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差點沒搭上謝浮的頻道線。


    靜靜站了一兩分鍾,陳子輕勉強進入狀態:“我迴來沒見到你,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出去找你,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我不知道你去哪了隻能先迴公寓,我在樓下坐著休息,抬頭發現樓頂有個人,我很怕是你,我跑上來的腿都是抖的,現在還在抖,不信你過來看看,我打了那麽多次電話你都沒……”


    謝浮打斷:“這就是你要和我說的幾句話裏的內容?”


    陳子輕點頭又搖頭:“謝浮,我真正想和你說的是,首先感謝你高三最後一學期對我的幫助,無論是學習上,還是別的事。”


    “其次,接下來作為室友的大學四年,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最後,”


    陳子輕發覺謝浮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緊緊盯著,他吸氣,鄭重地說:“謝浮,你要不要和我談一場甜甜的戀愛啊?”


    遠處那棟京市標誌性建築之一的大廈一層層亮起來,盡管庸俗,卻也絢爛。


    謝浮的聲音像從遠處飄來,輕悠悠的:“談戀愛?”


    陳子輕說:“不是普通的戀愛,是甜甜的戀愛。”


    “甜甜的戀愛?”謝浮一笑,“你多大了,還在做這種童話夢。”


    陳子輕鬆口氣,謝浮笑了,是他常見的一麵了,這讓他全身皮肉都鬆懈下來。


    為了給謝浮看自己臉上的認真,陳子輕朝他走幾步,離他更近了點:“我要麽不談,要談就是甜甜的戀愛。”


    謝浮聽了,沒什麽波動:“你隻管自己,不管別人的處境。”


    陳子輕茫然。


    謝浮磨了磨後槽牙,他走下來,在陳子輕終於安心的眼神中走近:“我是你前男友的發小和鄰居,我們經常在微信上聯係,雖然他目前在國外讀書,但他早晚都會迴來,我們聚會碰麵是一定的,到時候你要我怎麽把你介紹給他?


    陳子輕嘴角一撇在心裏說,那會兒應該分了吧。


    一股力道將他扯過去,謝浮掐住他脖頸,他被迫仰起布滿失措的臉,舌頭有一點打結:“你,你別掐我。”


    “真是作,我這叫掐你?”謝浮鬆鬆圈著他的五指動了動,嗅到他嘴裏的奶茶味,“還是你分不清什麽叫掐,要我當場給你演一遍?”


    陳子輕連忙抓住他手腕:“分得清分得清。”


    謝浮的拇指沿著他脖頸線條劃到他下顎,再往下摩挲到他鎖骨,上下反骨:“答案。”


    陳子輕被摸的部位起了層雞皮疙瘩:“就正常介紹啊,你想怎麽介紹都可以。”


    謝浮漫不經心:“年初我介紹了,你是什麽反應?”


    陳子輕怔了怔,垂下頭說:“年初我剛失戀,跟現在不一樣。”


    謝浮的手掌虎口猛然卡住他下巴,托著他的臉向後一推,他後仰的弧度大到心慌,上方是謝浮混著苦澀煙味的氣息。


    “不一樣。”謝浮重複他後三個字。


    陳子輕做了很多功課,這一刻還是捉摸不清謝浮的路子,他一重複自己的話,必定是某種信號。


    “我喜歡你。”陳子輕發現謝浮的手抖了下,他飛快強調,“真的。”


    謝浮不會想要平常的告白,那對他來說很無聊,甚至聽了都是浪費時間,陳子輕本想準備適合他的告白,可是沒時間了,突發情況來臨,什麽都是套路,隻能拿出真誠路線搏一搏。


    陳子輕仰望少年慘白的臉和深黑的眼:“我想和你談戀愛。”


    謝浮怪異的靜默良久:“戀愛的地基是什麽?”


    陳子輕說:“是喜歡。”


    “那隻是千分之一,好奇,救贖,希望,依靠,契約,人情,交易……”謝浮的指尖掐進他臉頰肉裏,“太多了,顧知之,你說是不是?”


    陳子輕順著他:“是。”


    謝浮似是在麵對多困惑的事:“忘了問了,你喜歡我什麽?”


    陳子輕脖子被拉扯酸了,他吞口水,表現出了打過草稿的從容:“你五官深邃,睫毛很長很翹,眼睛會放電,鼻梁高挺,嘴巴看起來很好親,皮膚白,脖子長,四肢長,肩膀寬腰窄,手好看到沒有人不喜歡,你讓人一看就覺得是香的。”


    謝浮的麵上總算浮出了一絲像個正常人的表情,鄙夷。他捏玩具似的,捏眼前人的臉:“你的喜歡這麽膚淺。”


    “當然不是,”陳子輕毫不遲疑地把在筆記上記錄的信息甩出來,“你擅於交際,語言組織能力很強,你學習厲害,很會輔導課業,講題的思路能跟著聽題人的水平變動,你講一遍我就能聽得懂,我非常非常的敬佩你。”


    謝浮聽到多荒謬的話一般:“我擅於交際?人一多我就想吐。”


    “但我不能吐,那太沒禮貌了。”他好像背負厚重的道德感,從不背德。


    陳子輕眼皮一翻,很想破罐子破摔地把高考結束不久的某個事拎出來,大力丟到謝浮臉上,但他忍了,不到時候。


    謝浮掐他臉的手撤開,低頭在口袋摸出打火機:“繼續說你喜歡我的理由。”


    “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你對我來說亦師亦友,謝浮,你很好。”陳子輕看了看腳尖,“更深入的部分你沒給我機會了解,你給我機會了,我才能知道。”


    似乎合情合理,是一個完美的追求者,這也是一場感人肺腑的告白。


    謝浮不甚在意的口吻:“談戀愛有什麽好處?”


    陳子輕真摯無比地拿出誠意:“我們談上了,所有你在意的,我都會給你。”


    謝浮調笑:“我在意什麽?”


    陳子輕欲言又止,你在意的可多了,我沒半包煙功夫說不完。


    謝浮手中打火機敲在他肩頭:“今年我在你身上投入的心思是多了些,你區別於其他人,僅此而已。”


    陳子輕斂色一變,難道是他弄錯了方向,高估了謝浮對他的想法?


    不是,沒高估。


    陳子輕很快就從掌握的線索中沉著下來:“畢業那時候我說我要搞基,那不是假的,我真的要搞了,謝浮。”


    謝浮撥開打火機蓋帽,拇指一按,一簇火苗在他眼底跳躍,那火像能直通他心髒,他一邊生疏地迎接心髒的灼熱,一邊淡聲問:“是嗎,那我是你搞基備選裏的第幾個?”


    陳子輕不假思索:“你不是備選,你是首選。”


    霎那間,樓頂這片空間的氣流停止流動,一切靜止,時空仿佛悄無聲息地逆轉,不知迴到了哪個時代背景,又悄無聲息地返迴,什麽都沒帶迴來。


    因為這是2021年,9月20號,發生在京市的故事。


    陳子輕渾然不覺地流下了一滴淚。


    謝浮接住了,他將指間的淚珠放入口中,舌尖掠過那點鹹:“我和你搞基,見過你上一段感情的孟一跟季易燃知道了會怎麽看我,他們會懷疑我挖發小牆腳,或者我腦子被驢踢了,和發小的前任搞在了一起,我的人品跟情商智商都會受損。”


    陳子輕的心裏還有點密密麻麻的酸楚沒徹底消散,他恍惚地說:“你在乎他們的看法?”


    謝浮反問:“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我不該在乎?”


    沒等陳子輕說話,謝浮就不快不慢地繼續:“我家裏隻有我一個孩子,我做你男朋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你不能生,我會絕後,而且我家,遲家,我們這兩家的家長私下也會討論。”


    陳子輕聽到前半句就想說談個戀愛又不是結婚,怎麽扯到後代身上那麽久遠的事,後半句如一根針戳進他額角,他驟然繃住:“那是……不談嗎?”


    謝浮不答複。


    陳子輕沮喪失落地拉下了嘴角:“你就當我沒有上來過。”


    “別站那麽高了,很危險的。”陳子輕又說。


    謝浮漠然睨視他的演技,在他慢慢吞吞地掉頭時開口:“顧知之。”


    陳子輕:“誒。”


    有冰得嚇人的指骨蹭上他麵頰,他打了個冷戰,汗毛在一瞬間豎了起來。謝浮剛才掐他的時候體溫是正常偏高的,怎麽一下就降了這麽多。


    陳子輕很快就不能思考了,因為謝浮變相地給了他迴答。


    “我現在就想嚐嚐你是什麽滋味,如果你能和我的靈魂產生共鳴,帶給我快活瘋癲,讓我為你失控拋開節製不分晝夜,哪怕有一秒什麽都不想隻想死在你身上,那我就和你談你想要的,”


    謝浮在他耳邊吐氣:“甜甜的戀愛。”


    陳子輕被謝浮前麵那番話裏的強製要求震驚到了,呆呆站著。


    謝浮笑起來,漸漸笑得站不住般彎腰靠上來,腦袋側對他頸窩,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耳垂,叼住那塊軟肉磨在齒間。


    “所以,做嗎。”


    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多等一秒都是委屈自己。


    第123章 茶藝速成班


    蔥油麵沒煮,陳子輕被謝浮研究了一整夜。


    第二天周五,大雨如期而至,陳子輕請了假,周六周日兩天都沒出門。


    陳子輕奄奄一息地趴在床邊,手垂在地上被謝浮十指相扣,恍惚間聽見謝浮幽幽歎息:“怎麽辦,我還沒有盡興。”


    那是不知饜足的怪物發出的嘶鳴。


    陳子輕猛然驚醒,發現隻是個夢,謝浮沒有嚴絲合縫地釘著他了,他嗓子又幹又啞,像被火燒過,還有點火星沒熄滅。


    身上不黏,頭發裏沒有汗膩味,毛孔舒適地唿吸,皮膚散發著雪鬆沉香,他一點都沒意識到謝浮給他洗了澡。


    陳子輕躺在床上,被子蓋在他胸口,他從頭到腳每一寸都像是被測量過,用嘴用手,骨頭要散架了,年紀輕輕就有種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覺。


    房裏漆黑,陳子輕在暗中翻身,這麽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吃力得要命,他不用照鏡子都能確定後頸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謝浮一遍遍地反複叼著磨碾,像貓吃貓草一樣。


    從去年夏天到今年深秋,陳子輕依舊不確定謝浮最喜歡吃什麽菜,但他僅僅是通過這三天時間就知道,謝浮最喜歡伏在他背上,叼他的後頸。


    陳子輕揉揉在天台被碰過的耳垂,上麵仿佛還有謝浮的氣息。


    當時聽完謝浮問的話,腦子裏就冒出了之前在gay吧發的貼子,有個建議不由自主地跳出來,占據了他的所有神智。


    在情感中對付性格有缺陷的另一方,要有一根線拉著,永遠不能鬆掉。


    謝浮一次吃個飽,很有可能就會迎來巨大的空虛,那對他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可是陳子輕又怕自己釣久了,謝浮會生厭。


    天台刮大風,陳子輕在謝浮開出的棘手條件中焦慮不已。


    謝浮和陳子輕麵對麵,弓腰靠著他,手從他的腕部一點點往上走,摸著手臂滑到肩頭:“我給你五分鍾時間考慮。”


    陳子輕爭分奪秒地說:“靈魂產生共鳴太虛幻飄渺了,我不可能做得到的。”


    謝浮陰鬱地皺了皺眉,吐出齒間那塊軟肉,他怕晚點就要咬破見血。


    不可能做得到?嗬,你不就和季易燃產生共鳴。


    正因為靈魂共鳴虛幻飄渺,所以他也要捉住嚐一嚐。


    陳子輕說:“還有讓你失控,讓你不節製不分晝夜的跟我……這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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