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婭看了眼坐在旁邊桌上的楚洛二人。


    她能看出來,那個叫馮秋秋的姑娘是喜歡旁邊楚洛的,不管是噘嘴也好,還是夾菜也好,目光都沒怎麽從身邊男孩兒身上移開。


    屈婭剛才聽見楚洛說了什麽,她知道,楚洛已經開始懷疑她了,畢竟她就隻是換了一張臉,但是那個心思縝密的家夥肯定是不會因為這一張臉就排除她的。


    但她能感覺到,現在楚洛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那就是她了?屈婭看著馮秋秋,記起楚洛在汙水處理廠對她說過的話。有個他忘不了的人。


    “我才不會原諒你,你做的都是無用功…”馮秋秋這麽說著,卻沒阻止楚洛坐到她旁邊來,低頭就把楚洛放進她碗裏雞爪吃了。


    明明現在楚洛的注意力都在他身旁的女孩兒身上,屈婭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件事兒感到高興的,可她卻感覺好難過,溺水一樣窒息的難過。


    她搞不懂她為什麽就碰不上這樣的人,這樣一個把她放在心裏,而不是肉欲上的男人。


    腦子裏報複性的想法一閃而逝,她又緘默了,他打不過楚洛。


    楚洛心裏的石頭放下,隻要這姑娘肯吃他投喂的東西,那就多半不怎麽生氣了。要是不肯吃了,那就絕對還在生氣,她一直都這麽好懂。


    “你也吃啊,不用一直看著我的,你以為你這樣一直看著我,我就原諒你了啊?”馮秋秋哼了一聲,給楚洛夾了一片牛肉,“就當還你的。”


    楚洛湊到了馮秋秋旁邊,“剛才那個女人,我看著有些像那個屈婭。”


    “屈婭?”馮秋秋眉毛一擰,目光掃過屈婭那一桌,又迴頭,“為什麽啊?因為獨臂和紅發?”


    楚洛點點頭。


    “楚洛,你是不是太焦慮了?”馮秋秋有些擔心,“你師父不是說她受了重傷,而且現在警方都在抓她嗎?她應該不會出來吧,更別提跑到你麵前吃火鍋了。”


    “別擔心了,”馮秋秋扯了紙在楚洛額頭擦了下,汗珠浸潤紙張,一下子軟了下來,貼在了楚洛額頭上,她輕輕地說,“我會幫你一起找的,現在我們好好吃飯,好嗎?”


    楚洛吐了口氣,習慣性地抱了上去,下巴枕在了她肩上,合上了眼睛,“你這樣下去,以後我怎麽離得開你啊。”


    “那就不離開好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屈婭覺著手裏的筷子要被她捏斷了。


    秦城看著對麵的女人,“黃曉琳,其實不管是從我的角度,還是從你不再受傷的角度來說,你能告訴我實情也是最好的選擇,我們——”


    “你們現在要當正義使者了?”屈婭勾唇一笑,拉開易拉罐啤酒,喝了口,咯咯地笑,“來遲了…遲了啊,我都從醫院出來了,你們為什麽不在我進醫院之前就抓到他們呢?


    “或許那個時候我還可以給你們警局一麵錦旗?”她笑,突然咳嗽起來,手裏的啤酒瓶罐滑落,濺入沸騰的油鍋內,呲呲的氣泡炸開,跳到她雪白的手臂上,她沒一點兒反應。


    “咳咳……”屈婭笑著說,“吃東西就不該說話,都嗆喉嚨裏了。”


    秦城原想說對麵女人在演戲,可是看她抬手抹眼角的時候,他又感覺她好像是真難過了。


    隻是被啤酒嗆一下怎麽會難過呢?秦城執警多年的直覺告訴他,後麵肯定有事兒。


    “那吃完了之後,我們再一塊兒在江邊走走,消消食?”秦城挑眉,順手遞過去一疊紙巾,“你那個抽屜裏沒紙巾嗎?別用手擦眼睛,搞不好紅油會弄進眼睛裏麵去。”


    “你是在關心我嗎?”屈婭不笑了,她看著秦城,紙巾上的大拇指陷了下去,有些用力。


    秦城一怔,他感覺麵前這個女人和他在監獄見過的某些吸毒的人很像。


    那些人毒癮犯了之後,會發瘋似地在地上打滾,在喉嚨上撓,每次聽見腳步聲,他們就會抓著鐵門上的把手,從窗口往外麵看,眼裏閃著希冀的光,希冀有人給他毒品,給他解脫。


    可毒販問的是毒品。


    但這個女人問的卻是關心?她這麽漂亮,會需要關心?


    秦城咀嚼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確實話裏透出了一點關心,但能在一桌吃飯的話,那種程度關心不是簡簡單單,甚至無需掛懷。


    “啊…對啊,畢竟在一桌吃飯。”秦城抓了下雞窩似的頭發。


    屈婭抿唇,手裏的紙輕輕放迴桌上,“我去上個廁所。”


    “你別跑了吧?”秦城還是不忘自己的案子。


    “不會的…腿長在我身上,我不會跑的。”她轉過身,輕輕地說。


    躲到一個隔間,屈婭抱著膝蓋蜷在了牆角,腦袋埋進臂彎裏,她突然有些想哭,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


    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掉眼淚的事情,可是已經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她在被強行催熟之前,也不過是個對未來憧憬的小孩兒,渴望有人關心,渴望有人愛她。


    她也覺得這樣特別白癡,秦城的含糊其辭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放在男女朋友的關係上,就是後期男方對女方厭倦了之後的敷衍。


    女方卻把這句男方的話當成救命稻草,這不是蠢得要死嘛。屈婭當然也知道這蠢得要死啊。


    可她還是感覺好難過,她知道,即便她哭出聲來也不會有人安慰,隻能自己躲進廁所裏麵了。


    至少這樣就是她選擇了不被人安慰,而不是沒人安慰。


    秦城點開手機看了卷宗很久,直到鍋裏的牛肉都柴得快啃不動,服務員來加了兩遍水之後。


    屈婭迴來了。


    “你——”秦城剛想說什麽,看著對麵女人微紅的眼眶,他還是有了一些同情。


    她到底是什麽情況……獨臂,隨便一句關心的話就……秦城感覺喉嚨好像哽了一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的痰。


    兩人沉默著吃完了這頓飯。


    “楚洛楚洛,你要吃冰粉嗎?這兒的冰粉還挺好吃的。”旁邊桌的女孩兒好像被陽光滋潤過的向日葵一樣,臉上總是帶著一個仿佛能沁出陽光的笑。


    楚洛覺得他已經快撐死了,眼睛看向馮秋秋平坦的肚子,他搞不懂。這姑娘吃的東西都吃到……


    “楚洛,你在想什麽……我可不會再給你看了,絕對不會。”馮秋秋兩手交叉擋在胸前,退了退,又紅著臉嗔了句,“色鬼!”


    “不是,我是在想你吃的東西都到哪兒去了,也沒感覺你肚子上長肉,那不是隻能……”楚洛說不下去了。


    “你!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會給你…”馮秋秋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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