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正要拒絕,季易燃就告訴他,花不是買的,是在家裏摘的。


    “從前為你灑的種子成活率很高,年年開,這是今年的第一批。”季易燃滅掉煙頭。


    陳子輕想到季家鐵柵欄邊的那些花,吃驚地說:“是你灑的種子啊?”


    “當年你在遲家住著的時候,有天小花跑進了遲家,我進去找它,發現你趴在陽台,看謝家盛開的鮮花,我再看自己家裏的花園,一朵花都沒有,我就想著要種上花。”季易燃少有地說了這麽長的一番話。


    陳子輕目瞪口呆,季易燃那麽早就喜歡他了?


    季易燃看出他的想法:“不止是我。”


    陳子輕不由得記起那天,季易燃進來找小花前一刻,謝浮來給他送甜點的事。


    這麽說,那個時候,遲簾的兩個發小就已經在動鋤頭了啊。


    陳子輕深吸一口煙,掐掉煙屁股想,遲簾永遠都不知道,他隻是出門給對象買個糖水,牆腳的土就被鬆了鬆……


    季易燃忽然展臂抱住陳子輕,黑色襯衫下的腰背弓起來,腦袋埋在他脖子裏。


    然後,在他反應過來,想要掙脫前撤掉雙手,退後。


    陳子輕看季易燃垂手站立,一副做錯事等著挨批的樣子,他忍了忍,最終還是忍住了沒發脾氣。


    “你幫我跟小花告個別吧,以後我有時間再來看它。”陳子輕打開車門坐迴車裏。


    “好。”季易燃為他關上車門。


    .


    季易燃送陳子輕去了車站,他掉頭開車在京市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個多小時,去了老宅。


    不多時,閣樓裏傳出鋼琴聲,把老宅的寂靜攪得粉碎,


    管家說:“少爺彈的曲子很傷。”


    季常林坐在長廊下麵,悠閑地喝著茶:“太太沒了,能不傷嗎。”


    管家的嘴角輕微一抽:“少爺是個癡情人。”


    季常林冷哼:“還是個同性戀,季家的基因變異體。”


    管家說:“少爺其他方麵無可挑剔。”


    季常林又哼了聲:“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兒子。”


    閣樓那邊的鋼琴不彈了,改拉二胡了。


    那樂器自帶愁涼悲苦氛圍,這一拉奏,整個老宅都淒淒慘慘戚戚。


    季常林喝了半壺茶,二胡還沒停,他擺擺手,沒讓管家跟著,自己一個人去了兒子所住的閣樓。


    離得越近,二胡流傳出來的悲哀越發濃鬱,蒼白的不甘,對命運的不可抗力,無能為力。


    季常林背著手聽了一會,推門進去:“你但凡把用在你爸身上的招數用來對付他,那他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都是你的人。”


    院內燈火通明,季易燃滿身孤寂,他抬眸看父親,眼神深黑冷厲。


    “怎麽,這話你不愛聽?”季常林說,“偏要跟基因做對,咎由自取。”


    季易燃的聲調跟態度都很冷:“能出去嗎?”


    季常林見兒子這裝都不裝了的德行,幸災樂禍地笑著搖搖頭。


    當初季常林就料定,兒子的兩個發小留不住的人,他也不例外。


    這不,半年前靈驗了。


    兒子從島上迴來以後,每天彈鋼琴拉二胡。


    季常林迴憶兒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撚了撚手指,像捏著什麽把玩摩挲:“去看看你母親。”


    季易燃道:“不去。”


    季常林語出驚人:“你招出來的,你不去?”


    父子二人對視,兒子清楚父親知情,父親明白兒子看出了他的了如指掌。


    二胡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時夏風剛好吹過竹林和屋頂,季易燃坐在椅子上拉二胡,將落寞發揮到了極致。


    季常林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院門沒關,門口的花瓣被吹進來,飄灑在池水上麵,自成一景。


    這個閣樓無處不高雅,無處不荒涼。


    季易燃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將二胡放在一邊的圓桌上麵,拿出手機接聽。


    遲簾打過來,開門見山道:“沒犯規?”


    季易燃淡淡地:“嗯。”


    遲簾冷笑:“你最好是。”


    季易燃平平的語調裏似乎有幾分兄弟的關心:“你們臉上的傷沒事吧?”


    遲簾頓時就沒了聲音。


    要不是他跟謝浮的臉腫了,怕顧知之那家夥嫌棄產生陰影,能有季易燃領走所有戲份的機會?


    這是季易燃第二次撿漏了。


    他們成了青紫交加的豬頭,把季易燃襯托得多麽英武不凡。


    這種給情敵送東風的傻逼行為,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不勞你費心。”遲簾嘔血。


    “我不是費心,我隻是隨口一問。”季易燃把電話掛斷,繼續拉他的二胡。


    .


    夏天的尾巴翹起來時,陳子輕把出租屋收拾了一下,他在這裏住的這段時間沒購置多少東西,連個盆栽都沒買,更別說是養個什麽小動物。


    陳子輕整理出了一個皮相和一個背包,他要離開小城去寧市。


    出發當天晴空萬裏,陳子輕背著背包,拎著皮箱子下樓,他在二樓撞見了上樓的身影。


    是那個早前對他表白被拒,在他麵前哭的男生。


    礙於男生萎靡不振,跟一朵蔫了吧唧的小草似的,陳子輕沒好意思趁機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就要越過男生下樓。


    手上一輕,皮箱被拿走了。


    陳子輕隻是蹙了蹙眉心,一個字都還沒發出來,男生就開始哽咽。


    “……”


    “我最近都沒來煩你,”男生十分難過且悲傷,“你還要為了躲我離開這裏。”


    陳子輕抹著臉下樓:“跟你沒關係,你別自作多情。”


    話是真的狠。


    少年人的心稀巴爛,他笨拙地給自己粘合:“那是為什麽?”


    到了樓下就有答案了。


    四輛私家車以豎排停在樹邊,每輛都是市麵上沒見過的。


    這樣的排場,有什麽不言而喻。


    後三輛私家車分別下來一個精英範兒的司機,他們的主子都在後座。


    青春年少這個年歲本該勝過所有成就榮耀,可男生隻體會到了懸殊的差距,他緊緊握拳,通紅的眼中迸射就快點長大的激烈光芒。


    仿佛長大了,如今麵對的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青春期獨有的天真,雖然不是純粹的貶義,但的確是不成熟的表現。


    陳子輕沒什麽深意地瞥了第二輛車的後座。


    遲簾一直在盯著他,自然沒錯過他那一眼,麵上頓時火燒般燥熱。


    怎麽那小屁孩身上隻有我的影子,沒謝浮跟季易燃的?


    遲簾不承認是相同的幼稚熱血和純情,隻得出都具備少年赤城這個共同點。


    ……


    陳子輕去了第一輛車,剩下三輛在後麵跟隨。


    這出嫁或者迎接迴宮的架勢還不算什麽,真正讓他頭疼的是,啟動新模式的茶語日常。


    三人輪流被陳子輕茶,使用這模式的第一輪就出了亂子。


    陳子輕第一天對著遲簾喊哥哥。


    第二天,茶語目標換撐謝浮了,他一下子沒改過來。


    氣氛很僵硬。


    陳子輕尷尬得腳趾頭都扣起來了,他打起了退堂鼓,想出爾反爾的改變主意,迴到隨意在大街上找帥哥說茶話的方案。


    頭頂忽然響起謝浮的笑聲。陳子輕反射性的抬頭,


    他們四目相視。


    謝浮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撫過他鎖骨下麵,桃花眼彎起來,頗為迷人地微微一笑道:“哥哥就哥哥吧,反正你也不能叫我老公。”


    陳子輕眨了眨眼:“……是呢。”


    謝浮這邊過關了,遲簾卻不幹了,憑什麽都是哥哥。


    “沒人想要那個稱唿。”謝浮陰沉沉地喝酒。


    遲簾把茶幾踹開,上麵的酒瓶酒杯果盤都發出震動。


    謝浮一派友好樣的出謀劃策:“在我們這鬧什麽,你去他那鬧。”


    遲簾麵色鐵青,他要是能去鬧,早去了。正因為不能鬧,才在這發酒瘋。


    “你以為那是你的專屬?”謝浮放下酒杯,眼眸耷拉著,長密的睫毛覆蓋下來,眼底不見一絲光亮,“無論是從前還是近期,他對著雇的人和隨便選中的人,叫的不是弟弟就是哥哥,那不是你的專屬。”


    謝浮笑著說:“你沒有專屬。”


    遲簾聽出謝浮的潛台詞,毫不留情地還了一刀:“你們是有專屬,可是那又怎樣?他根本不可能再說。”一個老公,一個先生,都太有關係性質。


    “所以你生什麽氣?”謝浮任由被他刺傷的心口鮮血淋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小心鬧到他麵前去,他直接取消我們三個輪流的做法,讓我們全都滾蛋。”


    遲簾的氣息粗快了起來,他瞪向一言不發的季易燃:“謝浮是你的代言人嗎?你他媽每次都想用最小的勞動,過得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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