永星,蘇西臉色很不好。


    “澹台上校,根據規定,機甲兵結束戰鬥迴到基地的第一時間應前往醫院治療。”蘇西秀眉緊蹙,“你違反了機甲兵作戰準則的第三十三條規定。身為上校,你沒有做到身先士卒,希望你引以為戒!”


    蘇西現在是戰地醫院的醫生,雖然還沒有資格成為主治醫生,但戰士不是特別嚴重的傷勢她都可以負責。


    前線戰鬥激烈,很多機甲兵負傷而歸都在等著治療和體檢,偏偏澹台永星不按照規則行事,又還是個異感,蘇西不得不在百忙之中跑出來找人。


    耽誤了時間,她恨不得掄起拳頭把澹台永星揍一頓才解氣。


    “抱歉,等蟲潮結束我會向將軍領責。”澹台永星低下頭道歉,態度誠懇。


    蘇西沒迴應,而是疾步如飛趕往醫院。


    澹台永星邁開長腿和她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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