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步行團終於抵達春城。


    這天一早,田佩芝就再三再四地催促林自在和邱鹿鳴快點出發,到路邊占個好位子。


    林自在對步行團也很好奇,她急於了解這個著名的臨時大學的一切,即便記憶中春城不久就會遭到日機轟炸,也知道未來的日子不會太輕鬆,她還是選擇留在春城。——不留下,還能去哪裏?家園淪陷,哪裏又是安全所在?


    她嚴重懷疑,這陳靜怡原本該是林秀娥的下一個重生對象。


    按照記憶,林秀娥自唐朝出生起,數次重生,都是按照宋元明清的年代順序。她上一次重生是在鹹豐年間,從給人家做使喚丫頭開始,艱難求生,吃盡苦頭,無意中獲得奪舍秘法,就一直活到了21世紀,這幾百年難得的盛世平安,和慢慢攢下的身家,讓她然更加不舍去未知之處重生,於是用盡心機培養林自在,以做奪舍之用。


    林自在不願再想糟心的事情,笑嘻嘻地故意逗田佩芝,“有什麽好看的,還能比狀元郎打馬遊街好看嗎?”說完又悄悄去看邱鹿鳴聽到狀元郎後的反應。


    ——林自在最近很有些惡趣味,也不知是陳靜怡身體的條件反射,還是林秀娥的記憶影響,她總是想看邱鹿鳴拚命適應環境,卻總是露出馬腳的樣子,她不去揭穿,卻也不肯真心實意地幫她,仿佛這樣,就是對原來的邱鹿鳴的一種懷念了。


    但讓她有些為難的是,這個新邱鹿鳴居然對她有著莫名其妙的依賴。


    她們住的宿舍是當地富紳出借的房子,教室是人家的祠堂,宿舍就是幾個大院子,一個房間住四到八人,且要兩個人擠一張床,田佩芝想和邱鹿鳴住一起,但邱鹿鳴偏要跟林自在擠一起,白天一張冷臉也不見她如何,到了晚上睡著就挨挨擠擠地蹭著她才踏實,讓她哭笑不得。再有就是,林自在常常捕捉到邱鹿鳴呆呆凝視她的目光,那裏麵有悔恨、孺慕、失落、無奈等複雜情緒,僅有的兩次喊她靜怡,也都是磕磕巴巴一副難為情的樣子。


    聰明的林自在不禁猜測,自己定是與邱鹿鳴前世相熟之人長相相似或者同名,才導致她常常看自己發呆,說不定她那個大長公主也叫做靜怡,才讓她期期艾艾不敢叫出口的。


    對於神經大條、絲毫沒有察覺邱鹿鳴異常的田佩芝,林自在由衷感到佩服,這丫頭到現在還一心認為邱鹿鳴是被高燒燒壞了腦子。


    這邊,邱鹿鳴聽了狀元郎,倒沒什麽反應,甚至沒多看了她一眼,默默換好了衣服,就跟田佩芝出門了。


    “步行團的團長是正規軍官,聽說他們一路都是準軍事化訓練,後麵的大卡車隻拉著行李和廚具廚師,連教授都不能上車,全靠兩隻腳走了幾千裏!”田佩芝說得兩眼放光,“你們看報紙了嗎,西語係大三有個學長,是咱們文化部部長的三公子,最是英俊不凡,他也是步行團的成員呢!”


    “再英俊不凡,徒步幾個月也曬黢黑了!”


    “真掃興!”田佩芝拉起邱鹿鳴,“鹿鳴咱倆走,站到最前麵!”說完又愛憐地摸著邱鹿鳴的頭發,“唉,也不知道燒壞了腦子,學校還要不要你了。”


    邱鹿鳴聞言啪地一聲打掉她的手,一扭身自己先走了。


    “你看你看!就這狗脾氣!”田佩芝無語地指著邱鹿鳴的背影,對林自在訴苦,“自打生病到現在,都不愛搭理我了。”


    文林街路邊,已經站了很多學生,許多不明所以的市民,也跟著站在路邊伸著脖子看熱鬧,街邊小吃攤子和茶攤都多了許多,黃包車也飛快地來迴穿梭,整個城市像過節一樣熱鬧。


    春城的市民笑著說自打學生來了,各種買賣都好做了。


    當第一個扛著紅旗的男生從街口走入人們的視線,人群就騷動起來,許多女生情不自禁發出高高低低的尖叫,連人的臉都沒看清,就哭了起來。


    有個女生啞著嗓子唱起“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許多人都跟著唱和,林自在沒有唱,但歌詞一下勾出了她的眼淚。


    一行300多人,邁著整齊的步伐,風塵仆仆又意氣風發地浩然行過,像是刮過了一陣颶風。


    林自在一向不喜歡文弱書生類型的男生,但眼前這些學生,似乎已經跟陳靜怡記憶中的北大學生有了巨大的反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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