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還是遺傳了。


    在確定這個信息以後,他就更換了治療方案,更殘酷的,更沒有人道的,那是一場毀滅性的扼殺。


    結果就是如今這樣,到頭來全部白費。


    陳子輕抓緊安全帶,渾身皮肉發緊,心跳蹦到了嗓子眼,他難受地說:“別開這麽快,我害怕,易燃你別開這麽快。”


    季易燃一如既往的寵溺:“好,不開這麽快。”


    實際卻是,換擋加速。


    他控製不住,停不下來,神經末梢在不正常地扭動。


    被長時間壓製的本我早已掙開鎖鏈,它趁看守它的主人分心之際找到了出口,一朝脫離,再難抓進籠子裏。


    車不知開到了哪裏,陳子輕終於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那種話了。


    那是大學時期,他處理遺願清單上的京大怪談,接觸了孫亞軍和黃敏的過往篇章。他對當時為竹馬操心的青梅分享過想法。


    季易燃怎麽會知道。


    對了,季易燃跟那個青梅,那個範芳是認識的,她轉告過他的感受。


    陳子輕的心髒砰砰亂跳,此時此刻,他竟從季易燃身上看到了孫亞軍的影子,不可能的。


    季易燃猛踩油門。


    “快停下來,季易燃,你快停下來”陳子輕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他攥住安全帶頭皮顫栗,“你冷靜點,我是愛你的,易燃,我和你離婚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因為感情沒了,協議我可以先不簽,我們還和之前一樣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你想讓我什麽時候簽協議,我就什麽時候簽好不好……”


    季易燃落在方向盤上的手一再收力,骨節突起森白,不管是愛人的驚惶,妥協,還是哀求,他都想聽,他竭力穿過那層噪音去聽仔細。


    “藥瓶在我右邊口袋。”


    陳子輕慌忙去拿,他的胸口被安全帶勒得生疼,手終於伸進季易燃的口袋,摸到小藥瓶。


    車子快得要飛起來,陳子輕倒藥片的時候手很不穩,藥片掉下來了一點也顧不上,他把兩粒藥遞給季易燃:“快,快吃了。”


    季易燃瞳孔深黑無光:“不夠。”


    陳子輕茫然,一般不都是一日兩三次,一次一兩粒嗎,他想看藥瓶上的服用說明卻看不清楚,眼前都是花的。


    “那你吃幾粒?”陳子輕強自鎮定,“吃幾粒啊易燃。”


    季易燃說:“一把。”


    陳子輕舌頭打結:“一,一把?”


    下一刻,手中藥瓶被奪走,力道狠烈且大,擦得他手指火辣辣的疼。


    季易燃把瓶口對著嘴,倒下了不知多少藥片,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盡數吞咽了下去。


    陳子輕胡亂蓋上藥瓶的蓋子,將藥握在汗涔涔地手裏。


    旁邊的季易燃粗喘著,氣息一聲一聲地從喉嚨深處闖出來,叢林裏的野獸肆意快活。


    青筋從脖子鼓到額角,興奮,激動到眼睛猩紅。


    陳子輕一顆心髒被抓緊。


    不對。


    季易燃吃了藥,兩種情緒的掙紮非但沒緩解,反而更激烈更洶湧了。


    另一種情緒幾乎隨時都要壓倒性的吞沒。


    他的冷靜自控隻剩下一絲殘留。


    這畫麵仿佛是一座冰冷的石雕正在被敲碎,即將露出藏在裏麵的真容。


    陳子輕有些暈眩。


    藥吃得又多又急,季易燃發出極度不適的幹嘔,臉白得像紙。


    陳子輕倏然一個激靈,他飛快地詢問監護係統,花積分獲得藥片的藥效,拿到的結果讓他驚駭萬分。


    這不是調理情緒的藥,相反,是讓情緒釋放的藥。


    季易燃吃多久了?


    這幾天找不到他,季易燃的情緒狀態肯定不好,為了克製自己就加大藥量。


    意識不到不對勁,心思都在找他這件事上了。


    藥效爆發的導火索是得知他被困期間都跟謝浮在一起。


    而火苗是,看見謝浮趴在床邊守著他。


    或者說是火上澆油。


    陳子輕的後背浸透了冷汗:“易燃,你的藥被人做了手腳,瓶子是對的,裏麵的藥片被人掉包了。”


    季易燃閉了閉布滿血絲的眼:“季常林做的。”他的父親斬斷他的束縛帶,要他將耽誤工作的私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做一個完美的基因複刻品。


    陳子輕心神不寧,沒注意到季易燃的聲音變化:“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沒有聲響。


    陳子輕慢慢轉頭,赫然發現,季易燃麵部的微弱掙紮沒有了。


    “易燃,我們這是要去哪啊?不是迴京市嗎?”


    “你想帶我去哪?易燃。”


    餘光抓捕到什麽,陳子輕驚慌地大喊:“車!前麵有車!季易燃”


    第146章 茶藝速成班


    那晚沒有發生車禍。


    車險險地避開貨車撞進樹林裏,急停的霎那間,季易燃撲向陳子輕,護住了他。


    陳子輕被季易燃帶去國外,在一個島嶼的鎮上住了下來。


    那是個很偏遠,也很小的鎮子,房子是他喜歡的藍色調,躺在床上都能聽見浪聲聞見花香。


    他在京市的生活,社交,工作全都沒了,整個世界隻有季易燃。


    不對,還有小花。


    牧羊犬也在這邊,它比他們來得還早。


    陳子輕猜是季易燃跟他失聯期間計劃了一切,那個時候,季易燃長時間無法確定他的動向,再加上藥物的啃噬,不正常了。


    來鎮上兩三個月,陳子輕一直陪著季易燃,他已經可以從下不了床,到下床,走出房間,走出大門到小院裏坐一會。


    進步說快不快,說慢也不算慢,治病哪能急啊。


    到這裏的第一晚,季易燃的情緒處在最錯亂的階段,陳子輕打算去外麵透個氣,他一條顫巍巍的腿還沒踩到地麵就被拖迴了床上,摁在柔軟的被子裏。


    季易燃眼神可怕滿是戾氣,不準他出去。


    倒是沒傷他。


    季易燃的拳頭砸在牆上,用血流不止的手給他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把他的臉擦得血跡斑斑。


    陳子輕隻是眼睛紅了,沒掉淚。


    是給他擦眼淚的人在哭,緊繃著臉冷冰冰的,問他想去哪,要去哪。


    陳子輕不是第一次見季易燃哭,簽離婚協議的時候他就哭了,但那次他隻是掉一滴淚,不像這次,整張臉都是濕的。


    那些眼淚是季易燃潛意識裏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做,卻控製不住不去這麽做的痛苦。


    陳子輕似乎對精神病人已經了如指掌,遠遠超出這個世界所接觸到的認知程度。


    他沒有慌多久,很快就鎮定下來,放鬆一身皮肉筋骨讓季易燃釘死。


    暈了醒來,又暈過去,陳子輕反反複複,稍微清醒點就把茶語日常做了,他總是在不太清晰的時候跟季易燃說,會好的,易燃,你會好的。


    陳子輕在床上當塊板,也當螺絲鑽出的小孔,季易燃日夜釘著他。


    季易燃讓他擺什麽姿勢,他就擺什麽姿勢。


    如果不擺,季易燃會發瘋。


    那股子瘋勁猖狂地侵占季易燃的理智,他一想控製陳子輕就扇自己,當著陳子輕的麵扇。


    麵頰高腫掌印青紅,唇破裂。


    他直勾勾地盯著陳子輕,邊扇自己的臉,邊放,邊塞。


    已經到頭了,塞不了了也不停,像是要把整個軀殼跟靈魂都塞進去。


    這個狼藉窒息的現象持續了好幾天,季易燃錯亂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好轉,他準陳子輕離開床,在房裏活動。


    但陳子輕在房裏做什麽,吃什麽,穿什麽等等,所有都要在季易燃的掌控之中,他不同意的,就不行。


    陳子輕想到窗邊看看外麵,季易燃把窗簾拉上,要他陪著自己。


    季易燃想睡覺,陳子輕就必須也要睡覺。


    陳子輕有時會生氣,他氣的是,早知道就不給季常林那個老東西續命了。


    可這隻是氣話。


    季家那陰損的風水是讓整個家族前半生飛黃騰達,後半生遭反噬,借了什麽是要還的。季常林起到的是償還的作用,他不能死,他要當個容器終老,不然季家無辜參與進風水局的晚輩們,季氏,季易燃的身體壽命都會有影響。


    前兩個陳子輕不在乎,最後一個不可能不在乎。


    外麵什麽樣陳子輕沒有想過,他隻煩惱怎麽讓季易燃做迴正常人。


    還希望他走任務離婚後,季易燃也能正常。


    陳子輕在房裏待了半個多月,季易燃抱他出房間,他得以看見房門外麵是什麽擺設麵貌。


    季易燃處理公務,陳子輕除了在他旁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別的地方都不能去。


    陳子輕還不能到處亂看,他開個電視都要得到季易燃的批準。


    電視打開了,調到什麽台也是季易燃的指令。


    包括看多長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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