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們……”邱晁一臉得難以置信,這六張臉他太熟悉了,他曾無數次夢見,是他們邱家一直以來最大夢魘的根源。


    隻見這六個人整齊低坐著,雙臂低垂,脖子卻垂直上仰,深陷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邱晁。


    在邱晁的注視下,這六張人臉逐漸旋轉扭曲,仿佛一道深邃的漩渦一般,要把他的意識全部吞噬進去。


    “咕咕……咕咕……”


    人臉的漩渦裏,不斷發出古怪的氣泡聲,接著邱晁就震驚地發現,這六個人的腳底有六道黑線向他蔓延過來。


    “他媽的!”


    邱晁大驚,他想要逃,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隨著這六條黑線越來越近,他已經能清晰的感到死亡的臨近。


    “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邱晁變得歇斯底裏,“不!我不死!我不死!”


    “我才是邱家的族長!”


    他惡狠狠地瞪著下麵六個人,猙獰地獰笑:“我們才是邱家!真正的邱家!”


    “你們這些自以為邱家的人,有什麽好不服的?”


    邱晁的臉上露出死亡的慘笑,或者是嘲笑:“憑什麽你們一出生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吃香的喝辣的,而我們就隻能在山裏有這頓沒下頓,是你們口中的賤民下作人。你們一個個的,死多少年了還陰魂不散,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這裏就是邱家,真正的邱家!而我!邱晁!”


    “就是當代邱家的家族族長!”


    說著邱晁便發出了狂笑,在明知必死之下,他終於把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可惜……”


    唯一可惜的是,他所有的財富和權力就要到頭了。


    邱晁的身體微顫,發現自己能動了。他驚喜萬分地低頭一下,黑線離他已經不到半米距離。他毫不遲疑地向後急退,連滾帶爬地向會議廳的外麵衝去。


    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麵對那六張人臉了……


    爺爺每次一鬼迷心竅就要把他們畫出來,挨個讓他認,告訴他,他們分別是誰。


    那老家夥害他沒了唯一的兒子,他早就讓其灰飛煙滅,如今他的龐大研究團隊都在為他的長生造勢。


    沒有,還在。


    老家夥活了一百三十多歲,恨他這個孫子拿自己當容器背著人臉,死了還要惡心他。


    死,一起死,生,一起生,他擺脫不掉老家夥的影響,性情都變了樣。


    邱晁跑得飛快,他這輩子都沒跑得這麽快過。


    “人呢?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邱晁方寸大亂地咆哮,之前的幻象都來自兒子,這次不同,他直麵深淵的恐懼以及內心深處長久以來的夢魘,此時他理智全失,急需看見第二個人,第二個活人。


    那些下人呢?都他媽死哪去了?!


    跑了很長一段路,邱晁總算是在遠處的門口看見了一個下人,那個下人拿著文件夾,像是正在記錄著什麽。


    “喂!你……”


    邱晁遠遠地指著那個下人嘶喊,對方聽到有人叫自己,趕忙抬頭看來。


    接著邱晁就驚愕地看見,那個下人的麵容竟十分熟悉,而且剛剛就見過,正是邱家那六人中的一個……


    “咕咕……”那人的臉開始旋轉扭曲,如漩渦一般發出古怪的聲響。


    “滾他媽的!滾!”


    邱晁被冷汗涔涔地咒罵一聲,換個方向調頭就跑。


    現在邱晁又不想再看見人了,任何人都不想看見,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邱家給他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老爺,您這是……”一個老傭人見到迎麵衝來的邱晁,忙行禮道。


    邱晁看向老仆的臉,隻見這哪裏是什麽老仆?明明就是六人中的一個,而那張臉也在被他看清後開始旋轉扭曲。


    “走開!滾!滾開!”


    邱晁眼珠暴突地大叫,他再次調頭狂奔,等他再次抬頭時,發現自己已經被無數的下人給包圍了,這些下人全都長著那六個人的臉。


    “咕……咕……”


    古怪的聲音圍著邱晁,響成了一片,這些下人的臉一邊扭曲著,一邊慢慢的向邱晁擠了過來……


    “滾啊!”


    強烈的恐懼化作憤怒,此情此景下他有種無處可逃的絕望感,那六人獻祭引發的巫術,他從頭到尾都沒逃過半分。


    即便他謀劃了很長時間,拖進來了大量人力精力,一切都是徒勞。


    忽地,邱晁的餘光看到了院子的大門,他赫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竟已跑了家族的門口。


    如今的邱家不能待了,隻能先逃出去保住性命,再想其他辦法。


    隻見邱晁一個發力,身形就向著門外衝去,還沒等那些人臉下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院子外麵。


    “嗬嗬”


    見那些人臉下人並沒有追出來,邱晁艱難地大口喘著粗氣,就算是身在門外他也不敢停留,稍作休息後,他轉頭就要離開。


    冷不丁地察覺到什麽,邱晁轉過頭,愣愣地看著青澀的身影:“幺兒?”


    陳子輕沒迴應。


    “幺兒!寶寶!”邱晁如看見救星般,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失心瘋道,“你快救我,你不是會驅鬼趕走髒東西嗎,你來得正好,你快救救爸爸!!”


    “救你?”陳子輕翻白眼,“你都已經死了,我怎麽救你啊?”


    邱晁驟然僵住。


    “你……你說什……什麽?”邱晁茫然地看著兒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是我的幺兒。”邱晁猛地放開他肩膀,踉蹌著後退,“我是碰不到幻象的,你不是他。”


    陳子輕咧嘴:“因為我不是幻象啊。”


    “我是鬼。”他一字一頓。


    邱晁沒聽到一樣,轉頭就往老宅的大門方向走。


    “轟!”


    讓邱晁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快走到門前的時候,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好似動了一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接著他便被震飛了出去。


    邱晁痛苦地摔倒在地上,他盯著那兩座石獅子,麵色變換不停。


    石獅子是他親自命人放置的,能辟邪,隻要是鬼魂邪祟什麽的,都會被轟出來。


    所以他是真的……


    死了。


    兒子的鬼魂來接他了。


    陳子輕俯視沒爬起來的邱晁,唏噓的情緒都沒有。


    “砰”


    天上出現了煙花。


    陳子輕看到林疵的人放的信號,他不管邱晁的鬼魂了,馬上去跟他們會合。


    .


    這個時候邱家內部亂了套,家主被發現坐在空無一人的地下會議室,臉上呈現出見到恐怖畫麵的狀態,他的脖子上有個大洞,隻掛著一層皮,早已沒了唿吸。


    邱晁到死都不知道,他之所以看見最不想麵對的幻象,是因為吃了不少藥。


    嶽起沉聯合管家下的,還有他養子。


    兩方前後在這個月內多次夾擊,導致他神經錯亂,再加上他心裏有鬼,這才造成了他的死局。


    陳子輕趕到約定地點時,嶽起沉剛從老宅底下出來,他倚著沙發,眼半闔半睜,手按著腹部神情難受。


    發現他來了,立馬就逞強地坐直。


    陳子輕沒在這個時間點問這問那,隻是望了望嶽起沉衣褲上有血跡,和他麵頰一處粘著的碎肉,嗓子有點幹地咽了咽口水。


    嶽起沉湊近他:“咱們爹演戲上癮,要演完才下場。”


    陳子輕:“……”


    嶽起沉他爹用的是管家的殼子,這是陳子輕前段時間得知的事情。


    察覺一道視線朝他投來,他沿著視線,看向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邱燕林,沒多停留。


    邱燕林隱約是感應到了什麽東西,揣測懷疑了什麽東西,他的眼光閃爍不定,最後隻是繃緊冷白的麵孔,從齒間溢出無所謂的“哧”聲。


    背後被槍口抵著,邱燕林眉眼布滿陰霾:“林疵,你幹脆把我殺了,不然我隻要有口氣,就不會放過你。”


    林疵置若罔聞。


    邱燕林冷笑:“上次你強暴我,這次又把我綁來這裏作人質,”


    徒地接收到一明一暗兩道視線,林疵阻止邱燕林往下說:“我沒強暴你!”


    “沒強暴?”邱燕林嗬嗬兩聲,“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林疵冷汗都下來了,他顧不上邱燕林在場,對著嶽起沉旁邊的空氣飛快解釋:“別聽他胡說,他故意的,為的就是讓你惡心我,操,邱燕林,我怎麽可能強暴你。”


    這番話證實了邱燕林的猜測,那吃齋念佛的真在這裏。


    邱燕林若有似無地掃了眼林疵解釋的方位,擺出憎恨的神態:“我這張臉跟他像,你把我當他,邊強暴我,邊叫我“加藍,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在我身上施加的恥辱。”


    林疵一陣惡寒,邱燕林搞什麽,養父死了,還有心思在這兒編故事。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嶽起沉,你知道我的,”林疵找昔日的兄弟,“我不可能玩替身這套。”


    嶽起沉正在清理臉上跟身上的髒汙,他迴想道:“我要是沒記錯,你當初給我發過一張照片,是你找了個贗品放在身邊,那不叫替身?”


    林疵四麵楚歌,他把槍丟在桌上:“邱燕林,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沒碰過你。”


    “你沒碰我,那我屁股怎麽裂的?”邱燕林語氣陰沉,“你一邊進出,一邊爽快地說我怎麽怎麽比加藍好,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精蟲上腦下半身動物。”


    林疵看神經病一樣看他:“胡編自己被一個男人上,這種話你是怎麽說出口的。”


    邱燕林用隻有林疵聽見的音量說:“能讓你憋屈,我樂意自損八百。”


    林疵苦不堪言,當初他差點就上了,臨門一腳及時清醒,放片子看邱燕林起生理反應,沒辦法紓解,煎熬,羞辱了一番他的自尊心。


    報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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