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龍虎山最高峰台之上,代表著各門各派的旌旗烈烈,鑼鼓咚咚、人聲鼎沸。


    主持會盟的白麵老者白守仁站在一尺多高的方形擂台上,朝四方拱了拱手,說了些之乎者也的話。


    大概意思是天下妖邪當道,民不聊生,我們武林中人要肩負起匡正天下的使命,為了更好的團結起來,今日選一德高望重之輩作為武林盟主,帶領大家鏟除奸邪,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白守仁說完,武林豪傑一陣群情激奮,原本一潭死水的江湖突然沸騰了起來,很多人都幻想著借此建功立業,名震天下。


    我坐在石四方身旁,內心則毫無波瀾。人世間的富貴繁華、功名利祿在我眼中不過轉身即逝之物,在長生大道麵前等若一抔黃土。


    我在心中感歎: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凡夫不可語道!


    作為一個修士,我和這些凡人們有本質上的不同。


    可轉念一想,在有限的生命中享盡榮華、功名加身也是這些凡人唯一的一抓住的東西。


    就算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上有“長生大道”,他們走得了嗎?


    不過是徒惹煩憂罷了!


    夏蟲有夏蟲的活法!修士也有修士的煩惱!


    有些時候,修士活得並不一定有他們快樂。


    就在我思緒飄飛間,這些武林人士已製定好競選武林盟主的比武規則,各方代表與知名豪俠開始一個個粉墨登場。


    當輪到丐幫代表出場時,令其他人驚訝的是,出場的並不是丐幫幫主石四方,而是我。


    這引起了一些爭議,不過在石四方的力排眾議下,我還是順利登場了。


    我的對手是武當派的一個牛鼻子老道,他等我慢悠悠地走到擂台上後,才起身,縱身一躍,像片樹葉般飄落擂台,引起了一眾人的歡唿。


    醜劍鍾漢的名頭最近才在江湖上響起來,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一個人打敗了唐門,大多數江湖人士認為,我在朝廷軍隊的弓弩加持下,才覆滅了唐門。


    武當派在江湖中排行第一,眼前的牛鼻子老道雖不是掌門,不過聽說他的功力比武當掌門還高,乃是武當久不出山的長老級人物。


    沒人看好我。


    可等到我隻用一劍就削掉了他腦袋上的月牙冠時,這些武林豪傑一片嘩然。


    我環顧四周,在我淩厲的雙眼下,無人敢與我對視。周圍先是死一般寂靜,接著在杜蝶的帶頭喝彩下,山唿海嘯的喝彩聲連綿不絕。


    我又想起真正的鍾漢在臨死前的願望:名揚天下。


    我想,我替他完成了這個願望。


    我是名修士,在人間界理所當然地能會當淩絕頂,不知何時,我才能在修真界重現今日的一幕?


    那時我必然會迴到父母墳前,驕傲地對他們說: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兒子為你們爭了這口氣!


    ……


    之後擂台上其他人的戰鬥在我看來乏善可陳,不過卻引得其他人更為響亮的歡唿。


    我一劍敗了牛鼻子老道,雖然展現了實力,可是並不是場精彩的比鬥,那些鬥得旗鼓相當戰鬥才能夠更深層次地引爆大眾的情緒。


    白守仁就很明白這一點,無論對誰,他都隻贏個一招半式,既給對手留了臉麵,又獲得了更為熱烈的掌聲。


    比鬥從晌午一直持續到黃昏,最後留在擂台上的隻有我和白守仁兩人。


    他手擒著把古樸的長劍,頗有風度地對我和周圍的豪傑們拱了拱手,引得了九成人的歡唿和擁戴。


    我則不言不語,隻盯著他看。


    若是比人氣的話,我想自己已經輸了。


    不過江湖中人,比的不是人氣,而是刀劍。


    白守仁邁著蒼勁有力的步子朝我靠近,直到一個足夠近的距離,低聲對我說道:“我家犬子在你那兒?”


    我“嗯”了聲。


    白守仁詭異一笑:“看起來這個災星又要禍害一個……”說完他拔劍朝我脖子猛砍!


    我雙足定立不動,身體後仰躲開,隻見背後的三根碗口粗旌旗被無匹的劍氣斬斷。


    罡氣外放!


    而且那麽遠!


    這已不是人間武學所能達到的範疇,此刻,我終於確定白玉塵所說的話真實無誤,麵前的這位該是個“人形傀儡”!


    那麽就不必留手了!


    刹那間,我放開氣竅,真氣在我體內翻湧,我直起身軀,右手搭上腰間劍柄,拔出仁親王在臨行前贈與我的精鋼劍,與白守仁的長劍近距離毫無花哨地對撞了下。


    兩把劍並未碰在一起,而是被我倆真氣裹著隔空相撞,我倆眼對著眼,白守仁吃了一驚,不過他反應很快,驀地張開嘴巴,三根微不可察的細針從他口中吐出,倏地向我麵部刺來。


    麵對這個來自修真界的對手,我早就放開神識,洞察了細針的軌跡,於千鈞一發之際側頭躲過。


    白守仁再次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想過如此近的距離,有人可以躲過細針這種暗器。


    也難怪他吃驚,若不是我的神識洞察先機,就算是一般修士也躲不過這個距離發出的暗器!


    白守仁的吃驚讓他頓了頓,我趁此機會,順著他劍上的力道,半轉身閃至他側翼,於電光火石間,由下往上斜斬出一劍。


    蘊含著我真氣的劍鋒地斬開了他的肌膚骨骼,他的身軀斷為兩截,撲通倒地。


    我吸取了上次對付秦壽的教訓,這次不是用劍去刺,而是把他斬斷。


    我拿不準這些人形傀儡的要害部位,又補了幾劍,把他進一步肢解。


    擂台下群情激奮起來,有人罵我“殘忍”!“心狠”!


    更有不欲我當武林盟主的人大聲喊我是個“魔頭”!


    我把白守仁的殘軀用劍挑起,剝開皮膚,露出養魂木的黑色骨骼和滴滴答答落下的水銀。


    對著四周厲喝道:“你們看清楚!這是個人嗎?他才是為禍天下的妖物!”


    ……


    在白玉塵的證詞和傀儡殘軀的雙重證據下,我取得了這些武林豪傑們的信任,並在石四方的支持下,成功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


    我剛一上位,就整頓白馬堂,扶持白玉塵上位。並號召群雄剿滅了白馬堂操控的馬匪。


    之後,我號令群雄,輔助仁親王剿滅了水匪。


    山匪、馬匪、水匪盡除,我事了拂衣去,把武林盟主之位讓給了石四方。


    我和扁鵲一起,跟著仁親王班師迴朝,迴到了吳國京城。


    在離開時,我沒有再帶上杜蝶,我告訴了她修真界的事,給了她一道引路符篆、三顆丹藥,告訴她一路向北,那裏有座仙城,有沒有仙緣,就看她自己了。


    小姑娘很想繼續跟著我,可是我決定不再帶著她。


    我習慣了獨來獨往,不喜歡、也不需要同伴,我跟著扁鵲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且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京城並不平靜,那裏的危險或許連我都會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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