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艮舉著針,終於還是放下了,在一旁的父親問道:“怎麽了?”婭艮道:“我不能這樣子貿然紮下去,我還是必須迴玄醫門去找玄醫門主。”


    婭艮重新迴到了玄醫門,玉夫人已經帶翠玉離開了玄醫門,玄醫門主看到婭艮很驚訝地道:“我還以為你也跟著明蘭迴玉府去了。”婭艮搖頭,道:“我這次來時要求你幫我一次。”


    玄醫門主歎口氣,道:“我不願意你再去玄醫門醫館,你說再多也沒用的。”婭艮道:“我知道,我這次不是要求去玄醫門醫館,隻求你跟我到沈家一趟,幫我治療上次我帶到醫館的瘋子。”


    玄醫門主道:“自從我內力全失了以後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人看病了,現在玄醫門醫館我全讓下麵的大夫掌管,其實不是我不願意給別人看病,隻是我老了,手不穩了,如果要給人紮針我是不能控製力度了。婭艮,你如果找出了病因,你就應該大膽地去進行治療,憑借你對力量的敏銳感覺,你一定可以的。我所會的一切我都已經教給你了,你讓我跟你去我也幫不上什麽忙的。”


    婭艮喊道:“可是,他是我舅舅,我不敢下針,我害怕紮下去醫不好怎麽辦?如果我的判斷錯了怎麽辦?如果這針紮下去情況更嚴重了怎麽辦?”


    玄醫門主道:“婭艮,你已經學會了玄醫門最精深的醫術,你應該相信你自己,這件事我幫不了你的,你隻有靠你自己。我老了,眼睛已經不行了,即便我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你紮得對不對,更何況你擁有能感覺力量的敏銳感觸,你隻要在你感覺到的病位出下針就可以了。”


    婭艮道:“可是,他的情況很複雜,在肝經循行部位不通應該是屬痰,可是在脾經循行部位卻又是屬氣滯,心經循行亦不暢卻是心氣虛弱,這應該怎麽紮?”


    玄醫門主一笑:“婭艮,讓你學醫可真沒浪費,你能夠診的如此細致是很多老大夫也做不到的。可是你為何就一門心思隻想著紮針呢?你對紮針沒有信心就最好不要用它。你最好想想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嗎?”


    婭艮恍然,又道:“我糊塗了,我聽許大夫說試著給他紮針,就隻想到紮針了。以前給玄針花娘紮針的時候是無知者無畏,現在學了些醫術竟然對下針恐懼起來,害怕補瀉不當反而造成更大的傷害,或許我可以先用湯劑進行調理的。”


    玄醫門主微微一笑,道:“你要湯劑我這裏倒有個方子,你拿迴去看看,再仔細辨一下證,對證把這方子加減一下,應該很快你就可以見到效果好不好了。”


    婭艮滿臉感激,道:“謝謝門主!”玄醫門主揮了揮手:“你快迴去吧!你和你母親真是很像,平時看起來好像誰都可以指揮你們,可是為了自己心中想要的東西竟是很有主意和勇氣的。”婭艮笑了笑,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玄醫門主在自己麵前稱讚母親,雖然這樣子的稱讚不是那麽直接,但是婭艮心底竟有些小小的感動與溫暖。


    婭艮正要離開,玄醫門主又叫住了她,婭艮迴頭,玄醫門主道:“明蘭已經把玉府重新建好了,你如果有時間還是過去看看吧,明蘭她也不容易。”婭艮點頭。


    婭艮迴到沈家後開了方子抓了藥天天熬,瘋子服著藥仿佛逐漸好轉,從最開始整天鬧著“曦兒我們迴家”,到後麵問“你不是曦兒,你是誰?”。到最後也不問了,隻是整天坐著似乎是在想事情。婭艮眼看著他好起來,就交待家裏的丫鬟幫著熬藥,自己抽空迴了玉府。


    玉府煥然一新,當婭艮站在與府門前時,不覺恍然若失,婭艮對於這個地方竟是如此陌生,婭艮根本就記不起原來的玉府是怎樣的,婭艮其實不喜歡這個地方,對它所有的寄托僅僅隻是因為玉龍,可是與玉龍在這個地方實際是沒有留下任何迴憶的。婭艮在心底輕輕嘲笑自己:除了拜堂那天,其實在任何地方都沒有與玉龍有任何的迴憶啊!


    玉府門口站了兩個守衛,婭艮走近就被攔住了,守衛詢問了幾句,派人進去通報,過一會翠玉出來帶著婭艮進去。翠玉邊走邊對婭艮說道:“現在的守衛都是從八王府派過來的,雖然比不上八王府那麽森嚴,但是也不會讓人任意進出。剛才他們倆是不認識少夫人,所以才沒讓少夫人進來,請少夫人不要見怪。”


    玉夫人對於婭艮迴來反映隻是淡淡的,寒暄了幾句就讓翠玉帶她到房間去了,玉夫人似乎比在玄醫門的時候還忙,具體忙些什麽婭艮也問不出答案,索性不再問了。


    婭艮次日走到玉夫人曾經指出的花台子所在處,這裏已經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婭艮看著開得極妍的月季,一隻蝴蝶翩翩飛來停靠在花瓣上,扇動著翅膀,婭艮看得癡了。翠玉急促的聲音響起:“少夫人,你在這裏呀!夫人到處找你呢。”


    婭艮來到玉夫人麵前,玉夫人依然是淡淡的口氣:“婭艮,你在忙什麽呢?”婭艮搖搖頭,道:“我沒有在忙。”玉夫人笑笑:“我在想你是不是可以學學玉府的刀法。”婭艮吃驚的看了看玉夫人,搖頭道:“我不想學。”玉夫人似乎是預料不到婭艮會這樣迴答,緊接著問道:“為什麽你不想學?這可是武林中人人都想要學的,以你的天資和你現在的內功修為我肯定你能學得很好的。”婭艮道:“為什麽人人想學我就要學呢?我不想學,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想而已。”玉夫人沉思片刻,道:“你真的不想學嗎?”婭艮肯定地點頭。


    婭艮從玉夫人那裏往自己的房間走,走到迴廊上,看見一雙鵝黃色的蝴蝶翩翩飛過,婭艮停住了腳步,扶著柱子站在迴廊邊上,新修的迴廊上方雕著很精致的圖案,用各色顏料細細地描畫著許多金色的小蝙蝠,婭艮對於這些並不感興趣,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下,隻是怔怔地盯著飛過的蝴蝶,輕輕歎口氣。


    玉夫人在婭艮身後很遠的地方遠遠看著,眉頭輕輕皺了皺,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良久,轉身離開。


    就在玉夫人離開後不久,一個人從迴廊頂上跳了下來,婭艮聽到動靜轉過頭,驚訝道:“怎麽是你?你到這裏來做什麽?你是怎麽進來的?”


    來人是餘一刀,餘一刀笑笑,道:“我說過要找沈家的小姐是很容易的事。”婭艮一笑,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餘一刀想了想,道:“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好了。”


    婭艮搖頭,笑道:“你是怎麽進來的呢?”餘一刀迴頭看了看,退了兩步,做了一個翻牆的動作,道:“就這麽進來了。”婭艮璨然一笑,問道:“你怎麽不從正門進來呢?你隻要通報一下就可以進來的。”餘一刀看看廊頂,道:“直接進來多簡單啊,省卻多少麻煩。”


    忽然就沉默了,餘一刀伸手過來,婭艮吃驚一躲,向後退了兩步。餘一刀的手掠過婭艮的頭發,手指上挾了片樹葉,道:“樹葉掉你頭上了。”婭艮勉強笑了笑,道:“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就迴去了。”餘一刀點頭,看著婭艮離開,翻身跳上了廊頂,從高牆上跳了下去。


    婭艮迴到屋裏,拿出隨身帶著的玉龍的畫像,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婭艮一低頭,發稍掃過,婭艮捉著發尾,愣著靜靜發呆。


    當晚婭艮已是很晚才睡覺,剛躺下似乎就做起夢來,隱隱約約聽得見一個很奇怪的聲音伴隨著一串嘟噥斷斷續續斷斷續續,與瘋子在埋怨“曦兒”不帶他迴家的聲音非常相像,婭艮以為自己是在半夢半醒之中惦記著舅舅,可忽然忽然外麵響起一聲長嘯,婭艮一下子清醒過來,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冰窟般打著顫,這聲音,這聲音曾經在十裏寺聽見過,婭艮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


    婭艮叫道:“來人啊!來人啊!”翠玉帶和一個小丫環匆匆進來點上了燈,小丫頭垂手立著,翠玉問道:“少夫人,怎麽了?”婭艮看到翠玉似乎鬆了一口氣,問道:“你聽你聽,這是什麽聲音?”此時那聲音卻早已平靜,翠玉說道:“奴婢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啊,少夫人是做噩夢了吧?”


    婭艮搖搖頭,道:“這絕對不是夢,那聲音和我在十裏寺裏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翠玉,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是怎麽迴事。”翠玉低下頭:“奴婢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確實不知少夫人說的是什麽。可能是少夫人剛迴到府裏不習慣才會做噩夢,如果少夫人感到害怕,奴婢可以留著這裏陪著少夫人。”


    婭艮想了片刻,搖頭說道:“把燈留一盞,你們下去吧。”翠玉離開房間以後,婭艮支起耳朵仔細聽,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夜漸深,婭艮慢慢的就模模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婭艮去給玉夫人請安,臨退下之前問道:“母親,昨夜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玉夫人看了看婭艮,略一思索,道:“婭艮,有很多事我也不是刻意瞞你,隻是還沒有到跟你說的時候。這件事既然你問到了,我就告訴你所有的真相吧。”


    玉夫人停頓了一會兒,道:“你跟我來!”她帶著婭艮穿過迴廊,穿過小花園,沿著高高的圍牆邊上的碎石路往府坻深處走去,最後停在了後院一間小閣間外麵。


    玉夫人看了婭艮一眼,婭艮正看著玉夫人,玉夫人舉起手,輕輕在小閣間的門上敲了三下,裏麵有人應聲出來,把門開了一小個縫,見到是玉夫人,閃身讓她們進去,玉夫人低聲問道:“今天怎麽樣啊?”婭艮此時才看清來人是一個看起來身手很不錯的仆婦,她頭上紮了條汗巾把頭包得嚴嚴實實的,身上有種濃濃的熏香味。仆婦搖搖頭:“最近這段時間都不好,昨夜沒吵到夫人吧?”


    仆婦看了看婭艮,又道:“少夫人昨夜是不是聽到了?”婭艮正要說話,她們已經來到了閣間裏麵,婭艮看見一個瘋子披散著頭發坐在椅子上,嘴裏絮絮叨叨不知在嘀咕著什麽。看見了有人來,瘋子抬頭看了一眼,眼睛黯然混濁,茫然地掃過玉夫人與婭艮的臉,又低下頭繼續叨咕著。


    玉夫人道:“你聽到的聲音就是她發出來的。”婭艮遲疑地問道:“她是誰?”玉夫人道:“她是已故老爺的侍妾,在我嫁入玉府之前她就是這個樣子了。玉府所有的人都知道,隻是瞞了我,在老爺已經病入膏肓的時候才將真相告訴我。他臨死前讓我答應他好好照顧好她,並且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雖然我十分震驚,但也知道他是逼不得已才這麽做,於是便答應了。為了兌現這個諾言,這些年我付出了莫大的代價。”


    婭艮靜靜的聽著,玉夫人停了下來,揮揮手道:“我不想再提那些往事了,婭艮,我希望你能夠保守這個秘密,這是玉府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保守這個秘密也是保證玉府江湖第一俠義之稱的必要手段。”


    婭艮問道:“難道這個華而不實得稱號當真那麽重要嗎?”玉夫人看著婭艮的眼睛,重重地點頭,道:“是的,婭艮,非常重要!這些年來我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玉府的聲譽,否則玉府也不會在一夜之間毀於一旦。”婭艮挑挑眉,疑惑地問道:“哦?”


    玉夫人道:“毀掉玉府的那把火,就是你麵前這個瘋子放的,她在平時都是這付渾渾噩噩的樣子,其實她的武功非比尋常,而在一個月不特定的幾天她就會不再這樣隻是嘀嘀咕咕,而是清楚地記起對玉府的仇恨,此時如果不看管好她,她就會尋找機會自己逃出去想辦法要毀掉玉府,她好像是認為毀了玉府自己就算是報了仇。在她成功縱火之前的兩年她就嚐試著要放火,可都沒有得逞,我也增加了看管她的人手,原本以為會沒事了。直到你嫁過來的時候,我一時疏忽才釀成了這樣的苦果。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我總算把玉府重建了,可是我依然拿她沒有辦法,隻能把她暫時看管在這裏,這麽多年來她早已經是我推卸不了的責任。”


    婭艮輕輕皺了皺眉,想了想,道:“可是我當初在玉府並沒有聽到她所發出的聲音,我是在十裏寺才聽到如此奇怪的聲音。”玉夫人點頭道:“是的,那時候她是在十裏寺。”


    玉夫人想了想,道:“在你嫁入玉府之前她都在玉府的後花園,後來由於要操辦婚禮,玉府人手不夠,我也沒法分心來照管她,於是就把她送到了十裏寺,原本我帶你去十裏寺是想順便把這件事給你說清楚,同時把她接迴家,可是在你到達十裏寺那天她卻逃脫了,而且毀掉十裏寺後直奔玉府把玉府也徹底燒毀了。”


    婭艮輕輕皺起了眉,正要說話,那瘋子忽然抬起頭來,狠狠地盯了玉夫人一眼,模糊不清地說道:“你說謊!”玉夫人臉色一變,婭艮心底更加疑惑,旁邊的仆婦道:“她總是這樣,把真實的和虛幻混淆不清。”


    不等婭艮再問,玉夫人找個借口帶婭艮出來了。出門時婭艮說道:“我可以想辦法把她治好啊!”玉夫人眼睛一亮,道:“當真?”婭艮說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我可以試一試。在這之前我先迴一趟沈家,我看看舅舅的病現在怎麽樣了。”


    婭艮迴到了沈家,沈銘帶著書璿把煙草種到地裏後,又到福建去了,父親本來是打算去的,可在這邊有點事又給耽擱了,索性把福建那邊的生意全權交給沈銘去做。


    可是婭艮沒看見舅舅,婭艮奇怪地問:“舅舅呢?”父親道:“這件事我正要寫信告訴你呢,他並不是你舅舅,他的病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他說他找的是溪兒,是他已經離開人世的妹妹,並不是你母親。他給你留了一封信,說謝謝你為他所做的一切,雖然他不是你舅舅但仍然很感激你。”父親把信遞給婭艮。


    婭艮驚訝地接過信,一邊不敢相信地說道:“怎麽是這樣呢?”婭艮拆開信看了,沉默,半天才問道:“他去了什麽地方呢?”父親搖頭道:“他沒有說,我們也沒問,隻是在臨走時他說他要先去找一個故人。”


    原來他不是舅舅,婭艮的心底莫名失落,默然不再說話。父親歎道:“婭艮,我知道你心底很難過,可是他不是你舅舅這是事實,誰也沒法更改的。”婭艮笑笑,道:“好的,我知道了,父親,我隻是很累,我迴去休息了。”婭艮默默地走迴自己的房間,父親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掠過一絲擔憂。後娘說道:“這丫頭,不就是個半路撿到的瘋子嗎?值得這樣子不高興嗎?”父親看了後娘一眼,道:“你就少說兩句吧!”


    婭艮在家呆得不久就迴玉府了,同時帶過去了開好的醫方準備為玉府的那個瘋子治病,婭艮苦笑,心想:不知道這次治好了這個瘋子會不會也給自己再帶來意料之外的信息呢?


    婭艮把藥方給玉夫人的時候,玉夫人很是高興,玉夫人微笑著道:“婭艮,你學醫可真的是有天賦。這下子可真是太好了!”


    不管玉夫人說的是不是真話,但可以看出玉夫人的確很看重這個瘋子,每次都是玉夫人親自抓藥、煎藥、親自送到後麵的小閣間。


    可是即便玉夫人如此重視,這瘋子的病情仍然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的樣子。婭艮覺得非常奇怪,有一次玉夫人不在家中,婭艮給她把完脈了以後感覺非常不對,親自抓了藥一味一味地對過了,自己正煎煮著藥,玉夫人迴來了,微笑著讓婭艮去休息,婭艮道:“我略微改了一下方子,因為她的脈象好像很不穩,這服藥得多煎一段時間。”玉夫人點頭說:“好的婭艮,孩子你辛苦了,歇歇去,這讓我來吧。”


    婭艮聞言卻不動,玉夫人奇怪的望了婭艮一眼,道:“孩子,怎麽了?”婭艮倔強地仰起頭,道:“母親,她與玉府有仇是嗎?”玉夫人詫異,道:“何處此言啊?她是放火毀了玉府,可是那是由於她神誌不清,何談與玉府有仇?”婭艮道:“既然與玉府無仇,你何苦要殺她呢?”玉夫人非常震驚,道:“婭艮,你說什麽?”


    婭艮道:“母親,我今天替她把脈,她分明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種慢性毒藥,我的藥方絕對沒有錯,而每次抓藥煎藥都是你在做……”


    玉夫人錯愕萬分,驚道:“竟有這樣的事?”婭艮仰起頭,玉夫人沉思片刻,道:“婭艮,我向你保證這毒絕對不是我下的,我一定會盡快查出這件事情的真相。”婭艮狐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呢?”玉夫人道:“我可以讓你和我一起抓藥煎藥,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夠盡快好起來,隻有這樣玉府才能有重新揚名四海的機會,因為現在隻有她會玉府所有的武功。”


    於是抓藥煎藥開始實際由婭艮親自負責,玉夫人忙著調查到底是什麽人投毒,可是總查不出頭緒。正在這時候環兒派人帶來了一個消息,是玉龍的消息。有人見到玉龍曾在韓村出現過,仿佛還跟著一個女子。


    婭艮聽見這個消息又驚又喜,可是由於必須照顧瘋子不能親自去韓村。來人說環兒已經派人到韓村去了,讓婭艮不要著急。婭艮心底喜憂參半:仿佛跟著個女子,那女子會是誰呢?玉龍是由於她才離開玉府的嗎?還是他們隻是萍水相逢呢?


    接下來的日子讓婭艮坐臥不安,時時刻刻希望環兒能再派人帶來更多的消息,又害怕環兒帶來什麽自己不能接受的消息。同時還得盡心抓藥煎藥,幾天工夫婭艮明顯憔悴了很多。玉夫人道:“孩子,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婭艮還未迴味過這句話來,玉夫人又把話題錯開了。


    在婭艮的精心照料下,這個瘋子的情況也開始慢慢好起來,但卻總是一整天呆呆地坐在窗口,不說話,婭艮問她什麽她都好像沒聽見一樣。婭艮喂她吃藥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困難了,她現在會木然地張開口任婭艮把裝在湯匙裏的藥送進她嘴裏。


    環兒卻遲遲沒有新的消息送來,其間派過來的人說官府在韓村挨家挨戶地查找也沒有找到玉龍。


    一日,婭艮對玉夫人說打算把這女瘋子送到玄醫門,玉夫人堅決不允,婭艮問為什麽。玉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其實我真的是希望她能盡快地好起來,但是我決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存在。”婭艮詫異:“門主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可為什麽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呢?”


    玉夫人沉默良久,道:“此事我是萬不能答應你的,為什麽你一定要帶她去玄醫門呢?現在所有的湯藥都是你親手做的,我也並沒有插手此事了,你還有什麽防備的呢?”婭艮用疲憊而無奈的眼神看了玉夫人一眼,道:“可是我想去韓村看看。”


    玉夫人的眼神忽然軟了下來,玉夫人問道:“婭艮,如果玉龍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會怎麽辦?”婭艮一驚,種種猜測湧上心頭,用一種懷疑的眼神詢問著玉夫人。玉夫人偏過頭不看她的眼睛,玉夫人道:“婭艮,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讓我想起你的母親。”


    婭艮收迴視線,婭艮問道:“難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難道玉龍真的已經不在了?”玉夫人說道:“我隻是說如果……”婭艮急急地打斷玉夫人的話:“可是人們在韓村看到了他,他一定還在這世上的。”


    玉夫人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好吧。婭艮,你如果堅持要去韓村,我不阻攔,可是你不能把她帶到玄醫門去。”婭艮說道:“那麽,我把她帶迴家呢?”玉夫人搖頭道:“不行!她不能離開玉府。”


    婭艮無奈,隻得依然在玉府待著,每天照料著這個瘋子的飲食湯藥,婭艮也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不能丟下這瘋子一走了之,但現在卻隻能一邊掛心著玉龍的消息,一邊盡心盡力地照料著她。婭艮派人到八王府打探過數次,帶迴來的消息都是沒有消息。最後環兒竟親自到了玉府。


    婭艮到前廳的時候,環兒正把小原交給一旁跟著的奶媽。環兒說道:“姐姐,環兒早該來看你了。”婭艮聞言心頭一熱,竟半天沒說出話來。環兒笑吟吟地叫道:“姐姐!”婭艮心底百感交聚,腦海中還劃過與環兒一起攜手走過的那些日子,一瞬之間婭艮迴過神來,婭艮忙著讓環兒坐下喝茶,聊起來時婭艮問得最多的還是韓村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


    環兒搖搖頭,婭艮的心底浮起一絲失望。環兒不忍,環兒問道:“姐姐,如果一直找不到,你就這樣一隻等下去嗎?”婭艮搖頭,婭艮說道:“我不會就這麽等下去的,等我忙完這邊的事我會親自去找他,哪怕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環兒問道:“姐姐,這邊有什麽事呢?有用的上我幫忙的地方嗎?”婭艮張張嘴本打算把瘋子的事告訴環兒,可忽然記起玉夫人再三叮囑過自己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婭艮微笑著搖頭:“環兒,沒有什麽的,這邊的事是我必須親自去做的。”


    當婭艮目送著環兒的馬車遠離玉府的時候,婭艮忽然有些後悔沒有把這些秘密與環兒一起分享,因為婭艮突然發現這麽久以來隻有環兒一人有可能與自己站在同一個角度理解所有發生的一切。


    婭艮捧著藥碗小心翼翼地走在迴廊上,忽然一個人跳到她麵前,婭艮一驚,失手將藥碗打翻在地上,婭艮懊惱地看著地麵的碎瓷片道:“上次已經告訴過你最好從正門進來,這下我又得重新煎一次藥了。”餘一刀一笑,道:“我其實也想從正門進來的,可是玉府的正門不是你所想象的那麽好進。”


    婭艮淡淡的“哦”了一聲,餘一刀問道:“你給誰煎藥呢?”婭艮笑笑,並不迴答。餘一刀想了想,說道:“我已經見到玉龍了。”婭艮驚訝萬分,脫口道:“當真?你在什麽地方見到他?他說設麽了?”餘一刀道:“他說他不會迴玉府了,他說你不是他的妻子,讓我轉告你最好不要這樣找下去了,如果你繼續找下去後悔的會是你。”


    婭艮驚疑的望著餘一刀,婭艮道:“你在什麽地方見到了他?這樣的話他會對你說?我不相信你的話,你有何目的?為什麽要這樣子騙我?他在什麽地方?除非他親自對我說,否則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餘一刀無奈地聳聳肩,不說話。


    婭艮站在迴廊的一根柱子前麵憤怒地盯著餘一刀,餘一刀說道:“婭艮,我為什麽要騙你呢?如果你要見他是很容易的事,隻是恐怕他不願意見你。他說所有玉府的人他都不會見,他根本不承認自己是玉龍。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甚至連見過我也否認,他改換了名字生活在一個小村落裏,他是刻意要迴避以前的一切……”


    不等餘一刀說完,婭艮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見到他了!你真的見到他了?!帶我去找他,帶我去找他!至少我要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


    餘一刀淡然一笑,道:“原因對你是那麽重要嗎?”婭艮點頭,道:“我再也不能不明不白的生活在這重重迷霧裏麵,他們對我隱瞞了太多的東西,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也就快要瘋了!”


    餘一刀道:“可是即便你見到他你也可能不會揭開這些迷底,或許,就連玉龍也不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婭艮仰起頭,眼睛裏麵閃亮著光芒,婭艮堅定地說道:“可是,他是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用一生托付的人。其實迷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揭開了這些迷底我才能夠找尋出那個最真實的玉龍。”此刻早上初升的陽光照射在婭艮的臉上,熠熠的光芒讓餘一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餘一刀小心地問道:“如果,玉龍他根本就不承認你呢?”婭艮低下了頭,靜靜的不說話,半晌幽幽地道:“或許有這個可能,不然他不會在外麵那麽久都不願迴來。可是我寧願親自聽到他把所有的一切真相告訴我,否則我不會就這麽不明不白稀裏糊塗就放開手。”婭艮抬起頭,用懇求的眼神望著餘一刀,道:“你一定要帶我去見他!”


    餘一刀歎口氣,道:“好吧!我答應你,可是他不一定肯見你,他也不一定會承認自己就是玉龍。但是婭艮,不管是什麽情況,你記住,我餘一刀一直會在你的身邊!”


    婭艮淺淺的笑了,道:“好!謝謝!我知道你會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餘一刀笑笑,似乎是有些許無奈,重複了一遍:“很好的朋友!”又過分鄭重地點了點頭。


    在沒得到玉龍確切消息的時候,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使婭艮暫且安於現狀,可一旦得到他的確切消息婭艮的心就已經不再屬於自己,甚至不再屬於這個世界。婭艮沒再多想,隻匆匆給玉夫人留了張紙條,欣然與餘一刀同去。


    走到一個婭艮非常熟悉的地方,遠遠看得見梅幹娘的麵攤子,婭艮疑惑地問道:“這次不會又到那裏吃麵吧?”餘一刀搖搖頭:“不是,我們今天要找的不是梅幹娘,而是梅幹娘的女兒。”


    餘一刀帶著婭艮從另一邊繞開梅幹娘的麵攤,往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走去,走到一間小茅屋旁,餘一刀掀開簾子,叫道:“雲兒。”一個麵容清秀的女子應聲站到婭艮與餘一刀麵前,見是餘一刀,臉色不覺陰沉了:“你怎麽又來了?”餘一刀笑笑,婭艮好奇地打量著她,如參啞謎。梅雲此時才注意到婭艮的存在,梅雲問道:“她是誰?”餘一刀道:“她是沈婭艮。”梅雲的臉更加陰沉,梅雲說:“他不會見她的。”


    婭艮立即預料到“他”指的是玉龍,婭艮的心底湧起千萬種感情千萬種猜測,婭艮脫口急急道:“他在哪裏?為什麽他不願見我?”梅雲偏過頭,道:“他根本就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們迴去吧,不要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婭艮的腦中“嗡”地一聲響,驚疑萬分地道:“你們?”梅雲轉過頭來,道:“是的,餘一刀帶你來找的人我的夫君,可是他並不是玉龍,餘一刀認錯人了。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安安靜靜男耕女織,沒有任何陰謀詭計與勾心鬥角。”


    婭艮看著餘一刀,餘一刀搖頭對梅雲說道:“你們不能這樣自欺欺人下去,你必須讓玉龍站出來說句話,他現在是活得很安寧了。可他有沒有想過他就這樣把不明不白的一堆事情強加在這麽一個女子身上,原本是應該他背負的一切。她一直以來在偌大的江湖尋找著答案,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讓玉府的男子變得如此窩囊!”


    梅雲紅著眼睛,聲音也開始略有些沙啞了:“他也是個人,你們為什麽這麽逼他呢?你們還讓他活不活?”餘一刀似乎並沒想到梅雲會是這樣的反應,頓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婭艮的眼淚也禁不住溢出了眼眶,婭艮道:“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如果他真已是你的夫君如果他真的不承認我的存在,我可以離開,可是我希望能夠聽到他親自對我說,不然我怎麽可能相信這一切是真是幻?”


    此刻梅幹娘的聲音忽然在屋外響起:“雲兒,死女子,你還在幹什麽?快來幫我把麵攤子收進去,今天小丫頭沒來,攤子一點生意也沒有,也不知最近咋的了,萬事不順。”梅雲輕聲對餘一刀說道:“別讓我娘知道這一切。”梅雲看了婭艮一眼,輕快地應了一聲“來了!”掀簾子出去了。


    梅幹娘一邊進來一邊對梅雲說道:“咱女婿這一去咋就沒個信了,我給你說啊,這人來不明不白,去也去得不明不白,有什麽差錯你可別怪我,這是你自己選的也不知你們有沒有在我背後搗什麽鬼,我知道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主意大著呢。”梅雲道:“娘,別說了,家裏來客人了。”


    梅幹娘見是餘一刀,挑了挑眉:“又是你?說吧,這次來又給我帶來什麽麻煩啊!”梅幹娘嘴裏說著麻煩,臉上早已笑開了花。餘一刀笑道:“我是給幹娘送銀子來了,哪敢給幹娘你送麻煩呢?”


    梅幹娘看了看婭艮,高深莫測的一笑,隨即沉下臉來,冷冷道:“無功不受祿,餘大俠的銀子不怎麽好賺呢。”梅幹娘轉過頭對梅雲道:“雲兒,把剩下的牛肉燉燉,今天招待餘大俠和沈姑娘吃飯。”梅雲早已經把鍋燒上了,此刻正在從擔子裏舀出牛肉。


    婭艮推說已經吃過了,正準備再問,餘一刀向她使了個眼色,婭艮把問話吞了迴去。梅幹娘道:“沈姑娘,你上次給的銀子太多,這次我不收你的錢,誰叫你們找上門來了呢?上門就算是客人了,放心好啦。”


    一張桌子上四個人,三人沉默著,隻有梅幹娘還在絮絮叨叨,半晌忽然問梅雲:“咱女婿說了什麽時候迴來嗎?”梅雲搖頭,梅幹娘轉過頭對餘一刀說:“我知道你們是在找他,可是在七天前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什麽時候迴來就更沒有一個準頭了。”梅雲一驚,筷子掉在了地上,梅幹娘看了她一眼。餘一刀一笑:“幹娘真是眼睛雪亮啊!”


    梅幹娘笑了一下,道:“餘一刀,你簡直就象個市井小人,一點大俠的風度也沒有。”餘一刀道:“難道大俠會有什麽風度嗎?何況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大俠,其實我就是一普通人罷了。”


    梅幹娘歎口氣:“普通人?嗬!我老了,眼睛花了,已經認不出普通人的不普通了。我原來以為我的雲丫頭自己找了一個普通人可以安穩地過普通日子,誰知道這個普通人來到我家以後出了多少不普通的事。雲丫頭以為我真的頭昏腦花了呢,我再老再眼花也還沒犯糊塗,雲丫頭啊!你的日子不好過了哦。”


    梅雲急急地叫了聲:“娘!”梅幹娘沒有看她,繼續說道:“我說過這是你自己選的,你自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件事我不管也管不著,雲丫頭你也不用袒護他了,這件事情遲早要解決的,讓他自己來選擇,雲丫頭你去把他叫迴來吧!”梅雲仰起頭:“可是娘,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婭艮此刻攥緊了手心,手心裏全是汗。


    梅幹娘冷冷一笑,口氣仿佛不是和自己的女兒說話:“那麽,你每天是去給誰送飯呢?”梅雲臉色微微一變,道:“娘!我沒有……”梅幹娘冷冷的看著她。


    梅雲偏過頭:“他在兩天前還在後麵廟裏,可是昨天他已經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這是他留下來的紙條。”梅雲徑直把紙條遞給婭艮,紙條上寥寥幾字:我走了,對不起!


    梅幹娘一驚:“他說什麽了?”婭艮把紙條遞給梅幹娘,梅幹娘不敢相信地看向梅雲,梅雲的眼淚如斷線珠子般滾落,梅雲扭頭摔簾子進了內屋,梅幹娘也不顧有人在,大聲嗬道:“哭!哭!現在哭有什麽用?”


    從梅幹娘家告辭出來,婭艮和餘一刀亦沉默了,餘一刀問:“你,打算怎麽辦呢?”一滴淚水從婭艮眼中劃落,婭艮抬起頭輕聲問道:“怎麽會這樣呢?為什麽?”餘一刀沉默。


    迴到玉府,玉夫人並沒有多問什麽,甚至都沒有提起婭艮離開的事情。隻是淡淡地對婭艮說:“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是按照你留下的藥方煎的藥,可她還是未見有多好。”婭艮為瘋子把了把脈,另開了一劑藥方,加減了幾味藥,依然煎了每天端過去。


    沈銘的信是在早晨到的,書璿在前一天生了個大胖小子,信上的字龍飛鳳舞溢滿了喜氣。婭艮心底很開心,急急地收拾東西打算迴去住幾天。


    書璿躺在床上逗著小孩,剛生下來的小家夥眉頭皺皺的一點也不好看,沈銘卻不在家,婭艮問道:“哥哥呢?”後娘正指揮丫頭給婭艮端來茶水,書璿笑道:“他到地裏去指揮煙農收煙去了,那呂宋商人果真給的好種子,煙葉長得很好,今年煙農是大賺了一筆。”婭艮輕聲“哦”的應了一聲,俯下身去看小孩。書璿見她對收煙不感興趣,亦就轉開了話題。


    晚飯時哥哥也沒有迴來,父親說:“我們不等他,他這幾天都在忙著教會煙農怎麽製烤煙,估計一時半會迴不來。”婭艮低頭吃飯,並不怎麽說話。


    迴到自己的房間,婭艮坐在床沿發呆,手撫過床帳,月光從窗外瀉進來,婭艮忽然感覺這不是自己的家。後娘曾經說過的話忽然很響亮的在心底響起:“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沈婭艮,這不是你的家了!”可是,玉府更是一個黑暗的謎團,究竟哪裏才是落腳的地方呢?


    第二天吃早飯時婭艮才見到沈銘,沈銘匆匆進來也顧不上吃飯,看了看孩子和書璿,急匆匆對婭艮說:“你在家多呆段時間再走。”正說著外麵就有仆人和人爭論著什麽,沈銘一聽拔腿就往外走。後娘笑著對父親說:“沈銘簡直把烤煙看得比自己的兒子更重要了。”


    沈銘依然忙,婭艮終是不願再呆下去,過了兩三天就迴玉府了,臨走前沈銘正準備出去,也不過多挽留,隻是用非常抱歉的眼神看了看婭艮。


    和沈家相比,偌大的玉府是靜默的,丫環們一個個屏著氣似的,就連走動也如長了腳墊的貓一樣不發出一絲聲響。婭艮煎著藥,心底卻莫名地恐慌,似乎聽到時間走動的聲音。


    餘一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的時候,婭艮心底一驚,藥罐翻到了在地上,婭艮“呀!”一聲叫出聲來。餘一刀慌忙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燙著?”婭艮迴過頭道:“你說的是真的?”眼底滿是驚喜。餘一刀點頭道:“是真的,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他也答應見你,這一次你一定不會白跑一趟了。”


    婭艮站起身來,眼睛閃亮著光芒,急急地問:“我們現在就去嗎?我現在就可以見到他?”餘一刀搖頭:“他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說隻見你,向你說清楚一些事。”婭艮點頭:“我不會讓其他人知道的,你帶我去見他吧。”餘一刀說:“明天一早我在玉府外麵等你。”


    餘一刀準時出現在玉府門外,婭艮見到他心底湧起了莫名的感激。婭艮在前一天晚上就對玉夫人說要出去一趟,甚至心裏已經盤算好用什麽樣的借口來搪塞玉夫人可能問到自己出去幹嘛,可玉夫人並沒有多問,隻輕輕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餘一刀說:“我們走吧!”婭艮急急說道:“謝謝你!”餘一刀偏頭一笑,沒說什麽,邁開步子大步走在前麵,婭艮緊緊跟著,心底有一絲忐忑有一絲期待。


    穿過了一片竹林,來到一塊空地上,空地上早有一人遠遠等著,背對著他們。餘一刀停下了腳步,道:“他在那裏。”


    婭艮心底百感交集,婭艮緊上前兩步,又退了兩步,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餘一刀,餘一刀鼓勵地點點頭。婭艮走到了那人背後,婭艮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是玉龍嗎?”


    人慢慢地轉過頭,站在婭艮麵前,婭艮咬住了嘴唇,努力使自己的眼淚從眼眶洇了迴去,婭艮再一次問道:“你,就是玉龍麽?”慌亂之中婭艮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記不清玉龍的臉了,雖然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婭艮朝夕麵對玉龍的畫像,可眼前這人與畫像上的玉龍卻又似乎並不相像。


    此人微微一笑,婭艮失聲喊道:“我記得你的笑容,你、你、你……”這麽多年過去,婭艮始終記得玉龍離開家之前就這麽迴過頭對她就這麽一笑,從此如同定格的畫麵逐漸在夢中模糊。


    當日日夜夜抱著玉龍的畫像時婭艮心底有如此多的絕望,那許多人看了都說逼真的畫像,並沒有如此生動的笑容,畫像隻是成了婭艮心中的一種牽掛和一份希望。可如今這種牽掛這份希望原來是那麽不堪一擊,麵前這個婭艮曾日日夜夜唿喚的人不用開口說話,隻是一個輕輕的微笑就能讓她語無倫次。婭艮眼中含淚,默默地看著他,唯恐一個眨眼他就消失不見。


    那夢裏逐漸模糊的畫麵中又清晰地重現了,婭艮心底好多好多的話埂在喉嚨眼裏,不知道該挑哪一句先說,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終於開口了,開口卻是:“你其實沒有必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搞清楚的,玉龍已經死了,你何必又來把一切都再搗騰一次?我不會同你一起迴去,你也不會與我一起離開,更何況那麽多年我們已經有各自的生活了,又何必彼此打擾呢?”


    婭艮心底一驚,旋即苦笑。原來,原來眼前這個人真的不屬於自己,原來即便自己找到他也不可能改變什麽,原來自己一直在給自己編一個美好的神話並深信著。原以為隻要找到他就可以找到自己的生活,原以為這裏麵有什麽苦衷,可事實是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希望她來打擾。


    婭艮苦笑,搖頭,婭艮問道:“可是,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和我成親?”為什麽要帶給我如此多的希望與絕望?玉府為什麽選擇我?……更多的為什麽藏在心底,問出來的隻有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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